小李子從外室走了進來,端著醒酒湯,“太子妃,您醒了?”


    時鳶深吸一口氣,“蕭玦……太子殿下呢?”


    小李子恭敬回道:“回太子妃,殿下上朝去了。”


    “不是,我是說……”時鳶雙手攥著錦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昨晚……你們太子殿下宿在何處?”


    小李子咽了口口水,小心道,“自然是與您宿在一處。”


    時鳶臉色驟然變得慘白,眼神也變得空洞起來。


    宿在一處……


    孤男寡女宿在一處……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太子妃?”


    小李子擔心地問道,“您可是身子不適,奴才這就去請太醫。”


    “回來!”


    時鳶萬念俱灰,仍懷著一絲希望,啞著嗓子,“太子殿下昨夜在這屋裏……留了多久?”


    小李子以為時鳶醒來不見蕭玦,心情低落,自作主張道:“殿下守了您一夜,戌時方才去上朝。”


    時鳶如遭雷劈。


    “太子妃?”


    “太子妃?”


    小李子一直在耳邊喚她。


    時鳶充耳不聞,披衣下榻,兩三下穿上鞋襪就要出去。


    小李子見狀,忙放下醒酒湯,“太子妃,殿下吩咐了,在殿下回來之前,您不能出去啊。”


    “你說什麽?”時鳶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和蕭玦尚未成婚,他將我留在東宮,就不怕世人詬病?”


    小李子攔在她身前,“這是殿下的吩咐……”


    “滾!”時鳶毫不留情推開他,“誰是你們太子妃?我和蕭玦一未拜堂,二未成親,再亂叫,我拔了你們的舌頭!”


    出了東宮,時鳶方才清醒了些。


    她好像在話本子裏看過,女子是有那個什麽守宮砂的……


    她撩起一截袖子,看到那點朱砂還在,終於舒了一口氣。


    算蕭玦還有點良心。


    不然她非把東宮拆了不可!


    壽安宮。


    “成何體統!這成何體統!你們尚未成婚,便在大臣家中私相授受,皇室千百年來,何曾出過這樣的醜事!”


    太後氣得連連咳嗽,指著蕭玦,“你向來潔身自好,怎的遇上那丫頭,就變的這般荒唐!”


    秋姑姑在旁勸道:“太後,太子殿下畢竟年少氣盛……”


    “年少氣盛,年少氣盛便可私會未婚妻嗎?傳出去皇家顏麵何存?”


    “太後這話就說得嚴重了,奴婢聽說是寧安郡主宴上醉酒,太子殿下擔心郡主宴上失儀……”


    若是太後知曉事實是時鳶與一清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且喝得爛醉如泥,隻怕下一刻就要宣時鳶入宮。


    “醉酒?!”太後一聽語調都變了,“尋常大家閨秀豈會在公共場合醉酒失儀?那丫頭放浪形駭,不及她母親半點溫婉賢淑,依哀家看,這婚事不要也罷!”


    “太後息怒。”秋姑姑怕自己越描越黑,扶著太後坐下,側頭看了眼蕭玦,“外麵的傳言半真半假,不妨聽聽太子殿下如何解釋。”


    太後拊胸順氣,“哼!哀家倒是想聽聽她能說出什麽花來。”


    蕭玦起身認錯,“此事是孫兒考慮欠周,壞了寧安的名聲,與寧安無關。”


    “你看看,他什麽態度!”


    “這……”秋姑姑偷偷給蕭玦使眼色。


    “孫兒告退。”蕭玦恭謹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太後還想說什麽,秋姑姑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靖遠侯夫人早逝,靖遠侯爺又疼郡主,郡主性子自然嬌縱些。”


    提到時鳶的母親,太後輕歎一聲,終是沒再說什麽。


    秋姑姑道:“前些日子您命奴婢到侯府教郡主規矩,如今郡主回來也有些時日了,改日奴婢親自去靖遠侯府走一遭,相信以郡主的聰慧,定不會讓您失望。”


    “也隻能如此了。”太後吩咐,“你……明日便去。”


    蕭玦從皇宮出來,隨風撐傘迎上前,“殿下恕罪,屬下未能攔住太子妃。”


    “罷了。”


    蕭玦無甚反應,似是早有預料,“她若是想走,隻怕孤也攔不住,孤與她尚未大婚,孤若是強留,於她的名聲不利。”


    隨風腹誹:這太子妃如今哪還有什麽名聲。


    不過這話他不敢當著蕭玦的麵說出來,便提起另一樁事兒。


    “昨日在溫府輕薄時大姑娘的,正是溫府的大少爺,他招認是溫姑娘,”他頓了頓,硬著頭皮道:“和太子妃逼他輕薄時大姑娘,引您過去涼亭的婢子,也是溫府的婢子。”


    蕭玦手上捏著信箋。


    為了退婚,她也是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將庶姐推給她。


    他是該感歎她大度,還是無情?


    隨風不敢揣測蕭玦的心思,又問:“殿下,那紅袖樓的頭牌……”


    “送出京吧。”


    蕭玦抬步上了馬車。


    *


    時鳶回了侯府,時文州就下令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紫竹苑外麵又添了一層守衛。


    時鳶拉著時文州的袖子哭嚎:“爹,是蕭玦輕薄女兒,您不為女兒作主就算了,還禁足女兒,天底下哪有您這樣的父親?”


    時文州冷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幹了什麽好事,你說,你從公中取的那五千兩銀子,拿去做什麽了!”


    時鳶被她爹嚇得一悚,暗惱:這柳姨娘果然信不得。


    昨日她都同柳姨娘說好了,她帶時蘭出去見世麵,柳姨姨從公中給她取五千兩銀子……


    她倒好,轉眼就把本郡主賣了!


    時鳶有些心虛,聲音也弱了下來,“我……溫老爺子壽辰,我這不是要送禮嘛……”


    “送禮?你還好意思說!”時文州氣得胡子一翹,“你將池塘裏那隻千年老龜拿去送禮?那是我靖遠侯府的鎮宅之寶,這能輕易送人?”


    時鳶咕噥:“不就是一隻老龜嘛,明兒我出去集市上買兩隻回來……”


    “你還說!”時文州氣不打一處來,“你,你用這五千兩銀子找小倌,哪家小倌值五千兩銀子,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敗家玩意兒!”


    時鳶不服氣:“人家竹清公子生得俊俏,溫和有禮,又彈得一手好琴,最重要的是他會對我笑,會討我歡心,哪像蕭玦那個冰棱子……別說五千兩銀子,他若是願意帶我私奔,五萬兩銀子我都願意!”


    “你……”時文州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兩眼瞪著時鳶,“你拿太子殿下同一低賤伶人作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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