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繼之聽到時鳶這話,瓷碗擱在嘴邊,人生第一次自我反省:“本世子真那麽差勁?怎麽也比齊元柏那孫子強吧?”


    不是吧,這就刺到他心了?


    看來這事兒八九不離十了,時鳶打量著蕭繼之,哈哈笑開了,“蕭大世子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誰敢說你差勁啊!”


    “說的也是。”蕭繼之不可置否,打著折扇細細端詳起時鳶。


    若不是在一起待久了,他都忘了寧安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兒,眸若秋水,雪膚如瓷……這般想著,爪子已經伸了過去。


    時鳶警覺縮回手,睨著他,語氣不善,“蕭繼之,你不會看上我了吧?”


    “咳咳……不敢,不敢。”蕭繼之訕訕伸回手。


    那些庸脂俗粉看膩了,他確寧自己對寧安也沒這意思,那就是……


    “料你也不敢。”時鳶托觴自酌,掀開隔簾往樓下看,掃了一周,最後失望地收回目光。


    別說齊元柏,就連她那好大哥人影兒都沒見著。


    這就怪了,這兒既是齊家的產業,暗中定然少不了他們的眼線。


    能上這來的人皆是勳貴世家,按理來說,她和蕭繼之進來的那刻起,他們的身份就該被摸了個透。


    可她來這尋芳閣也有半個時辰了,以齊元柏記仇的性子,沒道理到現在還不上門挑事啊?


    正這般想著,簾子後麵一截衣角離開。


    時鳶唇角彎了彎,餘光收回,舉杯與蕭繼之杯沿相碰。


    *


    隔壁雅間。


    酒過三巡,舞姬獻舞結束,揚著紅綢給幾位公子行禮,眸光一勾一勾的,嫵媚又露骨。


    不知哪位公子吹了聲口哨,舞姬扭著細腰上前,圍在幾位公子身邊,柔弱無骨般貼上去。


    齊元柏左摟一個,右抱一個,在人姑娘細腰上捏了兩把,來了興致,如饑如渴地撕了懷中美人兒的衣物,惹得那美人兒嬌吟連連。


    餘下公子哥兒一齊起哄。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裏麵的曖昧氣氛。


    齊元柏眉眼陰沉,低罵了一句,應聲讓人進來。


    聽管事匯報完,雅間裏安靜無聲。


    齊元柏趕走了舞姬,蹺著二郎腿,瞥了一旁的華服公子一眼,“時兄,兄妹倆一同逛窯子,這傳出去也是佳事一件啊。”


    其餘公子哥跟著附和,“哈哈誰說不是呢,我等來齊兄的尋芳閣,那是喝花酒,找樂子,說出去也可道一句風雅。這寧安郡主一介女子來青樓,那叫什麽?賣弄風騷哈哈……”


    “人家三年前也不是沒幹過,寧安郡主和南安伯世子那檔子事兒也不是什麽秘密……”


    “要我說,五年前她得罪了齊兄,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她到了齊兄的地盤,要不……”一緋衣公子哥笑得猥瑣,意思不言而喻。


    “此言差矣,那寧安郡主就是個放蕩的淫婦,說不定三年前就看上了咱們齊兄,自薦枕席來了……”


    時灝軒麵色窘迫,不敢說話,看他們說得熱鬧,偶爾還跟著附和兩聲。


    齊元柏不自討沒趣兒,想起自己臉上那道疤,臉色猙獰恐怖,揮手將管事叫了過來,“去,往他們飯菜中下點東西,最烈的那種,爺還沒嚐過那寧安郡主是什麽滋味呢。”


    管事一驚,揩了揩額上的汗,“公子,國公爺吩咐……”


    “敢拿我老子來壓我?”齊元柏站起身,狠狠朝他腿窩踢去:“我老子都不敢管我,你算什麽東西?”


    管事連連應是。


    “滾!”齊元柏整理了一下衣裳,瞪他:”辦不好爺閹了你!”


    *


    “寧安,看什麽呢?”蕭繼之湊上前,卻看到時鳶一臉的算計,一扇子戳到她麵前,“話說在前頭,要惹事兒,本世子不奉陪。”


    “瞧你那出息。”時鳶打下簾子,敲了敲空桌,瞅他:“餓了,趕緊下去催催。”


    “不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嘛。”蕭繼之不服氣,“擱三年前,別說這小小的尋芳閣,整個上京我也能給它掀了!”


    時鳶挑眉,作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


    蕭繼之泄了氣兒,搖著扇子,話裏有不甘也有不屑:“一年前穎國公主動請纓處理西南水患,於國有功,不久又替陛下挨了一刀子,因此落下舊疾。咱們陛下念其功勞,特賜其盤龍玉玦,上朝可免跪拜,見此玉玦如見聖上。”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齊元柏那孫子也裝起了大爺,這些年在上京可謂是橫著走,放眼整個上京還真沒幾個人敢跟他作對。”


    蕭繼之收攏折扇,“本世子也不是怕他,萬一惹著了那龜孫,穎國公上陛下那兒參我爹一本,這個……寧安你說是吧……”


    時鳶不搭話,蕭繼之嘿嘿靠近,”要不然,等你成了太子妃,讓本世子也體檢一把雞犬升天的感覺,如何?”


    “行啊。”時鳶環胸看他:“換你蕭世子去嫁,如何?”


    蕭繼之輕咳一聲把話題帶過,拿過酒壇子往時鳶碗中倒酒。


    “蕭繼之,你來。”時鳶衝樓下揚了揚下巴,“人姑娘都迷暈過去了,這尋芳閣能幹淨麽?”


    蕭繼之順著時鳶的目光往下,幾個姑娘腳步虛浮,被半拖著上了樓,明顯被下了藥。


    “強買強賣的勾當,在上京擱哪兒不少見?”蕭繼之捧著酒壇子,手一頓,“寧安,別鬧事,這事兒輪不到咱們管。”


    說話間,小廝進來上菜,閑筍蒸鵝,八糙鵪子,八仙盤,絲瓜鹵蒸黃魚……菜品豐盛,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蕭繼之早就餓了,埋頭正要大塊朵頤,時鳶卻伸手攔住了他的動作。


    “怎麽了?”蕭繼之不明所以,伸手去拿遠處的肥蟹。


    時鳶抓起銀箸狠狠敲了他一記,從腰間錦囊摸出一根尖細銀針,對準那盤螃蟹一探,銀針自下而上變黑。


    蕭繼之猛地站起身,暗罵了一句髒話,沉下臉,“齊元柏那龜孫竟敢在老子麵前玩陰的!寧安你……別衝動啊……”


    話音未落,蕭繼之扇子僵在空中,眼看著時鳶起身掀翻了桌子,飯菜嘩啦落了一地。


    轉眼人就從雅間飛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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