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道左側傳來隆隆聲,火車緩緩進站。


    不過比起每年都能見上幾回的火車,正在排隊的白發美男顯然更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複古的寬袖長袍,如雪的及腰長發,高不可攀的氣質,山水畫一般清秀俊美的容貌,匯聚成與環境極為格格不入的複古帥哥形象。


    排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姑娘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是不是coser?”


    白發帥哥還沒反應,他身前就探出一個年輕人的腦袋來,“哈哈,是啊。”


    小姑娘問道:“你們一起的?你們在扮演誰?”


    “呃……”年輕人猶豫了下,幹笑道:“他演白發魔男。”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問道:“你演卓二航?”


    ……


    火車停下,開始檢票。


    年輕人飛快地鑽入車廂裏,找到位置坐下。


    白發帥哥當然是印玄,年輕人當然是阿寶。


    他們買的是軟臥票,左右兩張上下鋪,他們一共買了四張票,關上門就是個小包間,十分清淨。


    不過阿寶的臉色不大好。他趴著窗,憂鬱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道:“我從月光村出來以後就發過誓,再也不去山裏了!”


    四喜從印玄的袖子裏探出腦袋,“大人什麽時候發的誓?我怎麽沒聽到?”


    “心裏。”阿寶道,“發誓這種事情難道還要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昭告天下嗎?隻要我有這個意圖不就好了?”


    四喜道:“可是有請帖。”


    阿寶可憐巴巴地瞅著印玄,就差沒有淌下兩行清淚來博取同情,“我們可以不去的。”


    印玄道:“也可以去。”


    阿寶誇張地舞動胳膊道:“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又所謂筵無好筵會無好會。鴻門宴差點滅了漢朝,祖師爺三思啊!”


    印玄道:“沒有漢朝也會有其他朝代。”


    阿寶道:“可是皇帝換人了,這味道就差很多。從項羽的名字就知道他對飛禽很有好感,說不定建立的朝代就叫鳥朝,我們都成了鳥人。看,後果是不是很嚴重?!”


    印玄道:“這段對話我們昨晚已經進行過了。”


    阿寶歎氣道:“我隻是想試試早上的祖師爺和晚上的祖師爺會不會有區別。”


    “有的。”印玄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書遞到他麵前,“晚上你可以去睡覺,白天要學習。”


    阿寶苦著臉道:“有沒有法術不用背那麽多符咒?”


    印玄道:“有。”


    阿寶眼睛一亮。


    “禦劍術。”


    光是聽就讓人覺得很威風啊。阿寶一雙眼睛頓時亮得媲美兩顆燈泡。


    “詭術宗會。”


    “……祖師爺,沒想到你也會說冷笑話。”


    “他們應該也在受邀之列。”


    阿寶想到臧海靈,立刻抓住印玄的手表忠心,“在我心目中,鬼神宗才是三宗之首,絕無僅有。”


    印玄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就在阿寶心虛地想要將手收回來時,印玄開口了,“天道宗才是三宗之首。”


    阿寶愣了下,“真的有排名?”


    印玄從袖子裏又抽出一本書遞給他道:“除了知識之外,常識你也很需要。”


    “……”阿寶捂著肚子道,“我餓了。”


    印玄又從袖子裏拿出一本書。


    阿寶目瞪口呆道:“祖師爺你不會連食譜也要我背吧?”


    “不,是減肥手冊。”


    “……”


    火車翻山越嶺,一眨眼就過了兩天。阿寶的氣色越來越好,但精神越來越萎靡,幾乎到了捧起書就會打瞌睡的地步。在這兩天裏,偷懶與反偷懶的鬥爭一直進行得如火如荼,從剛開始的鬥智到後來的鬥勇,阿寶發明了裝病三十六計,印玄想出了以武授徒……


    總之,火車到達終點站時,阿寶身輕如燕——身包括身體和身手。


    從火車上下來,阿寶從背包裏拿出地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道:“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去汽車西站轉車啊?”


    “是汽車東站。”四喜不敢苟同地伸出腦袋道:“大人,這種方式是拖延不了多少時間的。”


    阿寶道:“我不是在拖延時間。”


    四喜道:“這還不是?”


    “這叫垂死掙紮。”曹煜從另一個袖子裏走出來,整了整衣服,看左右沒人,化為實體。


    阿寶道:“光天化日的,你想幹什麽?”


    曹煜微微一笑,轉頭率先朝出口的方向走去。


    阿寶道:“他不知道出去還要再查一次票的嗎?”


    曹煜的耳朵仿佛長在背後,聞言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火車票揚了揚。


    四喜道:“我們買了四張。”


    “謝謝提醒。”阿寶咬牙道,“三元還沒有搭理他真是太好了!”


    四喜道:“他們剛才在同一個袖子裏。”


    阿寶:“……”


    從火車站出來,阿寶第一眼就看到一輛吉普車像攔路虎一樣停在街邊。曹煜正站在車旁衝他們揮手。


    阿寶數了下,從他們踏出火車站的第一步到走到車邊,一共有五撥人向曹煜搭訕,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阿寶給他上眼藥,扯起印玄的手,對著他的袖口道:“剛才曹煜接待了五撥搭訕的美眉。”


    曹煜無奈道:“他們隻是推銷汽車票。”


    阿寶道:“你的車又沒爆胎,幹嘛向你推銷汽車票?”


    曹煜語塞。


    阿寶添油加醋道:“說話時距離相當近。”


    曹煜道:“隻有兩個女的,其中一個差不多五六十了。”


    阿寶道:“聽到了?他看上了剩下的那個。”


    曹煜無語地轉身上車。


    阿寶衝印玄得意地笑。


    印玄道:“腦袋轉得很快。”


    阿寶道:“還行。”


    “那多背十頁應該沒問題。”


    “……”


    車是曹煜事先買好的,打發走將車開來火車站的司機之後,他按照導航儀的指示將車開出了城市。然後,路越開越狹窄,天色越開越暗。


    阿寶似乎看出大勢已去,已經沉靜下來,默默地背著書,甚至有點日以繼夜的意思了,車開了近三天,他竟一反常態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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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後,連曹煜都吃驚了,“這是物極必反?”


    阿寶抱著書,對著窗外歎氣,“我不能拖祖師爺的後腿了。”


    印玄眼睛盯著漸漸寬闊起來的山道,緩緩道:“這次不會。”


    阿寶感動道:“祖師爺,你對我真是太有信心了。”


    印玄道:“我們分開進去。”


    “啊?”阿寶怔住。


    印玄道:“停車。”


    曹煜將車停住。


    印玄打開門下車。


    阿寶不等他關上門,就鑽了出去,用力地扯住他的袖子,氣勢磅礴地質問道:“祖師爺,你要單飛?!”


    印玄道:“是翻臉。”


    阿寶心裏的東西好像一下子空了,虛得手腳發冷喉嚨發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他道:“我道歉,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考上理想的大學。不是啊,我一定聽你的話,你看我這幾天不是很努力嗎?我不是真的不喜歡學習,我隻是記不住。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些東西好像很熟悉,卻又怎麽都印不到腦子裏去,一定是我的學習方法有問題。我一定會找到一個先進的學習方法的,祖師爺,你別拋棄我啊!”


    印玄道:“你說完了?”


    “你答應了,我就說完了,你沒答應,我繼續。”


    “這次的大會,應該是針對我的。”


    阿寶道:“也不是一次兩次針對你了,你沒習慣我都習慣了。”


    印玄道:“這次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這次是三宗六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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