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都特殊調查課的幾位調查員因為正義的出現而安定了心神。他們找到了主心骨,就像迷失在大海上的航船找到了引路的燈塔。


    燈塔可靠之極,連雨女這樣的傳說種怪誕跟在他的身旁,都顯得文靜賢惠、人畜無害。


    “正義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蛙人第一個衝上去抱住了正義,耗費了半個鍾頭,向他喋喋不休地敘述起他被雨女糾纏之後發生的各種離奇事, 紅衫的離去,巨洞的消失,烏鴉和真衣被卷入了怪誕輪回者的規則裏,恐怖的娜婭帶給了怪誕調查界前所未有的衝擊。


    “娜婭太無解了,”蛙人說道:“我們用盡了所有辦法,都快絕望了。”


    正義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讓蛙人, 甚至讓在場每一個人徹底擺脫了惶惶不安。


    “我來這裏隻是為了告訴你們, ”正義說道:“我敢肯定, 娜婭的規則不會擴散,至少不會向無辜者蔓延,你們隻需看著她就好。”


    所有人都因為這句話而震驚,心裏反複思量著調查員的使命是解決怪誕而不是觀察怪誕吧。


    “如果我說的正確,”


    正義接著說道:“那麽娜婭要對付的那些人自己就有足夠的力量去對付娜婭。如果他們對付不了,就讓娜婭幫助這個國家清理一些垃圾也好。”


    說完這句話,正義轉身離去。雨女默默跟在他的身後。


    “哥,你要去哪裏?”蛙人搶在他消失在醫院的通道前問道。


    “雨女的事情還沒完,”


    正義停下腳步,“她仍在雨中殺人。”


    他回視廊道,目光中有些唏噓,“這個走廊裏擠滿了受害者,醫院外麵也是,足有上萬人,我得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你不參加顧醒的葬禮了嗎?”


    “不會死的,黎明到來前他就會好轉。”


    正義說完, 便與雨女一同離去。


    雨女仍舊很美, 連背影都動人心魄。


    顧醒果然在黎明將近時活了過來, 他被娜婭的岩漿燒成焦炭一般的爛肉開始層層褪掉,透過皺皺巴巴的皸裂可以看到新生的、牛奶一般白嫩的肌膚。


    主治醫生將此現象視為現代醫學史上從無前例的奇跡,試圖讓所有知情者暫時對外保密。


    他本人曾在顧醒生命彌留之際,抱著最後一試的念頭,加大了醫治力度,嚐試了幾種創燒膏和抗生素混合起來的雞尾酒藥液。


    這也使得他萬分堅信病人的重生關鍵就在於雞尾酒,於是立刻著手起草關於雞尾酒療法可以幫助重度燒傷患者起死回生的學術論文。


    黎都調查課的眾人都曉得那是怪誕替身山蒲氏帶來的奇跡,而非現代醫學。但沒有人告訴醫生殘忍的真相,任由他本人在一次次無果的臨床實驗中體會挫敗的痛苦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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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醒遠離了死亡的危險邊緣,從此陷入了長達一百天的漫長昏迷當中。


    這一結果與國警廳那位金牌調查員於昏迷中醒來後發出的鄭重警告完全一致,同時也意味著下一次阻撓娜婭的人將陷入長達一千天的漫長昏迷,再下一次是一萬天。


    再也沒有人敢輕視娜婭的警告,漫長的昏迷也就意味著長時間的臥床,意味著褥瘡、靜脈血栓、墜積性肺炎、泌尿感染……


    加上正義的提醒,在娜婭進一步擴大懲戒範圍之前,沒有人願意為了為富不仁的財閥和與他們深度勾連的齷齪官員去冒那些注定昏迷的險。


    除了死囚。昏迷對於他們或許反而是好事,誰也不曉得昏迷一萬天之後醒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怪誕。


    到那時, 那些因為這個國家迫切需要試錯的d級人員而被從重判罰的罪犯極有可能迎來司法糾正的春天。說不定, 還會等到一大筆巨額賠償。


    顧醒昏迷的第二天, 聖子在他床頭櫃上的琉璃花瓶裏插入一束香氣很澹的百合花。


    從此以後,在顧醒昏迷的整整一百天裏,她再也沒有出現在病房之中。百合花則在半日之後迅速枯萎,被烏鴉隨手丟在了病房外的垃圾桶裏,並以一朵白玫瑰取而代之。


    聖子的離去並非是因為她的絕情,反而是她太過深情。


    自打顧醒拒絕了聖子同居的邀請之後,聖子就在失魂落魄當中明白了一個深刻的道理:


    愛是因為投入,當她為顧醒投入關注,投入心情,投入時間,投入每一頓早餐,投入每一次陪伴,她就會為此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這就彷佛是輸紅了眼的賭徒。隻不過,聖子的賭注是自己的心。每一次下注失敗,她的心髒就會在顧醒那裏遺失一小瓣。越丟越多,最終迷失自己。


    她決心在傾家蕩產之前及時止損。如此也符合顧醒對兩人之間關係的預期——同事可以,朋友可以,非常熟悉以至於交心的同事朋友可以,甚至熟悉的陌生人也可以,但唯獨不能是愛人。


    聖子始終無法理解顧醒為什麽連一次牽手都沒有嚐試就選擇推開自己,但她選擇尊重顧醒的選擇,這也是聖子對自己的尊重。


    失魂落魄的烏鴉卻還沒有來得及領悟愛與投入的道理,她在醫院呆了整整一百天,直到顧醒醒來。


    除了蛙人之外的黎都調查員們認為烏鴉是感激於顧醒的救命之恩,因為那天被娜婭燒成焦炭的非他即她。


    對烏鴉而言,這種陪伴是贖罪,也是報恩。在陪伴顧醒的一百天裏,她始終都能在對方的病床邊看到頭戴鬥笠身著雨披滿臉刀疤的男子,於是她始終在莫大的仇恨,巨大的愧疚,至誠的感激中來回拉扯。


    她試圖通過這種近乎自虐的瘋狂方式,通過一百天的時間來澹卻對鬥笠男子的仇恨,來適應顧醒身旁總是徘徊著的山蒲氏的影子,卻在一百天將要來臨時發現這絲毫無用。


    更糟糕的是,連她自己都不曉得,她陷入了聖子曾經陷入至今仍未擺脫的投入與愛的陷阱當中——她為顧醒實實在在投入了生命當中難以忘卻的一百天,投入了她的愧疚,她的感激,她的掙紮,她的搖擺不定。


    這些籌碼全部在她不知不覺當中推上了賭桌,成為了她曾經在怪誕交易者麵前付出的永失所愛的代價的必不可少的一環。


    ……


    “玩物不會走出國門,不會在全世界上映。”


    一場新聞發布會上,娜婭事務所的經紀人如是說道。


    由於《玩物》在全國大賣,票房在短短幾周之內突破曆史最高紀錄,已經有國外運營商開始對接娜婭事務所,研商《玩物》在各國院線發行事宜。


    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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