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筱聽得一愣,她哪裏有什麽訣竅?隻是別人打坐的時候,隻需要專注和放鬆。而她打坐的時候,卻是要與魔赴會,隨時都要殊死搏鬥一場。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打坐起來居然有事半功倍的效力,讓丹田修為在極短的時間內翻倍暴漲……


    她想起了這魔珠的由來,它是當年的魏劫將體內的濁氣煉化出來的,也就是說魔珠伴隨著魏劫很長時間。


    當年魏劫的修為也是突飛猛進地暴漲,也許魏劫如她現在一樣,需要時不時製衡體內的魔性,反而達到了一日千裏的效果……


    想到這,崔小筱歎了一口氣,對著師姐他們道:“這樣訣竅,我真的很想跟人分一分啊……你們要不要過渡魔珠?”


    其他三個人,頓時搖得頭如撥浪鼓。


    隨後的兩天裏,魔珠並沒有再打擾崔小筱的日常,仿佛冬眠般蟄伏得毫無聲息。


    因為這魔珠太過邪性的緣故,崔小筱這幾日倒是很勤奮地看師父的秘籍。


    唐有術跟秦淩霄那個逆徒不同,他雖然也不認同師父魏劫在走火入魔時犯下的累累罪行。可作為弟子,對於師尊還是保持著該有的崇敬。就算魏劫後來入魔犯下重重錯處,唐有術也是輕描淡寫地用“魔氣入侵,身不由己”來替恩師解釋。


    至於從魏劫身上煉化出來的魔珠的描述,唐有術倒沒有記錄得太多。


    但是著重提了一點,那就是魏劫的克星是至陰之人的血液,它能化散魏劫的魔功,若是這樣的血落到了修真大能的手裏,對於魏劫來說後果不堪想象。


    所以魏劫一直找尋這樣的人,欲除之而後快。


    崔小筱看到這裏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終於明白,為何師父知道了自己十傷命格的時候,似有感慨,直說她的命其實很好了。


    若是她早生二百年,就要被個半人半蛇的魔頭追殺。


    要是那樣的話,能晚生二百年的她真的是命夠好了。


    崔小筱知道了自己至陰之血的妙用後,不覺得魔珠入侵有什麽了不得的了。既然自己的血連當年的魔尊魏劫都很忌憚,那麽從他丹田裏煉化出來的魔珠又能拿她怎樣?


    這日,當太陽出來時,他們又開始整裝啟程。


    姬午七和阿毅不太講究,不洗漱就準備出發。


    崔小筱和江南木是女孩子,在洗漱時稍微耽誤些功夫,一起攜伴在溪邊淨麵。


    崔小筱蹲下身子正準備撩水的時候,鬼使神差中,突然想起那日夢境裏她操控自己的血液擊退血魔的情形。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逼真了,以至於過了幾天都記憶猶新。


    這幾日不間斷的打坐,讓崔小筱的丹田有充盈之感,仿佛一個好不容易吃飽了的人,精力充沛之餘,就想撒歡耍一耍氣力。


    就這麽想著,在指尖撩動水麵的時候,她心念微動,默默念起了控水咒。


    起初,那水麵似乎是被指尖撩動,掀起圈圈漣漪,下一刻,有幾顆水滴如在震動的鼓麵跳動般,顫巍巍躍出水麵。


    而那跳動的水滴很快匯聚在了一處,越來越長,如同水蛇在初生的朝陽裏升騰盤旋,很快便纏繞在崔小筱微微揚起的手腕間,如同飛天仙女的彩帛歡騰起舞……


    江南木正在洗臉,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菜雞師妹隨意操控水流的情形。


    驚訝得她大張嘴巴,抖手指著崔小筱卻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等得不耐煩的姬午七和阿毅走過來準備催促兩位師妹上路。結果卻看見了崔小筱正揮動手臂,指引著水流上下翻飛的情形……


    這下子,兩個人的眼睛也瞪大如雞蛋,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了。


    要知道,控水控火雖然是符宗弟子入門的技藝,可也非任何弟子都能掌握。


    比如阿毅入門三年,也不過會些幻術。而姬午七雖然會控火,但也隻能操控片刻時間。


    而崔小筱之前還是狗屁不通,一夜的功夫像玩蛇一樣,揮灑自如地操控水流,得是需要多大的修為支撐?


    她……她怎麽可能一夜之間突然就修為大漲了?


    想到這,姬午七總算反應過來,暴喝一聲:“遭了!她……這是成魔了!師弟,快拿符來!”


    第13章


    阿毅被大師兄這麽一吼,手忙腳亂地掏降魔符,跟著大師兄衝向了崔小筱。


    崔小筱一直屏氣凝神,集中精力,控水的咒術運用得越發嫻熟,正操控得出神入化時,卻被大師兄的吼聲嚇了一跳。


    結果她操控的水流倒是半滴都沒浪費,從空中直落而下,全拍在了二位師兄的臉上和身上,二位頓時被淋成了落湯雞。


    崔小筱晃動了一下酸麻的胳膊,不好意思地衝著二位師兄一笑:“哎呀,不好意思,不過你們不是沒有洗漱嗎?正好洗洗……”


    等姬午七再三確定崔小筱沒有入魔,隻是昨夜入定時頓悟了操控水流的秘法後,他的眼睛一直瞪得如銅鈴般。


    “不可能!你昨天明明都睡著了,怎麽可能還會功力大漲?”


    二師姐江南木的眼睛也是大瞪著,當她得知崔小筱剛才並沒有用符,而是默念口訣控水時,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要知道符宗施展法力,都是以符為載體。猶如上山之人,若拄著竹杖,爬山更加事半功倍一樣。


    其實這就是精神力不夠,需要外物支撐的表現。也是用符一道被其他宗門宮閣輕視的緣故——煉符的人,都是天生的短板,原本不適合修真的。


    這就好比身體虛弱,腿腳不便利卻要拄著拐杖硬要爬一爬高山,勉強爬一段,也隻能始終在半山腰打轉。


    也正是因為天資的局限,符宗一類的門派,很難出什麽震懾四方的大能之才。


    而修煉到最後,能不用符,便可操控五行之人,在之前幾百年的符宗各派別裏也幾乎沒聽說過。


    畢竟擺脫符的局限,需要無比高的天賦和修為積累,既然用慣了“符”這個拐棍,很少有人舍得棄了它,再重新走路。


    而現在,他們靈山符宗的崔小筱……竟然能做到這點!她的天資,到底高出他們多少?


    姬午七聽了江南木說崔小筱沒有用控水符,壓根不信。


    崔小筱也不多言,伸出了兩根纖長手指,再次從溪水裏引了一股細流,毫不客氣地泚在了大師兄黑黝黝的臉上,然後道:“怎麽樣?這下你信了吧?”


    姬午七抹了抹濕漉漉的臉,徹底沒有話講了。


    修真者的江湖就是這樣,除了正邪之分外,天資和修為壓倒一切!


    就算姬午七之前有多麽看不起崔小筱,可是現在,她用自己的實力證明,在符宗的滿門弟子裏,她的天資是最高的!師父並沒有看錯人。


    崔小筱當然清楚自己修為提高的原因,但是沒法跟同門解釋得太細,不然大師兄一準會認為她入魔了。


    在繼續趕路的時候,崔小筱琢磨了一下,她身體裏的魔珠起初應該想要操控自己,就像操控白家媳婦那樣,勾起她心底的怨,引她入魔,受它所控。


    誰知自己的至陰之血,在危急關頭發揮了作用,擊退了那魔,現在她與魔珠恰好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隻要這股平衡不被打破,她應該暫時無恙。


    不過那血魔發現自己擺脫了它的操控時,曾經說她是第二個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崔小筱有些好奇,第一個擺脫魔珠控製的人……會是誰呢?


    隻是崔小筱並不知,她操控水流的畫麵也如實呈現在了秦淩霄的眼前。


    此時,秦淩霄已經回轉到了九玄劍山,不過他在臨走前,已經派了弟子一路跟蹤監視崔小筱。


    在劍山的寒池旁,他利用共神之功,借助暗中監視的劍宗弟子的眼睛,可以清晰看到崔小筱此時在做什麽。


    ……她竟然有如此神通!記得先前他與她相見時,她的丹田之氣還空蕩蕩,怎麽短短時日,就達到這等地步?


    難道……她利用魔珠提高了自身修為?這豈不是要走當初跟魔頭魏劫一樣的路?


    秦淩霄震怒地睜開了眼睛,騰得站起身來,卻發現師妹靈芷珊不知什麽時候入了內殿,站在了他的麵前。


    “淩霄……你的額頭……”靈芷珊才發現秦淩霄額頭的蓮花印記逐漸轉黑,不由得快走幾步,來到了他的近前。


    秦淩霄伸手一撫,將額頭的印記遮掩住了,然後若無其事地對靈芷珊道:“我讓你搜尋魔珠‘嗔’,可有線索了?”


    靈芷珊知道他不願解釋,隻能壓抑住擔憂,開口道:“已經找尋到了,嗔附身在了茅山一頭猛虎身上,終日暴怒不止,不斷吃著路人,我這就準備帶弟子前去降服那魔虎,取出魔珠……我聽人說,你曾經單獨見了那個崔小筱,不知是為何事?”


    秦淩霄也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畢竟自己開口求婚,卻被野雞宗門的女宗主拒絕,也沒什麽好宣揚的。


    他又重新合上眼睛,淡淡道:“我還要運氣修行,你若無事,便下去吧。”


    在別的男修麵前,一向冷豔不可高攀的兩儀宮宮主靈芷珊從來都是冷如冰蓮,可在自己的師兄秦淩霄麵前,卻乖順如白兔一般。


    她看出了秦淩霄心情不好,而影響他的似乎就是那個崔小筱。


    一個旁門左道的女子,究竟是有何魔力,竟然能牽動師兄的情緒?


    她心知問不出,隻能又愛又恨地看著秦淩霄的俊顏,扭身離開了劍宗大殿。


    想要入秦淩霄的心,就要有扶持他的能力。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要拿到魔珠“嗔”。至於那個崔小筱,有機會,靈芷珊倒是想好好會一會她……


    再說符宗的幾個人,並不知道自己一直被劍宗弟子遠遠監視著。


    這一日,他們終於到達了耆老山的鳳池之下。


    當入了耆老山的範圍,四周的青草漸漸稀少,更不要提什麽大樹了。


    入了山,整個山頭如荒丘一般,到處黃土漫漫。隻是在一處山坡上,立著許多像墓碑殘垣一般的石塊。


    崔小筱的眼力好,覺得那些石碑原來應該刻滿了字的。隻是天長日久,再加上損毀得太厲害,所以變得幾乎辨不出來。


    二師姐以前經常聽師父談論前師尊的種種經曆,對於這滿山石碑典故也了如指掌。


    “師父說過,這些石碑是四大門派用龍骨雕琢的功德碑,不過二百年前,被魏劫揮鞭震碎,沒想到過了這麽久,居然還有殘石!”


    崔小筱在秘籍裏也見過這麽一段。好像就是在大魔頭魏劫被四大門派追殺,墜落破魂蛇洞之前的典故。


    他的成魔之路,也是從耆老山幽穀的破魂蛇洞開始的。


    至於這耆老山方圓百裏,在二百年前還是鬱鬱蔥蔥的。可是魏劫成魔之後,血洗四大派,又要打開耆老山上隱藏的陰司大門,惹得諸神大亂,最後好像又在耆老山大戰一場,以至於神火燒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二師姐平日最喜歡看各大門派的成名典故,自然是迫不及待,講給小師妹這個修真菜雞來聽。


    崔小筱起初一邊爬山一邊微笑聽著,可是走著走著,她的臉色微微一變,突然覺得從胸口裏竄出一絲痛意,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


    這幾日裏,崔小筱一直跟體內的魔珠相安無事,她還以為是自己的至陰血脈壓製住了魔珠。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實在是高興得太早了。


    就在這耆老山下滿是殘碑的山坡旁,崔小筱體內的魔珠陰毒,終於開始發作了。


    就像秦淩霄所言,當陰毒發作的時候,崔小筱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仿佛都受傷了一般,疼得她是萬箭穿心,痛苦得地上打滾。


    三個同門想要將她抬起,放到一旁大石上。可手剛一搭到崔小筱的身上,她立刻疼得又痛苦哀叫了起來。甚至身上衣服的摩擦都讓她覺得痛苦難忍。濕噠噠的汗,將她的鬢角打濕,頭發淩亂地貼服在頰邊。


    江南木看著她這個樣子,急得快要哭出來,低聲道:“怎麽辦?”


    姬午七手裏拿著降魔符,貼也不是,不貼也不是。


    他雖然平對宗主小師妹奚落得厲害,可是看著這十七歲的小姑娘疼得麵如白紙時,自己也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最後,姬午七幹脆無奈地將黃符紙揉成一團,跺腳扔在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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