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連虎必須得殺,否則飛虎軍官兵朝不保夕。這個道理程江是懂的,關鍵是怎麽殺。一個鬧不好,被他跑了可就麻煩了。


    程江沉吟了片刻,然後說出了他的顧慮:“那彭連虎武功勝我太多,兼之心思縝密,須得想個萬全之策。”


    在陳梅二人與彭連虎之間,程江是分不出高低上下的,這三人當中的任何一個都遠勝於他,卻教他如何判定?


    畢竟他沒有親眼見過發生在紹興東城門的那場戰鬥。


    “不如這樣,你連夜帶領第九都人馬過江,讓彭連虎和秦剛帶領第二都過來,理由是換防,然後你在那邊把第一都彭連虎的黨羽殺掉,你隻需采用單個問話的方式……”


    陳玄風很快就給出了方案。


    這個方案的好處在於,讓彭連虎和秦剛帶領第二都過來、與第九都對調合情合理,不會令人起疑。


    而第二都的官兵一向由秦剛統領,不會幫彭連虎的忙。


    且彭連虎的黨羽大多在第一都中,沒了彭連虎這個高手主心骨,對付起來也就容易得多。


    “好吧,如此你夫婦多加小心。”


    “放心吧,對了,殺掉彭連虎之後我們兩口子會趕往杭州玉津園救人,你這邊不必等我們,直接帶隊繞開杭州城前往襄陽,咱們在襄陽匯合,然後一同北上。”


    既然直到現在師父也沒追到牛家村來,就無需再用飛虎軍斥候殿後偵察了。


    雖然距離四月十五還有六天,陳玄風也不打算在牛家村死等,隻待四月十五那天回村看看,能還就還,實在還不上再想別的辦法。


    商議已定,程江便點齊第九都兵馬返回西興渡口,陳玄風親自送到岸邊,眼見渡船模糊在江心夜色才返回村內楊鐵心家院落。


    一進門,就看見梅超風正在一隻木盆中洗手,洗的一盆血水觸目驚心,看來是練得告一段落了。


    陳玄風也不以為意,闖蕩江湖就該練些狠手,否則是人不是人都敢惹你。


    上前問道:“怎麽樣?我看你練得比我強多了,這易筋鍛骨篇可還管用?”


    “太管用了!”


    梅超風一雙杏眼分外明亮,雙頰也添了些紅暈,顯是興奮非常。


    “隻不過這功夫光練手上的勁道還不夠,還得練練身法和招式。”


    陳玄風點頭。


    九陰白骨爪可不隻是五根指頭上的功夫,除了內力輸出之外,尚須配合精妙身法和招式,才能構成淩厲打擊。


    不論是原時空裏十五年後的梅超風、還是倚天世界裏的周芷若,使出九陰白骨爪來,都是身形有如鬼魅,出招快速奇詭,這便是身法和招式之功。


    說到此處,梅超風臉上又現出嫌惡之色道:“還有啊,這樣練法未免太髒了,你能不能想個更好的練法?”


    陳玄風走到門前看了看室內那五個血肉模糊的人腦袋,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嫌髒呢,這樣吧,以後有條件的時候咱們收集一些人頭,把皮肉剝掉、腦漿扔了,做成骷髏頭,用水洗過再練。”


    梅超風喜道:“這個法子不錯,老公你真聰明。”


    陳玄風心說在原時空你和那個原版的陳玄風不就是這麽練的嗎?也不知道是你倆誰想出來的主意。


    嘴上卻道;“這算什麽聰明?走吧,咱們點齊人手,去岸邊等彭連虎過來。”


    梅超風瞬間變了臉色,怒道:“這樣的鳥人還要咱們去接嗎?讓程江自己去不行?”


    陳玄風道:“程江已經過江了,而且咱們也不是去迎接,而是伏殺!”


    “啊?”梅超風又驚又喜,“你們總算想通了。”


    陳玄風懶得給梅超風多解釋,隨即集合了第十一都開赴江邊,到了江邊才宣布作戰任務:“據查,彭連虎及其黨羽乃是金國人派來的奸細,妄圖消滅我飛虎軍……我們給他來個先下手為強,今夜就在這江邊將其擊殺!”


    第十一都眾兵勇聞言盡皆無比憤慨,齊聲高呼:“必殺此賊!”


    陳玄風連忙按手止息,“別喊了,萬一被對岸聽見了,跑了他可就不好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直至一牙新月掛在中天,一艘渡船才從對岸緩緩駛來。


    陳玄風看得清切,隨即吩咐眾兵士:“你們隻需在外圍防禦,及時堵截逃跑的賊人,殺賊的事情由我夫婦來做。”


    再說彭連虎,昨天傍晚時船到江心又被遣回南岸他就已經起了疑心,而後這大半夜的程江帶人返回南岸命令他和秦剛過江換防,他就更加覺得不對了。


    既然是換防,為何指定秦剛的第二都,卻不讓自己統領的第一都跟隨渡江?


    所以他以身邊親信使喚慣了為由,愣是帶了二十名手下登上渡船,程江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準了。


    船過江心,朦朧的月色下已能看見對岸景物,彭連虎看了看對岸散落的士兵,右臂一碰秦剛的左臂說道:“這北岸如此戒備森嚴卻是為何?”


    他這麽一說,秦剛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此處既是大宋腹地,又在都城旁邊,錢江南北皆是宋地宋人,這大半夜的何須如此警戒?想了想笑道:“可能是陳副統領在演練陣仗吧?”


    彭連虎道:“我看未必,這姓陳的兩口子跟咱倆打過一仗,那姓梅的婆娘看我的眼神始終不善,秦兄還須多加小心。”


    秦剛對這話不以為然,笑道:“不至於,不至於。就算他夫婦記念私仇,也不可能如此報複,否則辛大人那裏如何交待過去?”


    彭連虎道:“秦兄還是謹慎一些的好,這兩人來曆不明,真搞出事情來,也隻需遠走高飛即可。”


    這話不無道理,秦剛便微微點頭,道:“彭兄說的是。”


    不多時,船至岸邊,隻見陳梅二人站在碼頭上,彭連虎向後擺手,示意重親信跟隨,當先踏上跳板,下船的同時向陳梅二人拱手:“這深更半夜的,兩位副統領還不歇息,卻來岸邊相迎,彭某受之有愧。”


    陳玄風眼見彭連虎身後盡是他手下親信,不禁微微皺眉,心忖這幫人要是一哄而散倒是不易追殺,尤其這些人都是積年水匪,各個擅泳,若是選擇跳江逃跑就更加難辦,幾乎沒有可能一網打盡。


    於是口中笑道:“深夜換防事關重大,豈能兒戲?總須接洽妥當才能安心入睡。”


    說話間伸手向後做了個手勢,“兩位都頭,咱們到營地說話吧。”


    這一刻陳玄風改了主意,想把人往陸地深處帶一帶,最好是帶到牛家村之後再動手,那樣便不致出現漏網之魚。


    這話倒也說得過去,秦彭二人沒什麽意見,當下與陳梅夫婦並肩走向村落,隻不過彭連虎似乎頗有戒備,故意走在最右側。


    沒走幾步,卻聽秦剛說道:“陳副統領這是在演練水岸伏擊麽?”


    陳玄風頓時一驚,心說怎麽把這茬給忘了,連忙下令:“弟兄們聽令,演練結束,大家回村睡覺吧,崗哨繼續執勤。”


    說罷看向秦剛笑道:“倒讓秦都頭見笑了,剛剛的確是在演練。”


    秦剛笑笑沒說什麽,第十一都的兵勇們卻不禁困惑,陳副統領哪道命令才是真的?隻不過陳統領曾經反複強調令行禁止,且不管孰真孰假,隻需聽令執行便是。


    不消多時,一行人來到牛家村,陳玄風已經暗暗決定,把彭連虎誘到楊鐵心家那座院子裏麵動手,眼看已經走到了楊鐵心家門外,彭連虎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鼻翼抽動了幾下。


    陳玄風轉頭看向彭連虎說道:“已經到了,這座院子就是兩位都頭歇息之處。兩位請吧。”


    他卻不知彭連虎慣於殺人越貨、對血腥氣頗為敏感,距離院門尚有十幾步,已經嗅到了梅超風潑在院門外洗手水中的血腥氣,瞥眼之間又看見梅超風眼中濃鬱的殺意,驀地大叫一聲:“此間有詐!弟兄們扯呼!”


    彭連虎本來就是狡詐之人,即便猜測有誤也勝於身入險地,大叫的同時便已高高躍起,越過楊鐵心家的籬笆牆,落地時瞬間矮身,衝向後院嬙。


    但凡擅長暗器之人必然擅長輕功,陳梅二人在輕功方麵都不如彭連虎,此時再想出手已然不及,就是想用暗器都不行,因為已經隔了一道籬笆牆。


    陳玄風見狀便也大聲喝令:“誅殺奸細,不可放走一人,我去追彭連虎……”


    他一邊說一邊起步,也不使用輕功了,直接用身體撞開籬笆牆,全速追趕彭連虎,一邊交待:“老婆你帶人誅殺把彭連虎的黨羽。”


    這邊梅超風已經動手了,九陰白骨爪連環進擊,轉眼間已經鑿暈了四個水匪,然後才來得及應聲道:“老公你盡管去追,妾身隨後就到!十一都兄弟們聽命,隻殺彭連虎手下!”


    兩名統領都動手了,這肯定做不得假了,十一都兵勇齊刷刷抽出兵刃,將秦剛及其手下堵在村中。


    秦剛被這一突變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是否該與梅超風交手,一方麵自忖打不過梅超風,另一方麵,陳梅二人的意思似乎隻是針對彭連虎。


    這邊梅超風眼見秦剛傻愣愣地擋在身前,連忙喝道;“秦剛不關你事,別礙事!隻要不是彭連虎的人都讓開!”


    秦剛這才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讓,同時戒備梅超風對自己出手,而梅超風自然不會動秦剛,疾速從他身旁掠過,兩爪連環攻出,又敲暈了兩個彭連虎的手下。


    第二都的兵士聽得明白,眼見梅超風出手如此淩厲,哪裏還敢蹚這趟渾水,當下紛紛讓開,與彭連虎的手下劃清界限。


    如此一來彭連虎的那些幹兒子以及親信便已無處可逃,這時候就算想像彭連虎那樣翻牆都來不及了,因為他們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隻能負隅頑抗。


    然而這區區十幾人在梅超風的手下又能堅持多久?連一盞茶的工夫都沒撐到,還能站著的就隻剩下兩人。


    就在這時,忽聽村西傳來一聲馬嘶,同時響起陳玄風一聲暴喝:“彭連虎偷馬跑了,我去追他!”


    梅超風聞言連忙叫道:“老公你跟緊他,我這就去!”


    說話間拍開最後兩人捅向自己的兩支分水刺,左手一爪洞穿了左麵一人的咽喉,右手一爪鑿碎了右麵一人的肩胛骨,說道:“秦剛,這裏交給你了,有事你去問程江。”


    說完也不等秦剛答話,疾速奔向村西的臨時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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