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沐怔怔地望向人群中最顯眼的男人,顧斯忱仍是冷漠疏離,渾身散發生人勿進的氣場,連聲音都沒有情緒的起伏。


    她卻心頭萌生異動。


    昨夜顧斯忱跪在她床邊的畫麵展現在眼前。


    耳邊全是昨夜的談話。


    所以,顧斯忱當初離婚,真的隻是因為介意她被算計出軌?


    她大腦一時間有些空,什麽都聽不到,沉浸在這個幾月的回憶裏。


    記者們像是抓到了大新聞,“那您該不會回來是和寧小姐過日子的?.66”


    顧斯忱嗓音淡漠,“當然。”


    “這……”


    “這樣您是對蘇落綿沒有愧疚嗎?”


    “寧小姐曾經差點把蘇小姐弄死,您都忘記了,您怎麽娶的蘇小姐也忘記了?”


    “沒忘。”


    很平淡的一聲,落入寧沐耳裏,猶如平地驚雷,猛地將她從虛幻的回憶裏拖回現實。


    不管怎麽說,顧斯忱曾經都說過,他們的婚姻是罪過。


    聽到記者們又問,“所以,您回來沒打算離婚,是不想寧小姐欺負蘇落綿吧!”


    如果是這樣,顧斯忱前麵說回國沒打算離婚,也說得通。


    嗬嗬,蘇落綿。


    她不想繼續在這裏待下去,但顧斯忱還被記者逼問,隻好失神地坐著等待。


    艾寶兒見狀,眼底的恐懼卷起恨意,她突然站起來,啊啊啊的尖叫。


    寧沐嚇得脊梁一冷,隻見艾寶兒伸著一隻手向她抓過來。


    她來不及躲了。


    就在她以為要被甩巴掌,艾寶兒一聲慘叫。


    誰都沒看清顧斯忱何時站到她旁邊,一腳把艾寶兒踹翻。


    艾寶兒痛得爬不起來,被保鏢團團圍住。


    “把她丟出去!”


    幾個保鏢架起艾寶兒朝醫院外走。


    見到這幕的記者們錯愕不已,紛紛衝過來,四周竄出的保鏢及時將他們攔住。


    回到病房的時候,寧沐望著專解她衣衫的男人,不自覺的攥住那雙手,“這幫記者,也是你叫來給我看的對嗎?”


    “是。”


    顧斯忱除了輸完血昏迷蘇醒的第一天去過集團,剩下的日子都在醫院裏陪她,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


    寧沐鬆開手,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她臉上沒什麽情緒,心裏也沒有絲毫感動,“那麽我問你,你對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怎麽想的。”


    “我不想聽你再說因為我是你的妻子。”


    “海市誰不知道,你最討厭我。”


    顧斯忱最討厭寧沐八個字可以說是刻在每個人的心中。


    “你現在不跟我離婚,到底是為了什麽。”


    “因為我愛你。”


    “……”


    寧沐腦袋嗡了下,四周陷入一片寂靜,靜到能夠聽到自己驟然慌亂的心跳。


    顧斯忱認真的盯著她發愣的眼,“因為愛你才會娶你。”


    “沒有逼迫也會娶你,有了逼迫,我當年才會說,我們的愛是罪過。”


    “你愛我……這怎麽可能。”


    巨大的震撼極速收緊又劇烈崩開,顧斯忱會愛她這件事,對她來說,不同於之前不離婚的難以相信,而是難以接受。


    他怎麽會愛她呢。


    當年,她蓄意接近他,他看她的眼神充滿不耐煩。


    那時候她還沒開始為了文錦傷害蘇落綿。


    寧沐當時一度以為,是自己太張揚,引得顧斯忱不高興。


    而顧斯忱卻告訴她是因為愛?


    寧沐遲疑的問,“顧斯忱……你,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認識我?”


    顧斯忱眼底淡漠刹那間化開,變成一灘溫柔的春水,“對你來說太痛苦的事情,還是不要想起。”


    “我……我是忘記了什麽嗎?”


    寧沐記得很清楚,年幼時,爸爸怨她把媽媽害死了,把哥哥害死,把叔叔伯伯害死,把妹妹害死。


    她委屈搖頭,一遍遍說沒有說不記得。


    從那時候,她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記憶是不完整殘缺的。


    顧斯忱望著她發僵的臉,眉眼間溢出疼惜,淡聲哄道,“既然忘掉,就不需要再想起。”


    “從今以後,我們好好的,好麽?”


    他伸手想要撫摸她的臉。


    寧沐回過神,一把打開,“不好。”


    “我不允許自己,再被你三言兩語就輕易哄好。”


    寧沐垂下頭,長發遮住半張臉,看不到情緒,聲音壓得很低,“你現在承認愛我,在記者麵前維護我,都沒辦法讓我的寶寶回來。”


    “你根本不懂我有多麽期待孩子降生。”


    顧斯忱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盯著她隱藏在病服下細微顫抖的身軀,“寧沐,你的意思是,現在想和我離婚?”


    寧沐驟然抬頭,一滴淚從眼角滾出來。


    她咬唇,“我……”


    顧斯忱望著她竭力克製自己的模樣,心尖發出刺痛,他臉色微微發白。


    寧沐看出異常,話鋒一轉,“你怎麽了?”


    “等我回來你再告訴我答案。”


    顧斯忱眉眼間是往日的冷漠,他捂著心髒的位置,轉身,但長腿還沒邁開,轟的一聲——


    巨大的身形毫無征兆的倒下去。


    寧沐睜大了眼,一時間竟不知道麵對突然暈倒的男人該怎麽辦,她緩過勁來,才手忙腳亂的跌撞下床,去抬,“顧斯忱,你醒醒,你怎麽了?”


    顧斯忱的臉色變得青紫。


    難道他心髒病犯了?


    寧沐沒深想下去,腦子一亂,忘記病房裏可以直接叫醫生,直接赤著腳跑出去,把醫生叫進來。


    醫生把顧斯忱推進急救室。


    寧沐坐在床上,猶如針紮。


    寧柏均推門進來,看到她一會躺著,一會坐起來,急的頭發都亂糟糟的,笑出聲,“看你這樣,我還以為你是故意氣顧斯忱心髒病發作,好報複沒有孩子。”


    寧沐,“我……”


    寧柏均打斷她,“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想報複他,你不想報複他,為什麽這麽多天不好好和他相處?”


    寧沐低頭,手指慢慢卷起長發,再狠狠勒緊,頭皮傳出的刺痛扼製內心的煩躁,“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你不知道?你該不會是貪戀他對你的好,你別忘了你們之間夾著蘇落綿。”寧柏均提醒她。


    提醒她和顧斯忱之間過不去的疙瘩。


    “你們現在孩子沒了,你又不給顧斯忱好臉色,再糾纏下去有什麽意思,離婚是你最好的選擇。”


    寧沐下意識搖頭,望著外麵陰沉的天,“我不要……”


    寧柏均聞言,倒沒有之前反應那麽大,“好妹妹,讓我猜猜,顧斯忱身上是有什麽,你不想離婚的東西吧。”


    “比如,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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