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斯忱直接掛斷,漆黑的眸子裏,是外麵拍打車窗的混亂雨珠,他冷聲道,“停車,你去機場接蘇落綿,我去公寓找寧沐。”


    “……”蘇落綿……


    這稱呼都變了。


    祁鄴恒沒多話,經過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把車停在路邊。


    顧斯忱進入主駕駛。


    漆黑的勞斯萊斯在衝破暴雨,抓地的四輪,濺起無數水花。


    很快,車在公寓前停下,顧斯忱還沒有下車,他看到幾名醫生抬著擔架從大樓裏走出。


    而擔架上的女人慘白的麵色上全是未幹的血跡。


    顧斯忱心口窒息,呲目欲裂,“寧沐!!”


    他大力推開車門,急促的暴雨侵蝕他整個身體,從未慌亂過的腳步,淩亂的踏起冰冷地雨水。


    “這位先生,請您讓一下!”醫生隔著雨霧沒認出是顧斯忱,解釋道,“這位女士流產大出血暈了過去,我們現在要馬上把她送到醫院!”


    流產……


    轟隆,天邊驚雷,洶湧的暴雨,無情嘶吼天地間的一切。


    顧斯忱感覺肝膽俱裂,趔趄摔倒,他撲進水坑裏,肺部吸進暴雨中所有的寒氣,他奮力爬起,跨步衝進車中,滴答雨水的雙手死死攥住方向盤,使出全身力氣猛踩腳下油門。


    車在暴雨中極速飛馳。


    ……


    醫院,腥紅的手術燈亮起。


    極其安靜的醫院走廊裏爆開一聲咆哮,“顧斯忱,我妹妹一旦死在裏麵,蘇落綿全家陪葬!”


    顧斯忱身上水漬未幹,從頭到腳都散發出悲痛的寒氣,他空洞黑眸一轉不轉地緊盯手術室緊閉的門,深吸一口氣,五髒六腑都痛得厲害,不去理會即將挨到他臉的拳頭。


    “哥!”


    寧柏均被寧溪一把從後麵抱住,青筋暴起的拳頭落空。


    寧溪勸道,“姐夫也很難過,他也不想失去孩子!”


    “他難過個屁!”寧柏均胳膊肘用力推寧溪的身體,竟沒能撼動半分,“趕緊給我放開,寧溪你這個胳膊肘外拐的蠢貨!”


    “哥,你冷靜!”寧溪不肯撒手。


    蕭寂雲在椅子上抹淚,“是我們對不起小沐……”


    喧嘩的爭吵、不停地抽噎聲不斷,顧斯忱終於有所動作,他沉重地走到暴躁男人的麵前,“你讓他打。”


    “姐夫!”


    寧柏均青筋暴跳,“寧溪,你給我閃開!今天我不錘死他,真當我隻會看病!”


    氣氛躁動間,醫生衝出來,“不好了,寧小姐流產大出血,需要輸血!”


    “我們血型相同,抽我的血!”顧斯忱神色凝重。


    寧柏均躁動的情緒驟然平複,諷刺的笑,“你抽個屁,誰不知道你換過心髒!”


    醫生,“是啊,顧總。”


    換心髒的人獻血會死。


    “兒子,小沐已經失去孩子,別讓她失去你。”蕭寂雲。


    寧柏均再度氣笑,“虛偽,都tm虛偽!”


    “無妨,一命換一命。”顧斯忱臉色蒼白如紙毫無人氣,可漆黑空洞的眼眸,異常認真。


    “在我抽血期間,你們在醫院裏找和我太太血型相同的人,以免我發生意外,血不多。”


    醫生額頭冒汗,現在人命關人,他隻能為難點頭。


    顧斯忱疾步進入采血室。


    醫生硬著頭皮開始抽血,濃稠血液進入血袋,顧斯忱腦海裏,女人躺在擔架上的畫麵無比清晰的出現,他心口猛然發緊,唇色發白,喘不上來氣。


    不斷淌下雨水的臉重重垂了下去。


    “顧總!”


    “不好了,顧總暈倒!”


    寧柏均看到顧斯忱被推出來,送往急診,嘴都要笑的咧到耳朵根,“我就知道這混蛋裝深情!”


    “他可巴不得我妹妹去死!”


    蕭寂雲連忙跑過去,臉上淚水不斷。


    整個醫院有些混亂,廣播裏從顧斯忱去獻血開始,就不停地召集和寧沐血型相同的人。


    凡是獻血者,顧寧兩家會提供連續六年的所有醫療費用,每個人還有一千萬的補償。


    這樣的誘惑力,足以引來不少人。


    寧沐是a型血,很好找,兩分鍾內,采血室前排起長隊。


    她成功保住命,但身體太脆弱,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期間帶著鼻飼管進食。


    而各大媒體,在網上大肆報道,前一晚還親熱的顧寧夫婦,在第二天失去孩子。


    說沒準是顧斯忱故意把寧沐趕去蘇落綿那裏,導致流產。


    還有的說,是寧沐要打掉蘇落綿的孩子,結果弄巧成拙。


    更有的人評論,半個月前的綁架案,很可能是顧斯忱策劃……


    一些極端粉絲在網上激情開罵,甚至開直播,罵顧斯忱渣男。


    寧沐不清楚這些,隻覺得每天都很混沌,耳邊是不是有哭聲和爭吵。


    她頭痛,被迫醒來,模糊的視線裏,一名和她很像的少女猛地拉開門衝出去。


    “寧溪?”寧沐戴著鼻飼管,聲音小,說話不流暢。


    她還沒從混沌中完全清醒,對麵的人幾聲冷笑,“蠢妹妹,你終於醒了,告訴你個好消息,你老公拋下了你。”


    她大腦發空,“什麽意思?”


    寧柏均走過來抓著床旁邊的搖杆,搖了幾下,讓寧沐坐起來,隨後他譏笑道,“蠢妹妹,你不會是忘記自己流產?”


    “你老公早就知道你懷孕,你躺在床上這麽些天,你的好老公,一次沒來看過。”


    寧沐完全清醒,可還沒恢複的狀態,受不了刺激,心中漫出的刺痛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刺穿。


    “我、我流產……”


    無形的空氣凶猛的遏製住她呼吸,沉痛的記憶潮水般撲過來,鮮紅的血,劇烈的疼痛……


    她記起來了,她好像在蘇落綿那裏,踩到肥皂摔倒在浴室,流產了!


    “蠢妹妹,簽字離——”


    “妹妹!”


    寧沐自小體虛,流產之後,身體各項機能更是差得厲害,根本經不起寧柏均語言刺激,頭一歪,在床上暈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寧溪握住她冰涼的手,“姐,你醒了,我叫醫生給你弄食物。”


    寧沐手指微微用力。


    轉身的少女被迫讓她拽回來。


    “顧斯忱,我要見他。”


    寧溪眼眶紅紅,心疼地看著她,“明天吧,姐夫這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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