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緩緩!”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緩緩慢慢的睜開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急得額頭冒汗的薑麗婉,她正半抱著自己,輕輕的晃動著自己的手臂。見緩緩醒了過來,薑麗婉激動的長舒一口氣。


    緩緩又看看周圍,發現小玉在自己的另一邊,眼角滲出了眼淚。蘇指揮使夫人站在小玉身後,另有很多人圍在她的身邊。


    緩緩坐起身,輕咳了兩聲,覺得右額角有些痛感,手不由自主的欲摸上去。“別動!你這裏有擦傷。”薑麗婉驚呼道。


    蘇指揮使夫人說道:“你這姑娘,這麽拚幹什麽!?還好你這裏隻是輕微的擦傷,擦點藥兩三天就好,你有什麽其他不適的地方嗎?”聽了這話緩緩才覺得左手臂和右腿有些不對勁,撩開衣袖和褲腿一看,是很大塊的擦傷。小玉見狀直接抹起了眼淚。


    蘇指揮使夫人說道:“擦傷不怕,你站起來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緩緩在小玉和薑麗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她回過頭來說:“沒事。”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蘇指揮使夫人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走吧,大家都先回去。”


    “等一下!”緩緩突然說道,蘇夫人又停下,以為緩緩又覺察到什麽不適。


    “我剛才是不是拔得了頭籌?今天說的話還都算話吧?”緩緩充滿期盼的看著蘇指揮使夫人。


    蘇夫人一聽是這事,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她笑道:“還沒忘了這事呢?”


    緩緩心想:不能忘啊,我幹嘛來了?


    蘇夫人也是女中豪傑,十分大氣高調的衝所有人說:“自然算數,今日這裏所有的人都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內每天使用你給的胭脂,還會在別人問起的時候說是你鋪子裏的胭脂。對不對?”


    蘇夫人最後一句話看似是問話,實則已經十分接近命令了。她威嚴的看了一眼其他人,這裏的人大都是蘇指揮使大人下屬的家眷,哪個敢說不呢?


    隻是,有的人聽了這話笑著點點頭,有的人卻一副不情不願的表情。蘇夫人又故意高聲說:“不就是一個月嘛,我們要麽是習武之人,要麽是武將家眷,吐口吐沫在地上都能釘釘子,都是言而有信的人,你放心吧!”


    緩緩自然是聽出了蘇夫人每一句話裏的深意,忙不迭的走近蘇夫人,向她行禮致謝。


    蘇夫人笑著看向緩緩,說道:“你這姑娘不錯,我喜歡。以後讓麗婉帶你常來玩吧。”一席話說得薑麗婉都喜滋滋的,遑論緩緩了。


    就這樣緩緩帶著滿滿的收獲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回到徐府後,緩緩才覺出手臂上和腿上的擦傷疼了起來,她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讓小玉扶她上床,由小玉打來一盆淨水給她擦淨傷口,然後又抹上了蘇指揮使夫人給的藥。做完這一切,神經放鬆的她終於覺得倦意襲來,蓋上被子沉沉睡去了。


    緩緩一覺醒來時天色已黑,屋內沒有掌燈,她躺在床上也不起來,就那麽睜著眼。月光通過支起的窗扇透進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就沒再有這個心思觀星賞月了。今日真是難得,讓她感覺可以喘口氣,“下一步該怎麽走呢?”她在心裏盤算著。


    正在這時,小玉手秉蠟燭推門而入,看到緩緩後說道:“小姐,你可終於醒了,剛才我進來了好幾趟你都在睡覺。”


    緩緩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小玉答道:“已經戌時了。”


    “這麽晚了?”緩緩皺皺眉頭,坐起身來,掀開被子欲下床。而後“嘶——”她突然發出一聲輕輕的聲音,似在忍著很大的傷痛。


    小玉趕緊把蠟燭放在桌上,跑到緩緩身邊扶住緩緩,問道:“小姐,是不是碰到傷口了?”


    緩緩撩起衣袖和裙擺,擦傷的位置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有些鮮紅,周圍則是輕重不一的淤青和發紫。小玉用力鼓氣用嘴吹著緩緩的傷處。


    緩緩推開小玉,毫不在意的放下衣袖,說道:“不要緊,小傷。我餓了,小玉你去給我弄點吃的吧。”


    小玉忙說好的,又出去讓廚房熱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給緩緩端過來,緩緩坐在床邊吃過飯,然後讓小玉幫自己搽藥,這個時候徐趣回來了。


    徐趣一眼便看見了緩緩的傷,有些嚴肅的問怎麽回事。緩緩於是把白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徐趣聽,她其實是喜滋滋的,最後還不忘加一句:“怎麽樣,讓這些不愛用胭脂的小姐夫人們都來用我的胭脂,給我宣傳,這個主意是不是很有新意,很不錯吧?”


    徐趣卻一直緊抿著唇,似乎忍了再忍,最後還是聲音異常嚴厲的說:“以後不許做這麽危險的事!”


    此話一出嚇得小玉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徐趣還從來沒有對緩緩發過火,緩緩也沒料到徐趣會是這個反應,一時間也愣在那裏。


    徐趣大概是看到她們的反應後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了,便又沉聲說道:“緩緩,你才學會騎馬多久?才騎過幾次馬?竟然敢跟蘇指揮使夫人賽馬!還騎的是未馴服的戰馬!要是有個閃失,我……你也不想想,你的家人可怎麽辦呢?”


    緩緩聽了這話才後知後覺的有些害怕起來。她仰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徐趣說道:“我知道錯了。”


    徐趣見緩緩態度這麽好,也便不再說什麽,他扭頭對小玉說道:“你先下去吧,這裏有我呢。”小玉於是告訴徐趣其他傷都搽過藥了,隻有右腿上的傷了,說完便放下藥水轉身離開了。


    小玉關上門,徐趣走得更近了些,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對緩緩說:“我也有個好消息,門房今天接到河陽那邊嫂嫂托人捎來的信兒,說喬掌櫃同意了,讓咱們明天去簽契書呢。”


    “真的?太好了!”緩緩聽了直接站了起來,徐趣立馬緊張的站起來伸手扶住緩緩,生怕她站不穩摔倒。


    緩緩俏皮的衝徐趣笑笑說道:“我沒事的,不用這麽緊張。”


    徐趣不置可否,隻是說道:“我看看你的傷。”


    緩緩十分聽話的坐回床上,撩開裙擺,露出的右腳腕上那刺目的擦傷讓徐趣呼吸都凝滯了一瞬,他迅速拿起床邊的藥水坐到床邊輕輕的給緩緩擦著。


    緩緩笑道:“你比小玉還細心。”徐趣說道:“你別忘了,我曾在軍中呆過,得我大將軍外祖父親授,比小玉強那不是應該的嗎。”


    緩緩興奮的說:“我明天回河陽,你有空閑嗎?可以一起去嗎?”


    徐趣未抬頭,回道:“好的,我和你一起回去。”緩緩聽了高興得輕笑出了聲音來。


    徐趣抬眸看向緩緩,緩緩雙手墊在膝蓋上,將頭放在手背上,歪著頭,正眉眼含笑的看著他。


    徐趣伸手欲碰觸緩緩額角上的傷,最終怕碰疼她,隻是用手指撫了撫旁邊的頭發。緩緩毫不躲閃,仍舊帶著十分的信任笑著,這笑嫣然,如清涼的雨絲飄落進徐趣的心間。


    徐趣恍了一下神,趕緊繼續低頭給緩緩搽藥,他小心的處理完緩緩腳腕上的擦傷,長舒一口氣,問道:“還有其他的傷嗎?”


    緩緩維持著剛才的動作,不說話隻是輕輕搖搖頭笑著。


    徐趣一副不信的表情,說道:“我檢查看看。”說完他掀開緩緩的裙擺,他大概沒想到緩緩裏邊未穿長褲,於是在看到緩緩白皙細膩的腿時愣在了那裏。


    緩緩也被他的動作驚呆了,畢竟兩個人還沒有這麽親密過。


    徐趣維持著剛才的動作,有好一會兒的時間都一動不動,隻是眼神變得晦暗了起來。最終,他的喉結動了兩下,然後他放下裙擺,轉過頭去看向窗外,沉聲說道:“好了,都搽過藥了,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先去書房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緩緩順著剛才徐趣的目光看去:窗外,如水的月光傾瀉而下,照著靜謐的院落,照著屋內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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