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些時候,一個頗大的池塘漸漸映入眼簾。眼下細雨初過,一池清水滿漲,朦朧的煙霧籠罩於水麵上,還有悠悠小舟穿梭其上,舟中一位穿著蓑衣戴著鬥笠的船夫左右搖漿,木漿劃水而過,引得碧波蕩漾。


    新生的葦草有一人高,顏色新綠,其間摻雜著未褪去的金黃,倒映在水中,水也泛著碧綠與金黃。遠處一片的稀疏的樹林,鳥兒在樹木間飛來飛去,時而高歌幾聲,似在表達它的愜意。


    緩緩停下了腳步,感歎道“這山中的景色真好啊!”。


    徐趣見她停下,朝她的方向微微側頭,見她說完這番話後眺望著遠方,說道,“這才走了一半,後麵還有呢。”


    緩緩聞言好奇的看著徐趣,又朝他湊近了些,亦步亦趨的緊跟著他。


    順著蜿蜒的小路,從湖邊繞過去,遠遠的就看見前邊有一條精心修葺過的小路。小路兩邊隔幾步便種植著一株海棠,長達六十幾丈的路皆是如此,這些樹均已經長得很高大,一看便知已經有些年份。樹姿瀟灑的樹幹挺立在路的兩旁,繁茂的花枝在高處參差疊錯,於小路上撐起一片海棠的天空。


    此時正值海棠的花季,滿樹花朵妖嬈,花瓣層層疊疊開得鮮豔,一眼望去繁花似錦、光彩奪目。微風輕輕拂動間海棠花瓣打著旋在空中掠過,飄散在小路上,充滿了詩情畫意。


    緩緩看這夢幻般的海棠長廊看呆了,她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永和莊的那對楹聯“一片深情寄海棠,人間朝朝與暮暮。”在這裏,這人間的朝暮的確可以被這令人沉醉的海棠填滿了。隻是,不知道又是什麽樣的深情寄托在這片海棠的天空中呢?


    徐趣也盯著這海棠的長廊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淡淡地說“我們到樹下走走吧。”說完牽著馬走向美輪美奐的海棠長廊。


    緩緩對此提議自是十分讚成,也快走兩步跟上前麵牽馬的徐趣。跟了幾步後,緩緩想走到馬的右側好好觀賞那片海棠,於是欲從馬後麵繞過去。


    誰知剛走到馬的後麵時就被徐趣叫住了“夫人不可!”


    緩緩很聽話,她倏的停下了腳步,迷惑的看向徐趣。


    徐趣接著說道“馬生性膽子較小怕生人,易受驚嚇,受到驚嚇就容易踢人,被馬的後蹄踢中可是致命的,所以馬的後麵或右麵是最危險之處,不可走在這兩處。”


    “噢,噢,知道了。”緩緩聞言連連點頭,連走帶跳的往徐趣這邊湊過來,像隻謹小慎微的小兔子般乖乖的跟在徐趣後邊走著。


    兩人走到海棠長廊下,徐趣拽過馬的韁繩,看了眼緩緩,說道“夫人既然不會騎馬,那我就不謙讓夫人,先騎馬走一趟了。”


    說完不等緩緩回應,徐趣左腳踏上馬鐙一個躍身上到馬背上。


    緩緩一個“好”字還在嘴邊上沒說出後半個音,就見徐趣兩腿夾緊馬肚一陣風似的向海棠長廊的另一端奔去,馬蹄所至,飛花濺起。


    今天徐趣穿著一件月牙白色的長衫,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他的衣袂隨風鼓起,伴著馬兒的顛簸在風中鼓動、飄蕩,頎長的身影在海棠的花影中抖動,風姿俊逸而瀟灑。


    緩緩盯著他的身影十分羨慕,也想恣意的策馬奔騰,奈何自己不會騎馬,也隻能呆在原地鬱悶的想想了。


    快走到花廊的盡頭時,徐趣一拽韁繩,調轉馬頭向回奔來,片刻的功夫就回到了緩緩身邊,他一拉韁繩,馬的前蹄揚起,長長的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坐在馬上的徐趣劍眉一挑,目光篤定,微微側著的臉龐線條俊美,輪廓清麗,神情中又帶著些得意,在落英繽紛中也分不清是人映著花還是花映著人了。


    看著徐趣下馬的英姿,緩緩還是沒有忍住,在徐趣腳剛一落地的時候便走到徐趣麵前,懇求道“夫君,你教我騎馬可好?”


    徐趣看著緩緩充滿期待的目光,沒有一絲的猶豫就點頭說好答應了緩緩。


    由於徐趣的耳疾,徐趣的教學不能在馬上進行,隻能徐趣先對緩緩講一遍注意事項,緩緩有問題再向徐趣提問。可是除了端午落水那次徐趣帶著緩緩騎馬回了徐府,那之外緩緩未曾有過別的機會騎馬。沒有實踐的教學中,緩緩隻能自己想象、摸索。


    “馬剛跑起來時顛簸得最厲害,所以要踩實腳蹬,身體隨馬的節奏上下起伏”“大臂和上身保持重合,小臂與韁繩成一條直線,左右手握韁要長度相同。”“下馬時先將左腳腳掌置於馬鐙上,左手握緊韁繩,抬右腿翻身下馬。”


    ……


    緩緩重複著徐趣講的要領,做了幾個動作給徐趣看,徐趣看她的基本動作都過關了,給緩緩調了調馬鐙,才點頭讓她上馬。


    緩緩按照徐趣教的,左腳前腳掌踩在腳蹬上,一用力翻身上了馬。徐趣拍了馬一下,馬便噠噠的走了起來。緩緩高高的坐在馬背上,看著這條海棠的花廊,微風襲來,吹動著她的長發,幾縷青絲飛起,花兒也隨風搖曳起來,有幾瓣花瓣從身邊滑落,落在馬背上,馬蹄的噠噠聲像是在伴奏,緩緩感覺自己宛若居於夢鏡。


    就在這沉迷中,緩緩走到了花廊的盡頭,她小心的按照徐趣講的,向左拉動韁繩,將馬掉過頭來,遠遠的就看見徐趣一手垂在身側,一手扶在腰間,立在出發的地方靜靜的等她。


    她緊緊的拉著韁繩,腰背都坐的直直的,感覺自己像話本裏的女俠。就是那一瞬,她想像女俠一樣策馬奔騰起來,於是她夾緊了馬肚子,晃悠起韁繩,嘴裏學著那些騎馬的老手喊著“駕!駕!”


    馬兒果真狂奔起來,緩緩剛開始還有些得意,緊接著發現馬兒不受控製,才心急了,手裏開始收緊韁繩,嘴裏喊著“停!停!……”


    等在原地的徐趣發現事情不對,向前跑了幾步,在馬掠過身邊時拽住韁繩跟隨著馬的方向疾奔起來,又趁機將馬頭帶向左邊,用力拉著韁繩。


    緩緩這邊腦海努力的回想徐趣說過的話,“徐趣說什麽來著?如果墜馬千萬不要用後腳跟蹬在馬鐙上,那樣腳會無法脫開腳蹬,十分危險。”


    緩緩用最後的理智將腳從馬鐙中抽出來,此時馬剛被徐趣控製住,一個猛停。緩緩一個韁繩沒握緊,被這猛停甩出。隻見徐趣迅疾的一個飛撲,攬過緩緩,兩人滾落在地上,相擁著打了好幾個滾。


    徐趣和緩緩幾個翻滾之後停了下來,此時緩緩躺在地上,徐趣趴在她身上,徐趣咳嗽了幾聲後手臂支起上身先著急而關切地看了看緩緩,見她並無大礙眼神轉而放鬆下來。


    緩緩隻覺驚魂未定嘴裏一直說著“好險!好險!”,人則緊緊的抱著徐趣的胳膊不肯撒手,待徐趣“夫人、夫人、沒事了”的話響起,緩緩才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一睜眼看見徐趣正眼帶笑意的看著自己,緩緩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時人也放鬆了下來。


    徐趣的笑眼中帶著一絲調侃的意味,他俊朗的麵龐伴著身後花色豔麗的海棠花,令人看得難以挪開目光。緩緩突然發現他們兩人挨的是如此的近,近到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於是她有些害羞了起來;而徐趣則一動不動的盯著麵含嬌羞的緩緩,愣怔的眼神中分明帶著沉醉和欣賞。


    在他二人目光交匯之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突然一陣嘈雜聲飄進緩緩的耳朵,“幹什麽!幹什麽!你擋著我幹什麽!我剛剛明明聽見我家小姐的聲音了。”


    “哎呀,別去!別去!我跟你說!不用去!哎……”


    緩緩聽到是小玉和又成的聲音,知道他們來了,緊攥著徐趣胳膊的手鬆了下來,收回癡迷的眼神,眼睛轉而看向了一側。徐趣見狀也回過神來,自行改為坐姿後又拉著緩緩也坐了起來。


    “小姐!小姐!”遠處小玉邊招著手邊向緩緩這邊跑過來,她身後跟著阻攔她未成,麵帶無奈的又成。


    徐趣站了起來,緩緩則仍坐在原地,他兩人紛紛拍著自己衣服上的土。


    小玉趕過來幫著緩緩拍她後背上的土,一邊拍一邊關心的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麽啦?”


    緩緩說道“沒什麽,騎馬摔下來啦。”


    小玉又說道“我說一覺醒來怎麽不見了你和姑爺,又成跟我說我還不信,原來你們真是騎馬來了。小姐,我看這騎馬挺危險的,你還是別學了,出門有馬車坐,不學也影響不大的。”


    那邊又成也正幫徐趣拍身上的土,還嬉笑著說“公子、少夫人,我們來晚了,啊不對,是來早了,嘻嘻。”


    又成說這話時徐趣看沒看到緩緩不知道,反正緩緩是聽到了,她臉上立即泛起了一片紅暈,心裏想急著離開,誰知剛一站起邁開步伐腳腕上就一陣刺痛,緩緩不由的“哎呦”了一聲,人隨即蹲了下去。


    小玉焦急的問道“小姐你怎麽了?”人也隨著緩緩蹲了下去。又成聽到聲音停下了幫徐趣拍土的手轉而看向緩緩,徐趣覺察到又成的變化,順著又成的目光也看到了蹲在地上的緩緩。


    徐趣隨即走到緩緩身邊也蹲了下來,伸手捏了捏緩緩的腳腕,緩緩倒吸一口涼氣,咧了一下嘴。徐趣抓著緩緩的腳轉了轉緩緩的腳腕,之後說道“夫人的腳隻是崴了一下,並無大礙,休息一下,緩一緩,很快就好了。”


    之後徐趣站起來向四周看了一圈,看到剛剛受驚過的馬此刻正在低頭吃草,他吩咐又成把馬牽過來,自己則又俯下身將緩緩橫抱起來,走了幾步迎上牽馬過來的又成,將緩緩放在了馬背上。


    幾人走了幾步,徐趣從又成手裏拿過韁繩改由自己牽著馬,高高坐在馬背上的緩緩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起來。雖然她剛剛被這匹馬摔出去,卻因為現在是徐趣牽著馬,感覺到十分的心安。


    緩緩和徐趣一路上都未說話,又成倒是時不時的向小玉介紹著沿途的景色,引得小玉時不時“哇”的一聲驚歎,這四人一馬前前後後的走著,慢悠悠的返回永和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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