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桑桑穿著一條淡粉的長裙,皮膚因為長時間的絕食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兩種淺淡的顏色撞在刺眼的鮮紅上,對比實在是太強烈了。


    藍意隻看了幾眼就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鮮血被及時止住,聶桑桑沒有什麽大礙。隻是由於身體本來就虛弱,大哭了一場後又流了一些血,現在渾身都沒了力氣。


    藍意動作僵硬的走上前,從醫生的手裏接過聶桑桑:“剩下的我來處理,你先出去吧。”


    醫生手上拿著染血的紗布,弓著腰從地上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應了一聲:“是、藍意殿下。”


    他聽說過林瑾的死狀,現在感受著藍意的怒氣全程頭都不敢抬,畏畏縮縮的走出房間反手把門關上。


    “怎麽樣?”多塔看他出來,幾乎是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抓住他,慘白著一張臉問:“桑桑小姐怎麽樣?有沒有事?”


    醫生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桑桑小姐沒事,我及時給她的傷口止住了血。她好好的,隻是有些虛弱,多休息幾天就好了。”


    “呼……”多塔聽完,沉沉的呼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一些回去。但整顆心仍舊掛在高空,不安至極。


    “桑桑小姐,為什麽會突然割腕自殺?”他倒退幾步靠在牆上,死死壓著聲音問醫生。


    醫生還是搖頭:“我也不清楚,桑桑小姐明明已經好起來了,中午和晚上都在乖乖吃飯。可不知道為什麽,吃完飯她的情緒一下子就跌到了穀底,莫名其妙的哭了一場,就衝去洗手間拿刀割腕了。”


    “你不知道?”多塔緊壓著眉眼,身體不易察覺的發著抖,“你是桑桑小姐的醫生,這棟房子就隻有你們倆住,你怎麽能不知道呢?你什麽都不知道是怎麽照顧她的?”


    醫生被罵得有些冤,眼神裏隱隱透著不服氣:“多塔上校以為我不想知道嗎?桑桑小姐一直不搭理人,不論我說什麽她都不理我,我上哪兒知道去?”


    “我每天跟桑桑小姐說一百句話,一句都得不到回應,我也很為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多塔瞪他一眼,沒繼續這個話題。


    “剛剛藍意殿下進去是什麽表情?看起來還好嗎?”


    醫生第三次搖頭:“不好。他雖然沒有發火,但看得出來,他很生氣。我覺得我完了……”


    多塔心裏咯噔一聲,隻覺得自己比他還要完。


    明明都談好了的,聶桑桑怎麽出爾反爾,突然自殺呢?多塔怎麽想都想不明白。


    房間裏,折騰了一番的聶桑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她靠在藍意身上,任憑藍意給她換衣服,擦身體,又抱著她上床躺好。


    “為什麽?”藍意俯身撐在床邊,紅著眼睛盯著聶桑桑,呼吸都在發顫。


    聶桑桑抬眼望著他,眼睫輕輕一抖,幾顆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


    “藍意……”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藍意的名字。


    藍意猛然一怔,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藍意,”聶桑桑又喊他,同時朝他伸出雙手,“抱抱。”


    “……”藍意已經徹底傻了。聶桑桑恨了他那麽多天,這是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如此脆弱的姿態。


    他的所有責怪、嫉恨、憤怒,全都在聶桑桑的柔軟下化為了煙灰。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將聶桑桑抱了個滿懷。


    聶桑桑把臉埋在他脖子裏哭:“藍意,我好難受,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我是個正常人,我不是瘋子,為什麽要囚禁我,為什麽要監視我,我是個正常人啊……我不想被你這樣對待。”


    “桑桑。”藍意喉頭哽塞,胸腔都被內疚和悔恨填滿了。他手掌輕撫著聶桑桑的後腦勺,眼眶一陣陣的發酸。


    “桑桑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之前總是聽信多塔的話,或許有反省卻總不夠明確。如今看見聶桑桑這麽脆弱的樣子,他總算是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他被嫉妒蒙蔽了雙眼,被多塔的哄騙迷暈了大腦。聶桑桑明明告訴過他她不喜歡這樣,他卻還是固執的做了下去。


    他一直在做聶桑桑討厭的事情,聶桑桑怎麽會願意喜歡他呢?維爾一直沒有警告錯。


    是多塔弄錯了,多塔誘哄著他越走越遠,讓聶桑桑越來越厭恨他。


    “桑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做錯了……”他不停的道歉,隻希望聶桑桑能原諒他最後一次。


    聶桑桑抱著他的脖子崩潰大哭:“你不是說喜歡我嗎?喜歡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要把維爾送走?維爾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為什麽要傷害我的朋友?”


    “你這樣的行為根本不是喜歡,你這是強迫!”聶桑桑像是氣急了,一邊說還一邊用力捶打藍意的肩膀。


    “藍意,你太討厭了,你實在是太討厭了!你把我的朋友找回來!他是無辜的你不能傷害他!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聶桑桑的鮮血和眼淚終究是讓藍意徹底清醒過來。從今以後,他不會再聽別人的唆使了,他隻聽聶桑桑的話。


    他抓著聶桑桑的雙手把她放回床上,伸出顫抖的手掌慌亂的為她擦拭洶湧的淚水。


    “桑桑放心,我已經知道怎麽做了。我現在就去把維爾醫生帶回來,我把你的朋友帶回來讓他陪著你,別哭了好不好?”


    “嗯。”聶桑桑乖乖的點頭,主動牽住了藍意的手。


    “藍意,隻要你認錯,我就還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藍意心中一喜,忙不迭答應:“好,我一定認錯,一定珍惜,謝謝桑桑願意原諒我。”


    聶桑桑拉著他的手墊在自己的臉頰下,抽抽噎噎、可憐巴巴的說:“藍意,林瑾不是個好人,他死有餘辜。我並不是心疼他的死,我隻是被你嚇到了。其實你什麽都不用做,你隻需要讓維爾好好治療我就行,可你卻聽了多塔的話。”


    “多塔是個很狡猾的人,他會說很多花言巧語來騙你。我和維爾根本就沒有什麽,維爾是我的朋友,以後也會是你的朋友,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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