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發著抖喊了一聲:“桑桑……”


    聶桑桑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睛望著天花板呆了一好會兒,才慢慢轉眼看著床邊的維爾。


    維爾眼神顫動,努力壓著自己激動的情緒:“桑桑醒了,感覺怎麽樣?”


    “維爾……”雖然已經提前知道維爾來了,但突然從昏迷中醒來,聶桑桑看見維爾時還是難掩震驚。


    “你、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維爾對他笑了笑:“聽說你生病了,藍意殿下就讓我來看看你。怎麽樣,你還好嗎?”


    聽見藍意的名字,聶桑桑這才挪轉視線,看向維爾身後的藍意。


    藍意心裏發虛,聶桑桑沒醒的時候他動不動就過來貼著。現在聶桑桑醒了,他反倒是有些不敢靠近過來了。


    “桑桑終於醒了。”他高興的說。


    聶桑桑沒有搭理他。在目光觸及他的那一刻,聶桑桑的身體就明顯的瑟縮了一下,表情也瞬間變得驚慌、害怕。


    藍意一怔,心髒緊跟著墜著疼。


    “桑桑對不起。”他收回視線,低垂著眼眸真誠道歉。


    聶桑桑不說話,用行動和沉默表達著自己的抗拒和恐慌。


    維爾看著她這副受驚的模樣,恨不得轉身給藍意幾巴掌。但他不能。


    他隻能盡力去安撫聶桑桑。


    “桑桑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別害怕,好嗎?”


    聶桑桑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在發抖,一雙漂亮的眼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和神采,隻剩一片灰敗。


    她死死的盯著藍意,眼中是洶湧的恨意和厭惡。


    藍意被她這樣的眼神狠狠刺痛,腦子裏頓時湧起一股火來,卻又沒有底氣發。


    殺了林瑾,他並不後悔。他後悔的是不該當著聶桑桑的麵,不該讓聶桑桑看見這樣血腥的場景。


    “維爾醫生,現在怎麽辦?”藍意皺著眉,一臉苦惱的問。


    維爾深吸兩口氣,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語氣不帶上個人情緒:“藍意殿下也看到了,桑桑實在是被嚇得狠了。你在她麵前做了讓她害怕的事,她現在估計還不能接受你。最好的辦法就是你暫時離開,先讓桑桑喘一口氣再說。”


    “離開?”藍意的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很明顯的不可能。


    維爾頂著他陰沉的目光堅持說:“桑桑現在的反應有多大,藍意殿下已經看到了。藍意殿下繼續留在這裏,隻會讓桑桑一直害怕、一直恐慌,一直不願意說話。”


    “要想治愈桑桑的心理問題,首先得讓她放鬆下來。她一直這麽緊繃著,始終陷在負麵情緒裏,根本不可能放鬆得下來。”


    “藍意殿下,你是造成這個問題的主要原因。隻有你離開了,桑桑心裏才會舒服。”


    維爾的話說得很直接,直接戳在藍意的心上,讓藍意沒有辦法回避這個問題。


    藍意心裏火大,卻又沒辦法發泄,因為維爾一個字都沒有說錯。聶桑桑目前的狀態太差了,他的確不適合再留在這裏。


    但他不甘心。他和聶桑桑的關係好不容易才好一些了,聶桑桑都願意主動親他了,他實在是不甘心在這個時候離開。


    維爾又說:“藍意殿下,既然你喜歡桑桑,就應該多為桑桑考慮一些。桑桑年紀還小,膽子也小,在此之前可能從來沒見過什麽血腥的場景。你突然讓她看到那些,她短時間內不可能緩和過來的。”


    “你別再逼她了,讓她自己消化消化吧。”


    藍意沒有說話。他盯著腳下的地板,表情很是難過。


    聶桑桑不能接受自己清醒的時候和藍意待在一起,藍意一直杵在這裏不走,隻會讓她反複想起林瑾死亡的慘狀。


    她緊緊抓著身上的被子,身體不停地往後縮,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維爾察覺不對,立馬從凳子上站起身,一把抓住聶桑桑細瘦的手腕:“桑桑別怕,別怕別怕。”


    聶桑桑聽不進去一個字,她死瞪著藍意,片刻後又開始瘋狂喊叫。


    “啊!!!啊!!!”


    “啊啊啊啊!!!!”


    “桑桑,桑桑別怕!”維爾雙手按住聶桑桑,回頭對藍意大喊:“藍意殿下,桑桑這副樣子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藍意嘴巴張了張,發不出一點聲音。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聶桑桑叫得越來越大聲,就和林瑾被殺那天一樣。藍意記得那天聶桑桑是怎麽把自己叫暈過去的,現在好不容易把人弄醒,他不敢再讓聶桑桑昏睡了。


    他一聲不吭,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嘭!”


    房間門被他甩上,聶桑桑淒厲的尖叫瞬間小了一半,但依然刺痛人心。


    “啊啊啊啊!!!”


    “啊啊!”


    “桑桑不怕,已經走了,他已經走了!他不在!桑桑別怕好不好,桑桑睜開眼睛看看我,我是維爾啊。你還認得出我嗎,我們之前經常一起吃飯的……”


    維爾附身,一隻手撫摸聶桑桑的腦袋,一隻手輕拍聶桑桑的脊背,用盡全力的安撫著她。


    藍意的氣息消失後,聶桑桑的暴躁立即平複了不少。維爾沒費什麽力氣,就讓聶桑桑冷靜了下來。


    “好了好了,桑桑乖,桑桑不怕……”維爾坐在床邊,讓聶桑桑的臉頰緊挨著自己的大腿,努力的向她傳遞一些安全感。


    聶桑桑的身體劇烈發著抖,喘氣聲到現在都很粗重。


    藍意靠在門上,靜靜的聽著屋裏的動靜,心中的愧疚平息之後,他轉而就生出一股深寒的殺意。


    維爾單獨在房間裏哄聶桑桑,他真是想殺了他!


    可他不能。維爾是現在唯一一個能治療聶桑桑的,殺了他,聶桑桑就徹底沒救了。


    他和聶桑桑也注定會完蛋。


    而且,聶桑桑就是因為他殺人才變成這樣的。他就算心裏再恨,也不能動手讓聶桑桑再見血腥。


    “藍意殿下,這……”上校指了指房間,眼神忐忑。


    藍意閉了閉眼睛,啞聲道:“去給維爾準備一個房間,離桑桑的房間近一些。”


    上校一驚,卻識相的沒有說什麽,應了一聲“是”就下去準備了。


    “房間裏沒有監控,維爾要說話,小聲一些就好。”


    等藍意的腳步聲徹底走遠,聶桑桑才像個正常人一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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