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你把我的桑桑還給我!還給我啊!”


    林瑾痛到了極致,卻固執的反複嘶喊這句話,像是真的執念深重,不可化解。


    聶桑桑眼神空洞的盯著他,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溫度。


    紅,視線裏是一片血腥的紅。聶桑桑不想看,卻又沒有辦法移開眼。她的眼睛好像被釘子釘在了林瑾身上,目光被脅迫著動彈不了分毫。


    寒意一陣一陣的從骨子裏滲出來,冷得她全身發抖。


    “桑桑……”林瑾死死的盯著聶桑桑,張嘴說話時有鮮血從他的嘴裏湧出來,滴滴答答的砸在地板上。


    他隻有一隻手臂了,可他還是倔強的想要把聶桑桑帶走。他鬆開肩膀的斷口,抬起僅剩的那隻手臂,徒勞的朝聶桑桑伸來。


    他的手臂上全是血,還沒有靠近過來聶桑桑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味道熏得她很想吐。


    “桑桑,跟我走吧,跟我回家吧,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家……”林瑾撕扯著嗓子哀求,當真是聲聲泣血了。


    聶桑桑閉上眼睛,不忍看他的慘狀,但他嘶啞的聲音還是叫得她頭皮發麻。


    “桑桑。”林瑾艱難地在地上爬動,想要離聶桑桑近一點,更近一點。


    “回家吧,你跟我回家吧……幼崽還在房子裏等你,他們會認人了,他們記得你是他們的母親……”


    “滾回去!”聶桑桑突然吼斷了林瑾的話。她睜開眼睛看著林瑾的發頂,盡量讓自己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憤怒一些。


    “林瑾,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說了我不喜歡你,我叫你滾回去啊!”


    “你滾啊,你快滾啊——”


    再不滾就真的要出人命了!


    “桑桑……”林瑾失血太多,短短幾分鍾的功夫他一張臉就慘白得沒有任何血色了。


    他還想說什麽,聶桑桑卻已經不敢聽。她雙手抓住藍意的胳膊,說話盡力平穩,卻還是帶上了明顯的懇求。


    “藍意,我們走吧,我想回房間休息了。林瑾聽不懂我的話,我不想和他說了,你趕他出去。”


    藍意聞言,輕飄飄的側目睨著聶桑桑,沒做任何回應。


    聶桑桑心裏咯噔一聲,滅頂的驚恐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


    林瑾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今日的結局,他抬頭仰望著聶桑桑的身影,癡癡的望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把那些深埋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桑桑,我是個孤兒。”


    聶桑桑猛地瞪大了眼睛。


    林瑾:“我從小就是自己一個人長大的,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在聯邦福利院把我撿回去之前,我一直都在大街上流浪。”


    “我以為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注定孤身一人,可直到我遇見了你。你是第一個讓我想要保護的人,也是第一個我想要拚命留下來的人。”


    “你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執念。”


    “所以哪怕是死,我也要把你搶回去!任何人都休想將你從我身邊帶走!”


    聶桑桑愣愣的聽著林瑾的話,完全沒有覺察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麽。


    等她終於反應過來的時候,林瑾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並掏出手槍對著藍意連連開槍。


    “嘭!嘭!嘭——”


    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藍意的身影眨眼間便從聶桑桑身邊消失。聶桑桑的雙手突然落了空。


    她盯著自己的手心呆呆地看了兩秒,隨即倉惶抬眼朝林瑾的方向望去。


    藍意已經閃現到了林瑾麵前,林瑾瘋了似的不停開槍,子彈卻沒有傷到藍意分毫。


    “嘭——”


    最後一顆子彈出膛,林瑾手上的槍被藍意一把拍飛了出去。


    “找死——”藍意隻說了這兩個字,手掌便掐上了林瑾的脖子。


    林瑾的眼球死魚一般往外凸,不到一秒鍾的時間整個人就呈現出了瀕死的狀態。


    “藍、藍意……”聶桑桑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她有些無措的想靠近過去,可剛剛抬腳走了兩步,她就聽見屋子裏響起了一陣恐怖的“撕拉”聲。


    那是皮肉撕裂的聲音!


    “嗡——”


    聶桑桑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胸膛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錘了一樣,劇烈的悶痛頃刻間蔓延全身。


    聶桑桑連神經都在發抖!


    隻見藍意掐住林瑾脖子的手輕輕一揚,林瑾的腦袋就像是皮球一樣彈了出去。


    鮮血噴灑成了瀑布,澆了藍意滿身。


    聶桑桑的整個世界都被染紅了。


    “嘭!”


    “啪!”


    林瑾的腦袋重重撞到牆上,隨後掉下地板,骨碌碌的往前滾了幾圈。


    聶桑桑目眥欲裂,嘴巴不受控製的張開,喘息急促得仿佛一個即將溺斃的落水者。


    “我給了你兩次機會你都不要,不聽話……”


    “我最討厭不聽話的人,既如此,那你就去做惡獸的養料吧,聰明狡猾的林瑾先生!”


    藍意的聲音不疾不徐的響起,聽在聶桑桑的耳朵裏就好像惡魔的低語。


    聶桑桑像根木頭似的杵在原地,好長一段時間都回不過神來。


    藍意滿意的打量著自己製造出來的血腥現場,片刻後,笑著道:“林瑾先生死不瞑目呢。”


    “……”聽見這句話,聶桑桑維持理智的那根弦“啪”的一聲徹底繃斷了。


    她麵色蒼白的盯著林瑾的頭顱,張著嘴巴不知道抖了多久,才撕破嗓子慘叫出聲。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


    她渾身的力氣盡數被抽幹,死人一樣癱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一邊尖叫一邊顫抖著往後退。退到沙發角落無處可退了,就緊緊的把自己蜷起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藍意有些怔愣於她的崩潰,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這樣。


    直到他聞到屋子裏濃重的血氣,看到自己滿身的血跡,他才恍惚間明白了什麽——


    他當著聶桑桑的麵,殺了林瑾。


    林瑾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聶桑桑麵前殺了人。


    “桑桑……”他臉上的得意不見了,轉而被深深地惶恐所取代。


    他無措的張著沾滿鮮血的雙手,想要靠近聶桑桑又不敢。剛剛殺了人的他竟表現得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


    “啊啊啊啊!!!”聶桑桑還在聲嘶力竭的叫,叫聲淒慘尖利,聽得出來她害怕到了極點。


    藍意茫然無助,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啊啊啊!!”聶桑桑拚命地叫,叫到喉嚨裏都有了血味兒還不肯停,最後竟是硬生生的把自己叫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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