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眼神空洞呆滯,翡翠般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他像是個傀儡一樣,動作僵硬的走進來,然後在聶桑桑身前停下。


    聶桑桑瞪大眼睛看著他,心中的震驚無法形容。隻覺得在看清他臉的那一瞬間,她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她叉在腰上的雙手重重的垂了下來,手指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擺,用力到指節泛白。


    藍意還沒有看出她的不對,盯著莫澤向她解釋:“這個獸人是我在荒野森林裏看到的,他原本是蛇族部落的族長,卻不幸被病毒感染成為了一具沒有生命的傀儡。我本來是不想要他的,是後麵才發現他居然能聽得懂我的指令!”


    “被病毒感染的獸人無一例外都會失去自己的意識,可他竟然還殘存了一點。那點意識支撐著他,讓他不至於發狂暴怒,並且還可以聽懂我的話。我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比我那些惡獸還懂事。”


    聶桑桑深呼吸兩口氣,勉強壓下自己的情緒,扯著嘴角笑著道:“所以,你就把他帶回來了?”


    “對啊。”藍意環抱著雙臂,滿意的上下打量著莫澤,“他實在是太罕見了,那麽多被感染的獸人就隻有他一個人可以這樣。其他的全都變成了沒有腦子的傀儡,見人就攻擊,實在是很難控製。”


    聶桑桑:“真是神奇,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藍意搖頭:“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這樣了,沒有人能告訴我他叫什麽名字。”


    “他長得還算不錯,又非常聽話,我決定以後就讓他來當桑桑的仆人。不如桑桑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藍意的話每一句都說的很真誠,聶桑桑能聽得出來,他並不知道莫澤和她曾經的關係。


    不知道最好,不知道對誰都安全。


    聶桑桑把目光從莫澤身上移開,稍微想了想,說;“我不會取名字,就隨便叫他阿澤吧。”


    “阿澤,好啊。”藍意沒什麽意見,他看著莫澤的眼睛一板一眼的告訴他,“聽到沒有,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阿澤。”


    莫澤木偶似的點了點頭。


    藍意又道:“以後你的主人就是聶桑桑,你要無條件的聽從她的話,拚盡全力的保護她,知道嗎?”


    莫澤還是點頭,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聽懂。


    “好了。”藍意就當他聽懂了,轉身捧著聶桑桑的臉頰在她嘴唇上親了一會兒,“阿澤就是桑桑的幫手了,桑桑可以幫我整理一下花嗎?”


    聶桑桑短促的揚了揚唇:“可以。”


    藍意開心的笑了,笑得像一個得了糖吃的小孩兒。


    “謝謝桑桑!”


    屋子的花和上次一樣多,聶桑桑還是用老辦法對花進行著整理。


    莫澤果然很聽話,聶桑桑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雖然動作笨拙了一點,但確實也能幫上忙。


    他如今的狀態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傀儡。他不會說話,視線永遠定在那一點不會看著人,聽見什麽都隻知道點頭。


    “藍意,同樣是感染病毒,為什麽隻有阿澤會這樣?”聶桑桑很想知道莫澤變成這樣的原因,便裝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樣子問。


    藍意在一旁打下手,聞言,毫不防備的道:“我也不知道,我曾經問過林瑾先生,林瑾先生說可能跟他的天賦和精神力有關,也或許是因為他感染程度不深。總之,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為什麽。”


    “哦。”聶桑桑隨意的應了一聲,沒再多問什麽。


    三個人安安靜靜的在客廳裏整理鮮花,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當然,莫澤也沒有辦法說。


    藍意現在在聶桑桑麵前表現得很乖巧,為了幫聶桑桑減輕負擔,整理鮮花時他一直都在旁邊幫忙、學習。遇到不會的就主動開口問,知道怎麽做的就踏踏實實的慢慢幹。


    對於莫澤,聶桑桑心裏還有些疑問,但因為藍意在身邊,她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去試探。


    把屋子裏的鮮花全部整理完,時間已將近傍晚。平常這個時候,藍意都不會再出門了——自從上次聶桑桑說過不想一個人待著後,他都盡可能的留在房子裏陪著她。


    三個人把屋子裏的垃圾收拾好,正要叫莫澤拿出去處理。可就在這個時候,藍意的神色卻突然變了。


    “桑桑,我現在可能要出去一下。”


    聶桑桑心中暗喜,卻沒有表現出來:“怎麽了?”


    藍意沒有明說,隻道:“有些事情需要我現在馬上去處理,桑桑乖乖的,等我回來好不好?”


    聶桑桑抬眼看了一下客廳裏的時間,表情有些不願意:“可是要天黑了,我一個人害怕。”


    “沒事,”藍意雙手捧著聶桑桑的臉頰,像哄小孩兒似的搓了搓,“我把阿澤留下來陪你,有他守在門口,你就不用怕了。”


    “但他隻是個傀儡,”聶桑桑不高興的噘著嘴,“他沒有生命,又不能算是個真正的獸人。”


    莫澤被她嬌氣的模樣逗笑了,他就喜歡看她耍小脾氣。


    “桑桑,可是現在能留在這裏陪你的人就隻有阿澤了,如果你不要阿澤,那我就隻有叫頭惡獸過來嘍?”


    “算了。”聶桑桑拒絕得很幹脆,“還是要阿澤吧。”


    “桑桑乖。”藍意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算作對她的安撫。


    聶桑桑沒有說話,就站在客廳裏目送著藍意離開。


    “哢嚓——”


    三道落鎖聲接連響起,藍意已經出了房子。


    聶桑桑抬眼看著莫澤,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著他。


    他還是那副樣子,從進門到現在沒有半點變化,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阿澤,我突然覺得你這個名字不是很好聽,要不我再給你換一個?”


    莫澤仍舊是機械的點頭。


    聶桑桑單手撐著下巴,認真想了想:“阿澤不好聽,不如你改叫莫澤吧?”


    莫澤還是點頭,從表情到動作都沒有絲毫改變。就好像點頭這個反應已經刻進了他的身體裏,無論聽到什麽他都隻會重複這道程序。


    聶桑桑一瞬不眨的死盯著他的臉,半晌,忽然鬆了口氣。


    “算了,你就叫阿澤吧,我討厭莫澤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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