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履行完她的反派任務,根本不想和太子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找個理由告辭走人。


    最後飯桌上隻有四個人。


    但錯綜複雜的關係,怎麽形容呢。


    桌上總共有三個男人,一個是葉曉曼名義上的丈夫,另外兩個是名義上的兒子,跟她有染。


    無論從哪個角度捋,都很炸裂。


    葉曉曼看著禦膳一道接一道地端上,每道菜都做成了貧民窟想象不出來的模樣。


    菜上完,皇帝一聲令下,她就幹飯。


    她地位最低,她選擇閉嘴。


    從姬文逸那得到的經驗,就算是尋常的拉家常,天龍人都會覺得是一種冒犯,說多錯多,啞巴最適合她了。


    她的規矩懂事,皇帝很喜歡,更覺得她嫻靜可愛。


    他親自給她夾菜,“試試這道用元嬰妖獸,能幫助你恢複身體。”


    葉曉曼表示,被老男人色眯眯盯著看的感覺,叫人渾身不自在。


    姬文逸和姬惟明的表情,極度忍耐,好像下一秒就會掀桌。


    同時,她真的很想用兩根手指對天發誓,大聲說出經典台詞:“皇上,臣妾要告發太子和睿王晦亂後宮罪不容誅,在飯桌下用腳勾臣妾的腿。”


    皇帝再一次給葉曉曼夾菜,姬文逸忍不住進諫:“父皇,起居舍人在看著。”


    起居舍人是負責記錄帝王言行的官員,一般設置兩人,平時的工作就是麵對麵站在宮殿中,手執紙筆,後世人從史書,看到帝王那些隱私得好像聽床角的軼事,就是出自他們的記錄。


    皇帝納悶地抬頭,果然看到起居郎目光炯炯地注視他,似乎要把他當眾跟小嬪妃狎戲的荒唐,記載在冊。


    皇帝悻悻然放下筷子,被姬文逸攪沒了興致。


    “太子越來越像一國之君了,朕心甚慰。”


    葉曉曼聽出了這句話皮下的殺機。


    父慈子愛麵具下的暗湧,越品越有。


    姬惟明表情沒變,用很微妙不被人發現的手段,控製著旋轉桌麵,專注將葉曉曼喜歡的菜式,轉到她麵前。


    姬文逸與他的老父親平靜對望,靴子在飯桌下再一次伸過來,當著老爹的麵,繼續來蹭葉曉曼的小腿。


    葉曉曼將他踢開。


    姬文逸斯文敗類地笑了,桌子下勾著小媽的腳,回答皇帝的話:“是父皇教導得好。”


    一餐飯好不容易吃完了。


    葉曉曼感覺像打了一場沒有硝煙的仗。


    明麵上要應付老男人的調戲,桌子下還要同時跟兩個男人調晴。


    宮人上來撤宴。


    菜大多沒動過,葉曉曼看著浪費,向皇帝申請,“臣妾能將剩菜打包嗎?”


    皇帝大大讚美了葉曉曼的勤儉,又憐惜她位分低微,月例薄弱,賞賜了些好東西給她。


    給完東西後,皇帝話題一轉,不顧兩個兒子在場,要將葉曉曼連著輪椅推去他寢宮。


    “龔昭儀,你既已恢複了容顏,朕怎忍心讓你獨守空房。”


    姬惟明猛地出聲,“父皇!”


    姬文逸也不讚同地皺起眉,看似無意間擋在葉曉曼身前,“本月是齋戒月,您需要清淨身心,為天下祈福。”


    “這些形式上的東西,”皇帝不以為然,“隻要你們不說出去,沒有人……”


    “凡人動念,天知地知,神靈知。”


    嘉應莊嚴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皇帝看到連嘉應也出現,立刻就萎了。


    嘉應作為聖子,高僧無雙,往那一站,就是道德的標杆。


    隨便指著誰說一句“無恥”,那人立刻淪為眾矢之的,被世人用唾沫星子淹死。


    皇帝還能怎麽辦,他隻能節製欲望。


    為了標榜守戒的決心,還要特別跟水靈靈的葉曉曼保持距離。


    “一句玩笑話,”皇帝打哈哈,“國師來了。”


    嘉應清高,對比皇族的高傲有過之而無不及,直接走進來,看到太子和親王在場也不打招呼,隻對著皇帝稍頷首,行了個佛禮。


    皇帝明麵上對嘉應還是很尊敬的,回了一禮。


    “龔昭儀。”嘉應接下來對葉曉曼行禮,將姬文逸和姬惟明當作了空氣,眼神也沒給一個,好似他們不存在。


    姬文逸冷眼旁觀嘉應與葉曉曼互動,覺得稀奇,暗自將這古怪之處記在心裏,麵子上仍是笑意淡淡,半點心思沒顯出來。


    姬惟明一見嘉應就心塞,好不容易動心一次,結果誰都要跟他搶。


    嘉應看到葉曉曼坐上輪椅,他的目光落在她打了石膏的傷腳上,心髒抽痛,眉眼間堆積的霜雪更寒。


    他已聽宮中的眼線匯報了事情的經過,知道葉曉曼是怎麽受傷的。


    嘉應冷言冷語地說:“皇上,你養在外頭池子的鱷獸……”


    “哦,國師說的鼉大將和鼉小將。”


    皇帝提起心愛的寵物,笑容滿麵,笑得像個幾百歲的大男孩,那兩頭鱷獸,是他親王的時候就養著的,平時頑劣偶爾也會吃些宮人,養了數百年,好不容易養到十米長,比親兒子還親。


    皇帝驚喜地問:“國師莫非看出它們要開靈智了?”


    “食人的畜生,”嘉應語調沒有起伏地說,“貧僧將它們超度了。”


    “超度?殺、殺掉了?不——”


    皇帝徹底忘記瑟瑟的事,悲痛欲絕,快步走出去,果然看到池子水麵,漂浮著幾頭鱷獸的屍體。


    他覺得他這個皇帝,當得真憋屈。


    皇帝大受打擊,回去養心了。


    姬氏兄弟和嘉應立場不同,關係正僵,但對嘉應處置鱷獸這件事,十分讚同。


    嘉應不動手,他們也會動手的。


    嘉應動手時,殿外的宮人沒有一人進來通告皇帝,就是兄弟二人協助的結果。


    什麽不長眼的畜生,也敢讓葉曉曼受傷。


    姬文逸饒是如此,嘉應近期給他造成了不少麻煩,見到他了,總要刺一句,“國師,我佛慈悲,眾生平等?”


    嘉應冷淡回一句:“懷菩薩心腸,行雷霆手段。”


    他當場幫葉曉曼把仇報了一半,頭轉向她時,眼神頓時變柔,“龔昭儀,我帶你回去。”


    葉曉曼隻是出場坐著,甚至台詞不用多說幾句,男人們已經幫她把事情解決了。


    毫無她發揮的餘地。


    嘉應推著她的輪椅離去。


    姬惟明和姬文逸因著種種客觀因素,無法阻撓,隻能任憑嘉應做主。


    “皇兄。”


    姬惟明說:“本王想跟你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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