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朝天,風雪已定。


    山穀之中,一株桃花在尚未完全褪去的雪色之中綻放,如同點綴在蒼涼世界的驚豔。


    “你當時為什麽要擋在我麵前。”雷克頓緩緩地走著,步子在泥濘的地上留下一個個腳印。


    騎在白龍馬之上的唐三藏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我是你的師父,你是我的徒弟。”


    “可是如果不是玉鼎,你會死的,哪怕是重傷的我,也都比你能扛。”雷克頓又說道。


    “我也曾經迷惑過,彷徨過,我一直以為,西天就是聖土,佛祖就是高潔的聖人。但是當我真正見到如來佛祖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一切都是一個夢而已。”唐三藏看著遠方的天空,“人生之中,隻有你從未見過的事物,你才會對其抱有最美好的幻想,而當你真正見到的時候,你才知道你的所謂幻想,是多麽可笑而又不切實際的。”


    “所以我從現在開始,不再是去西天朝聖了。”唐三藏看著雷克頓,“也許彌勒佛所言是對的,佛在心中,不是在西天。人,就是自己的佛,而我要成為自己的佛,不是拜倒在佛麵前的信徒。”


    唐三藏話如果讓如來佛祖聽見,隻怕馬上會出手殺了他。


    許多萬年前,也有另外一個人對如來佛祖說過同樣的話,那個人,叫做金蟬子。一個不肯成為佛的人,隻堅信佛就是自己內心的人。


    “是嗎。”雷克頓隻是淡淡地答了一句,他不懂佛,也不想懂。但他知道,一個人最難能可貴的,就是拋棄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而選擇一條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唐三藏,無疑就走在了這條道路上。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都已經回不了頭了。


    寒冬已過,春風又綠西洲大地。


    之前的一年,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隻有親身體會了這些事情的人而言,才能感覺到其中的沉重。闡教的覆滅,妖國的破敗,聖人的出手,一切的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年之中發生了,近百萬年來,這一年所發生的事情,絕對足以改變三界的未來了。


    西遊大劫,本就是一場改變一切的劫難。這是鴻鈞道人的遊戲,是三界天道的命運。


    東風呼嘯,白雲悠悠。


    雷克頓佇立在山巔之上,手中握著黑色的斷刀。


    “偽準聖是嗎?”雷克頓看著手中的斷刀,輕聲念叨。他很清楚,自己麵對著元始天尊的時候,強行突破到了準聖,但是自己並不是一個真正的準聖,因為他還沒有任何屬於準聖的招式。


    準聖與天境之間的差距,除了雄渾的法力之外,就是在法則之上。


    雖然在準聖之前,天才們也能領悟到部分的法則內容,但隻能夠單獨?單獨地使用出來。比如雷克頓施展的時間加速和時間減速,隻是一個純粹的時間能力而已。


    而到了準聖之後,擁有了一項完整的法則,就能夠將法則融入自己的招式之中。比如如來佛祖的掌中佛國,多寶道人的萬寶攻擊,張道陵的雷法,昊天上帝的天子劍法等,都是將法則融入招式,才能發揮出準聖級別的莫大威能。


    雷克頓緩緩地舉起了斷刀,開始揮刀。


    每一次揮刀,都是很簡單的動作,但是雷克頓卻在進行著艱難的嚐試,他要將自己的時間法則融入刀法,創造出屬於準聖的攻擊來。


    一刀,揮落。


    又一刀,揮落。


    一刀又一刀,雷克頓就好像一個機械一般,不停地站在山巔之上揮刀。


    太陽東升西落,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揮刀。


    “三師弟這是瘋了嗎?”豬八戒罵罵咧咧地說道,“咱們不趕路,卻在這裏天天看他練刀。”豬八戒、唐三藏和白龍馬在附近的一個小村莊之中住下了,這裏有一間破廟可以給他們暫時借住,附近的村名也都心善,每天施舍給他們一些齋飯,唐三藏也給眾人講佛,幫人辦一些法事來回報。


    唐三藏緩緩地說道:“西遊之路天長日久,咱們已經走了十個年頭了,也不在乎這麽幾天時間。”


    是啊,不知不覺,距離唐三藏離開東土大唐,已經有了整整十個年頭了。對於神仙修士而言,十年並不長久,對於整個三界而言,十年更是眨眼之間,但對於凡人而言,十年卻太久了。


    人生,有多少個十年?


    “人生,縱然百年,不過是須臾之間。”


    雷克頓的刀猛然一顫,刀似乎沒有動,但是前方已經出現了一道空間裂縫。


    滄海之時,與須臾之間,不過是量的差別,在浩瀚無垠的時間麵前,都是短短的霎那。雷克頓心中一片明悟,對於時間法則的真諦似乎又有了新的領悟。


    剛才這一刀,完全是在一個時間點之中揮出的。揮刀,本身是一個很簡單的過程,但是這畢竟是一個時間段。


    這是線與點的問題,時間線,時間點。時間線很好理解,時間本來就是線性的,但是點卻是虛無的,是不存在的。


    雷克頓所做的,就是利用時間法則來創造出這個虛無的點,在這個點之中揮出一刀。這一刀,已經超越的速度的概念,已經不能用快來形容了。這樣的刀招,是在一個不屬於當下的時間之中擊出的,它沒有開始,沒有結束,沒有過程,隻是揮出了一刀。


    毫無疑問,三界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擋住這一刀,因為這一刀是沒有過程的,沒有招式施展的時間,也就無從防禦。


    雷克頓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時間法則和空間法則會是兩大逆天法則了,他隻是簡單地將時間法則融入了自己的揮刀之中,就已經創造出了這種無法防禦的刀招。可惜這一招耗費的心神和法力太多,不能使用太多,如果他能更進一步,創造出更加完美的招式,絕對足以傲視三界。


    “這一招,就叫須臾式吧。”雷克頓仰天長嘯一聲,心頭的積鬱似乎掃空了那麽一些。


    破廟之中,豬八戒打著呼嚕睡大覺。


    “玉蘭......玉蘭你別走啊!”豬八戒居然說起了夢話,顯然是夢回高老莊之中。


    啪!一腳踢在豬八戒的身上,頓時高玉蘭伴隨著高老莊如同泡沫一般碎裂開來。


    “他奶奶的,誰敢打擾俺老豬的好夢!”豬八戒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卻看到了黑發銀眉的妖王,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豬八戒趕緊低頭道:“得,當我沒說。”


    “走了。”雷克頓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一行三人一馬,離了這破廟,繼續踏上了西遊路的漫漫旅程。


    陽春三月,風華正好。


    清河十裏,斜風幾丈。當時年少春衫薄,少年公子白衣裳,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如今卻憶綠水橋,橋頭不見橋尾人,隻歎年華似水流。


    “人間四月天,春風吹酒醒。”雷克頓手持一個酒葫蘆,斜躺在一片低矮的白雲之上。


    豬八戒卻擦了擦額頭的汗,罵道:“這該死的鬼天氣,是春季嗎?怎麽這麽熱?”


    白馬之上的唐三藏也汗流滿麵,問道:“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分明是四月天,卻如六月火爐一般。”


    雷克頓跳下雲頭,笑道:“你們沒來過西牛賀洲當然不知道。你們看前麵!”


    豬八戒和唐三藏抬頭一看,隻見天地相接的線上,有一座山巒起伏,這山巒並不一般,遠遠地望去,卻似乎有熱浪翻滾,山巒通體赤紅,映透了半邊天。


    “這個地方,叫做火焰山。”雷克頓緩緩地說道,“此地乃是天地奇景之一,傳說中天地間有九口仙泉,喚作九陽泉,分布在三界各處,溫熱異常,終年不寒,而這九口九陽泉的根源,其實就是這個火焰山。”


    “上古時代,洪荒古族受昊天上帝挑撥,與妖族開戰,當時的火神祝融、箭神後羿與十位金烏太子鬥法,引動金烏神火和十殊天火對轟,便將這座山引燃,至今已經有百萬年的曆史了,卻從未熄滅。”


    一行人緩緩地來到了火焰山之外十裏的地方,豬八戒倒還好,唐三藏卻已經受不了了,那金烏神火與十殊天火形成的高溫,根本不是他一介凡人之軀可以承受的。


    便在此時,紫霄宮之中的西遊榜發出一道金光來,又是一次劫難被發了出來。


    三界各方得到了這次劫難的劇情,都有些猶豫。原來這一次的劇情,居然是專屬於妖族一方的,但是之前三位副教主聯手想要奪取妖族的大氣運,卻被玉鼎真人的三尺青鋒逼退,這下子幾乎沒有人再敢打妖族氣運的主意了。


    如果你有勇氣麵對劍聖的鋒芒。


    而火焰山之旁,百眼魔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雷克頓的身邊,將情報送到了雷克頓的手中。


    “有勞了。”雷克頓謝道。


    “份內之事。”百眼魔君淡淡地答了一句,“為了妖國。”


    是的,為了妖國。雷克頓相信,從來不顯山不露水的百眼魔君,永遠隱藏在沉寂黑暗之中的百眼魔君,是一個真正偉大的理想主義者。


    百眼魔君離開之後,雷克頓看了看這一次的劇情,忽然苦笑道:“這一次的事情,說起來簡單,但也很難。”


    “那到底是簡單還是難?”豬八戒問道。


    “對於我來說很簡單,對於師父來說,就比較麻煩了。”雷克頓說著,將這一次的劇情內容告訴了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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