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叔,我帶二娃去家裏麵坐坐,不用擔心,明兒一早我就把他送回來!”


    要從潘宏財手裏帶走疤二娃可不是一件易事。


    為此,陸天明不得不再出了一次勞力。


    疤二娃洗碗的時候,他拿起掃帚把後廚打掃了一個遍。


    潘宏財起初是不同意的。


    但趕到後廚掀開門簾看見裏麵打理的井井有條後,還是同意了陸天明的請求。


    “別在外麵瞎逛,大冷天的趕緊回家。”潘宏財站在門簾處叮囑道。


    陸天明點了點頭,隨即招手示意疤二娃趕緊跟上自己。


    兩個小孩剛一離開。


    潘宏財再次打量後廚。


    “奇了怪了,總感覺似乎少了點什麽。”


    然而算賬是個腦力活。


    潘宏財揉了揉太陽穴,放下門簾後再次回到了櫃台處。


    大雪如鵝毛般落下。


    陸天明走在前麵,右手始終把在戒尺上。


    他盯著梨花巷的方位,心中感慨萬千。


    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也不曉得老宅的左鄰右舍們,清明的時候會不會順道給下麵的二老燒點紙錢過去。


    “天明哥,你在想什麽?”


    身後突然傳來疤二娃的聲音。


    陸天明停下腳步,答非所問道:“疤二娃,你有過家人嗎?”


    疤二娃的腳步也一並停下,默然沒有回答。


    陸天明轉過身來。


    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疤二娃。


    “你我,就非得做敵人?老老實實跟著我,不好嗎?”


    疤二娃稚嫩的臉上忽然出現了小孩子不應該有的陰沉。


    “你看出來了?”


    陸天明緩緩吐了一口氣。


    “若不是擔心誤殺會有什麽不好的結果,我早就在順風客棧的後廚動手了,而且潘叔在,我怕他難過。”


    “所以你故意把我引到這沒人的地方來?”疤二娃問道。


    陸天明反問道:“這不正合你意嗎?我走在前麵放鬆警惕,你吊在後麵伺機而動,找準時機砍骨刀出手,估摸著我的腦袋都要掉下來。”


    聽聞此言。


    疤二娃伸手入懷。


    下一刻便掏了一把砍骨刀出來。


    那砍骨刀落在小孩的手裏,顯得無比巨大,刀刃上的鋒芒在雪夜裏更是奪人心魄。


    “你這人好生難纏,早知道,我就該換一把小的剔骨刀。”


    陸天明搖頭道:“你換什麽刀我都能看出來,你不是真的疤二娃,終歸會露出破綻。”


    疤二娃抬頭掃視夜空:“都怪這該死的連心陣,否則以我的脾氣,哪裏需要藏著掖著,直接跟你真刀真槍的幹一架,也好早早有個結果。”


    “我見過你跟任麒麟並肩戰鬥的樣子,似乎你們相互之間並不是那麽的默契,如果簡簡單單幹一架便分出個結果,以後我也不見得敢把你放出來。”陸天明回道。


    不知是哪個地方觸動了疤二娃,他低頭沉默,臥刀的手似乎有些抖。


    “相比我們第一次在河邊遇見時,你好像變了。”陸天明忽地說道。


    聽聞此言。


    疤二娃突然舉刀指著陸天明:“放你奶奶的狗臭屁,你們這些修行者,個個自以為是,動不動就用自己的思維妄測別人!”


    說著。


    情緒激動的疤二娃踏步撲了上來。


    那砍骨刀在他手裏輕若無物,隨便那麽一揮,逼得陸天明不得不抽劍去擋。


    當啷一聲。


    火星四射。


    陸天明退後數步,差點因為地滑而摔倒。


    “你確實變了,變得猶豫了,也變得更有人情味了。”


    陸天明穩住身形後,沒有針鋒相對。


    而是橫劍護在胸前做防禦狀。


    這句話讓疤二娃更加的暴躁。


    衝上來便用沉重的砍骨刀瘋狂砍擊尺劍。


    然而太平劍到底是陸癡用過的神兵利器。


    疤二娃每一刀勢大力沉的斬擊下去,刀刃上都會隨之出現一道豁口。


    “我特娘就搞不懂了,老子明明不是人,為什麽卻能感受到人的情緒?”


    嘭——!


    這一刀下去,砍骨刀直接從中折斷。


    然而疤二娃還是沒有停手。


    “我一直在考慮到底該變成誰,可你們十裏鎮這些個倒黴鬼,怎的個個都有理不清的倒黴事?”


    “那楊大小姐,表麵上風風光光,實際上呢,遇人不淑,嫁了個會打人的酒鬼。”


    “還有那楊二小姐,比楊大小姐更慘,心中有人,卻不得不按照父母的意思胡亂嫁了個花心的有錢人,終日隻能躲在房間內孤獨的以淚洗麵。”


    “挑來挑去,我隻能選疤二娃,可是這家夥也是個倒黴催的,父親死得早,母親又染了重病,姐姐嫁了人不著家,哥哥娶個悍婦天天挨罵,老子真特娘的要被逼瘋了!”


    當當當——!


    疤二娃發泄似的幾刀下去。


    終於累得氣喘籲籲。


    他惡狠狠盯著陸天明。


    “本來我不去想,也沒什麽,可你這死瘸子,在後廚問長問短的,問你爺爺啊!?”


    陸天明靜靜跟疤二娃對視。


    他終於搞明白了,為什麽在後廚時,霽月會對疤二娃的身世如此了解。


    因為對方明顯也在接受一場有關內心的考驗。


    他同霽月的記憶,此時此刻應該是相通的。


    除了無法完全模仿十裏鎮那些故人的性格外,霽月可謂能以假亂真。


    當然,連心陣內十裏鎮故人們的經曆可能與現實有出入,但霽月確確實實已經受到了影響。


    興許,這就是連心陣最特別的地方。


    沉默片刻。


    陸天明輕聲道:“世間誰人不疾苦,霽月,你有沒有想過,這次經曆,對你來說何嚐又不是一種跨越自我的機會?人性越多,悟性也就越高,你好生跟著我,等哪一天我站在世界之巔,再把你放出來,屆時還你個自由身,萬一你能化身成人,豈不也是一樁美談?”


    陸天明猜測霽月是類似器靈的特殊存在。


    而且對方已然有了人性,有了人性,便會被大餅所誘惑。


    隻可惜,他把對方想得簡單了。


    “呸,你奶奶的掃帚,老子信你就有鬼了,瘸子,要想降服老子,還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說著。


    霽月再次撲了上來。


    陸天明嘴角扯了扯,無奈道:“你怎麽老逮著我爺爺輩罵?”


    霽月一邊揮臂一邊怒吼:“你當老子傻呢,罵你爹娘,你不得跟老子拚命?”


    陸天明一聽,確實有那麽點道理。


    畢竟這座天下,他在乎的親人,也隻有見過麵的爹娘了。


    嘭的一聲。


    陸天明瞅準機會挑飛了霽月手裏的砍骨刀。


    “再打下去毫無意義,霽月,你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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