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關嚴成名後的遭遇,可以用抱頭鼠竄來形容。


    對於修行者來說,三十多歲絕對算年輕。


    所以他起初氣盛的以為,皇位上自己那個便宜哥哥,並不能拿自己真的怎麽樣。


    直到他身邊的朋友,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死亡和失蹤。


    剩下的也不敢繼續跟隨他,以至於他開始跑路的時候,窮困潦倒連個幫扶的人都沒有。


    在那段東躲西藏的歲月裏。


    李關嚴想清楚了一個道理:天底下或許真的有那麽一個人,可以不顧一切的幫助自己,但自己還沒遇到。


    於是,他便開始一邊跑路一邊苦心修行。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幾乎隻做這兩件事情。


    陸天明聽得動容,心說原來這丐爺當乞丐是有經驗的,難怪現在雖然已是六重天的大能,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在這破廟內乞討。


    興許是怕酒喝多了故事講不好。


    老乞丐端起旁邊那碗不知放了多久的陳水灌了一大口。


    隨即便笑了起來:“嘿嘿,這人隻要有命在啊,一切都好說,如果連命都沒了,榮華富貴又有什麽用?”


    頓了頓,他幸災樂禍道:“李關嚴那個便宜哥哥,一輩子不做好事,所以走在了李關嚴前頭,你說這是不是報應?”


    他卻也並不是真的想要陸天明回應自己。


    僅僅是純粹的敘述一件事實而已。


    “白雲衛的出現,是在當今聖上的父親輩,那在這之前,李關嚴還是沒能過上舒坦日子咯?”陸天明推測道。


    老乞丐點頭:“李關嚴那侄兒呢,比他爹要聰明些,沒有滿天下的追殺李關嚴,他知道李關嚴是個大孝子,一有機會,就會回家祭奠他的母親。


    所以嘛,李關嚴娘親的墳就被刨了。”


    陸天明聞言驚到:“刨人家母親的墳,這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這裏倒是罵錯人了,墳是李關嚴自己刨的。”老乞丐幽幽道。


    “啊?”陸天明張大了嘴巴。


    “不刨沒辦法,”老乞丐苦澀道,“他每次找機會回去,都會被數人圍攻,三兩次以後,受了極重的傷,受傷後找了個山洞一躺,就是好幾年,那段日子,比沿街乞討可要惡劣多了,每天茹毛飲血,比個野人還不如。”


    輕歎一口氣後,老乞丐又道:“於是他又想通了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那就是人的孝心,千萬不要拘泥於形式,與其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跋山涉水去看望母親,不如把母親帶在身邊,能夠天天看見自己兒子,相信他的母親也會更心安一些。”


    聽聞此言。


    陸天明便環視破廟。


    果然在那沒了腦袋的菩薩雕像底座旁,看見了一個精致的陶瓷罐子。


    這罐子與整個環境格格不入,幹淨得像新的一樣,想來平時沒有少打理。


    老乞丐沉吟良久,幽幽道:“這爺孫三人啊,事最少的就是李關嚴的侄兒了,一計不成,他也沒有繼續糾纏李關嚴。”


    “想來是李關嚴太難殺,他又看見了李關嚴天賦異稟,便想著凡事留一線?”陸天明猜道。


    “是不是有意放李關嚴一條生路,誰能知道呢,一個惡人,不能說他做的惡少了,就能搖身一變成為好人吧?”老乞丐反問道。


    陸天明深表讚同,然後又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認真模樣。


    “最畜生的來了,”老乞丐咬牙切齒,“當今聖上那個草包爹,不僅養出了廉為民這樣的佞臣,做事也完全沒有腦子那種。”


    陸天明聞言思索。


    大楚上一個皇帝在位的時間段,他深有體會,老百姓的生活,不說肉眼可見的變差,但卻是沒有什麽改善,更是發生了起義軍造反的事情。


    不過看問題要看兩麵。


    老乞丐口中的草包皇帝,至少給當今聖上留下了個車馬部。


    即便是為了他李家的江山,最起碼努力過。


    而且坊間流傳的故事裏,都不曾聽說先帝是個隻知道尋歡作樂的昏君。


    興許隻是能力不夠罷了。


    當然,此時此刻,他肯定要站在李關嚴一邊。


    於是便義憤填膺的問道:“怎麽個草包法?”


    老乞丐眸種閃過憤怒:“他他娘的半壁江山都要沒了,還特娘的忘不了李關嚴,起初他是想從七十一衛中選出七十一位精英全天下追殺李關嚴的。


    哪知後來得到消息,李關嚴數十年如一日的磨礪修為,已經踏入了六重天,這草包嚇得寢食難安,最後便隻能孤注一擲,讓人數最少最忠心,實力卻也最強勁的白雲衛,來做這等子殘害血親的事情。”


    “結果也顯而易見!”陸天明附和道。


    老乞丐得色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三個家夥,有一個六重天的高手,其他兩個,也已摸到了六重天的門檻,而且都姓李,他們跟李關嚴一樣,身上也流淌著李家的血液,其中最厲害那個,還是李關嚴的叔叔輩呢。”


    陸天明心中難免起伏,忍不住讚歎道:“可就是這樣的三個人,最後卻死在了李關嚴的手上,李關嚴前輩,果然不簡單。”


    老乞丐咧嘴一笑:“野狗之所以是野狗,便是因為在最惡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這白雲衛紙麵實力看上去挺唬人,但自生下來便在京城裏麵養尊處優,又哪裏有李關嚴身上的那股子狠勁?”


    陸天明點頭:“這是肯定的,家犬終歸不可能是野狗的對手!”


    聽聞此言。


    老乞丐麵色奇怪的看著陸天明,那想發火卻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滑稽。


    陸天明這才反應過來說錯了話。


    別人自己罵自己,多過分都合理。


    但那些個罵人的詞匯從他陸天明口裏說出,那就非常不合適了。


    陸天明急忙抓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掩飾尷尬。


    “我的意思是說,李關嚴前輩身上那堅定的品質,絕對是我等年輕人學習的榜樣,正應了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所以啊,人生再苦再累,都應該心存希望,隻要堅持,現實的發展必定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


    一番馬屁信手拈來。


    老乞丐也吃這一套。


    當下便收起了怒容。


    轉而露出一副驕傲的表情。


    陸天明看見老乞丐眼裏有刀光劍影在跳動。


    他很清楚,對方肯定是回憶起了當年死裏求生的那份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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