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力格,你什麽意思?徇私舞弊搞到軍營裏來了?”


    根賴剛一進入大帳,便高聲責怪起來。


    此刻的畢力格正獨自在沙盤上推演。


    見根賴如此憤怒,畢力格也不免吃了一驚。


    “什麽事讓根賴兄弟你如此憤怒?”畢力格不解道。


    “你不配叫我兄弟!”


    根賴黑著臉,冷冷望著畢力格。


    兩人在樞密院的官位,都是二品大員。


    正常來說,不存在誰壓誰一頭的說法。


    不過由於畢力格還有個戰時偏將軍的頭銜。


    某種程度來說,根賴對其還有監督的權力。


    所以某些時候,根賴還真就敢在畢力格麵前,做出一些常人不敢做的舉動。


    “根賴大人,咱倆認識並共事數十年之久,有什麽話有什麽事,就不能心平氣和的談?非得搞得如此僵硬?”畢力格勸道。


    根賴一拂袖,忿忿道:“我問你,那陸阿來並非烏彌人,你為什麽要把他招進來?軍營內的規矩,難道你不清楚?”


    聽聞是因為陸天明的事情。


    畢力格微微一笑:“兄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陸阿來確實不是烏彌人,但那手醫術卻做不得假。


    他配製的百草順氣散,能救很多弟兄的命,我把他招進軍營,何錯之有?更何況,人還是你自己帶來的不是嗎?”


    “畢力格,你莫要把事情扯到我的頭上,我之所以把他找來,還不是因為咱倆那點交情?”根賴反駁道。


    不等畢力格開口,他又繼續道:“再說了,就算讓他成為軍醫合情合理,可是一碼歸一碼,他做過好事,也不是他做壞事的理由不是?”


    “做壞事?”畢力格滿麵疑惑,“他做了什麽壞事?”


    根賴冷冷一笑:“嗬,看來你這個擔保人,也是不清不楚。”


    說著,他便將從老頭那聽來的風言風語說給了畢力格聽。


    幾副提神醒腦的藥材而已,在畢力格看來絕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畢竟陸天明不僅治好了蘇迪亞的內傷,還救了不少烏彌士兵的命。


    可是,為官數十年的畢力格非常清楚。


    這樣的小事,落到那些墨守成規的人手裏,又是另外一番景致了。


    而他身前的根賴大人,又恰巧是這樣的人。


    最致命的,便是根賴對於北長城南麵那塊土地上的人,有著近乎偏執的敵意。


    稍作思考。


    畢力格哈哈笑道:“我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呢,兄弟,這事陸阿來曾跟我提起過,隻不過我沒放在心上而已。


    而且他也不是白拿營房裏的藥材,這次他們師徒倆治好蘇迪亞的內傷,我答應過給一筆豐厚的報酬,那幾副安神醒腦的藥材錢,陸阿來說過從我給的這份報酬裏扣呢。”


    聞言,根賴雙眸閃動。


    畢力格的回答,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雖然他不相信對方的說法,但是卻又找不出個破綻來。


    沉吟半晌,根賴冷冷道:“畢力格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陸阿來拿這份藥,去救誰了?如今戰事焦灼,咱軍營裏哪個士兵敢偷摸摸的喝酒?”


    畢力格含笑道:“害,您這話就有些矛盾了,陸阿來肯定是把藥材用到外麵啊,若是給咱們手底下的弟兄用,他又何須讓我替他付這個錢?”


    “你沒聽懂我說的重點,陸阿來拿這副藥,是去救一個長期飲酒昏迷不醒的朋友!”根賴強調道。


    畢力格沒所謂的慫了慫肩頭:“反正這藥他是付了錢的,至於用來救誰,咱們也管不著不是?”


    見畢力格始終不上道。


    根賴冷著臉,直接點破。


    “我聽有人說,昨個他去了一趟木蘇鎮,目的是尋找違抗軍令的巴莫將軍,而巴莫將軍似乎在木蘇鎮,遇到了傷害蘇迪亞小姐的李姓女子,畢力格大人,你說說,陸阿來有沒有可能用這副藥,去救李姓女子身邊的那個男人?”


    說著,根賴便認真盯著畢力格的臉。


    看樣子似乎很希望看到對方詫異的表情。


    畢力格確實詫異了,隻不過卻是詫異根賴天馬行空的想法。


    “根賴兄弟,就算是欲加之罪,也要打打草稿吧?在咱們這個位置上,說話做事可不能腦袋一拍毫無顧忌的胡來。”


    說著,畢力格麵色一冷:“還有,你說巴莫違抗軍令,又是什麽個意思?我手底下這群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弟兄,難道在戰場上拚殺的時候,還要擔心會不會有人在背後搞小動作?”


    聽聞此言,根賴立時便眯起了眼睛。


    看得出來,他是有意提‘違抗軍令’四個字的。


    如今被畢力格警告,顯然也有些不服氣。


    沉默片刻,根賴拂袖而起。


    “我一直以為畢力格大人是一位大公無私的良臣,想不到啊想不到,到頭來卻也與那些護犢子的莽夫沒有任何不同!”


    說完,根賴便轉身離去。


    “大人要去哪?”畢力格卻也沒有挽留。


    “我的職責是消除一切不穩定的內部因素,陸阿來到底有沒有跟外人勾結,很有必要親自去搞清楚。”根賴冷聲回道。


    “大人當真要這麽做?”畢力格聲音同樣冰冷。


    “怎麽,將軍在威脅本官?”


    根賴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我怎麽敢威脅同知大人?”


    “那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畢力格微微一笑:“我隻是想提醒大人,做人做事,最好留一些底線,否則倒頭來傷害的是自己,就比如你消失的那隻耳朵。


    當年若是聽我一句勸,不要一查到底,又怎麽會被儲君殿下親手把你的耳朵割下來呢?人啊,可以不八麵玲瓏,但一定不要去鑽牛角尖!”


    根賴聞言,身子微微一滯。


    可最後仍舊沒有聽從畢力格的建議。


    離開之前,他隻是冷冷說道:“本官的安危,用不著畢力格大人操心!”


    言罷,根賴再不停留,快速消失在大帳門口。


    畢力格無奈搖頭:“想要死的人,拉都拉不住,就算陸阿來救的真是那醉酒砍人的男子,與你又有什麽關係?擺在眼底下的貪贓枉法你不管,非得拎不清去管那我都不敢管的瘸子做什麽?”


    稍作調整。


    畢力格突然朗聲喝道:“來人,去把巴莫身邊那幾個草包給我帶進來,本將軍倒是要看看,哪個嘴上沒把門的家夥,敢胳膊肘子往外拐!”


    門口立馬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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