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要你死。”


    怒吼過後。


    黑霧裏頻繁傳來金石交擊聲。


    桃花依然在落。


    桃花郎依舊可以殺人。


    二重天當然打不過三重天。


    可是,‘花枯萎’顯然消耗極大。


    在尹孤舟那段用來調整的間隔裏。


    陸天明將所有真氣調動起來。


    從腳底的湧泉穴到頭頂的百會穴。


    氣海中所剩真氣瘋狂湧出。


    毫無保留在身上奇經八脈中流動。


    他的動作前所未有的快。


    太平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尖銳。


    剛開始,陸天明看不見尹孤舟。


    隻能通過後者劇烈的呼吸聲判斷對方的位置。


    等黑霧漸漸消散時。


    透進來的陽光照得那隻桃花簪子格外的刺眼。


    陸天明很憤怒。


    一個熟識的人死在自己懷裏。


    是一件很難讓人接受的事情。


    而難以接受的事情,通常都會令人痛苦。


    加上文聰是為了保護他。


    以至於這份痛苦中又摻雜著自責。


    於是,陸天明便不再去想如果力竭過後仍沒殺死桃花郎會有什麽後果。


    此刻,他的眼裏隻有那枚簪子。


    以及簪子下麵的那顆腦袋。


    黑霧愈發的淡。


    那雙冰冷的眸子也漸漸出現在尹孤舟的視野裏。


    瘸子的憤怒不像烈火,像寒冰。


    這說明,瘸子雖然憤怒,但仍保持著一份冷靜。


    不然他每一劍,為什麽都能精準刺在簪子處?


    尹孤舟用桃花劍應對著,還算從容。


    可手裏的劍卻沒這麽從容。


    每一次撞擊過後,都會有數瓣桃花從劍身上墜落。


    而要補充這些桃花,需要消耗真氣以及時間。


    對麵那個不知疲倦出劍的瘸子顯然不會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於是,尹孤舟的麵色漸漸凝重起來。


    在下一次“花落”或者“花枯萎”來臨的時候,手裏的劍會不會消失?


    這是一個無法預知的事情。


    尹孤舟不喜歡賭。


    他開始攻心:“文聰是為救你而死。”


    陸天明冷著臉,繼續揮劍。


    “他就一個兄弟文莽,兩兄弟皆未娶妻,如果他再死,文家這一脈就會消失。”尹孤舟繼續道。


    陸天明狠狠一劍斬出。


    又有數枚桃花落地。


    “楚人不信鬼神,隻信祖宗,不知多年後他兩兄弟的石碑上再看不見名字時,誰還會想起這對滿腹愚忠的文家兄弟?”尹孤舟微笑起來,表情異常邪魅。


    陸天明眉目晃動,握劍的手出現輕微顫動。


    尹孤舟繼續道:“等記得他們的朋友不在了,便沒有人給他們上墳掃墓,那他們就會徹底消失。”


    陸天明的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如火焰一般灼熱。


    手也抖得愈發厲害,連腳下步伐都開始淩亂。


    亂中自然要出錯。


    他咬牙切齒快速遞出一劍。


    這一劍,比之前猛。


    但空有力量,破綻百出。


    中門大開的同時,竟然沒有留下任何回旋的餘地。


    尹孤舟冷笑一聲:“年輕是你的優勢,也是你的劣勢,走好,陸天明!”


    沒有人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哪怕這是對方故意露出來的破綻。


    尹孤舟也不會放過。


    境界上的壓製,讓他不得不驕傲。


    歪身躲開陸天明力量最大、準頭卻最差的一劍後。


    桃花劍呼嘯而出。


    這一劍,對準的是陸天明的心窩。


    不用刺得太深,隻需兩寸。


    兩寸的深度,足夠桃花劍挑開那顆鮮活跳動的心髒。


    尹孤舟嘴角的弧度愈發誇張。


    衣衫已經劃破。


    接下來便是皮肉。


    皮肉過後便是...


    呲——!


    劃破陸天明皮肉的瞬間。


    桃花劍忽地飛了起來。


    粉色的劍柄上,有半截手臂緊緊握在上麵。


    尹孤舟後退數步。


    滿眼都是詫異。


    他看得很清楚。


    就在他要得手的一瞬間。


    陸天明的手忽然就不抖了。


    而且還耍了個漂亮的劍花。


    劍花舞動的過程中,順便削掉了他的手臂。


    尹孤舟不是驚詫陸天明的劍法。


    而是驚詫後者的勇氣和心性。


    故意露出破綻需要勇氣。


    抓住死亡前那微不足道的時機出手,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那麽簡單。


    算計,膽識,決心,缺一不可。


    “你不怕死?”尹孤舟捂著斷臂駭然道。


    陸天明再次出劍,被躲開後搖頭道:“怕得很,我現在心髒怦怦跳。”


    尹孤舟側開數步:“可你明知要死,仍舊決定鋌而走險?”


    “不賭,一樣要死。”陸天明快步咬住對方,太平橫斬。


    受傷的三境,依然是三境。


    決定避而不戰的尹孤舟,不是陸天明可以殺的。


    躲開太平的鋒芒後,尹孤舟咬牙嘲諷道:“你為什麽要幫人寫信,當個賭徒不好嗎,可以賺大錢。”


    陸天明雙手同時出擊。


    劍做掩護,左手成掌就要來取尹孤舟的桃花簪子:“我不喜歡賭錢,我喜歡賭命。”


    離簪子就差一絲。


    陸天明手腕一擰,順勢拍向尹孤舟的右肩。


    嘭——!


    尹孤舟借力連連後退,站穩後一彈臂膀,被拍脫臼的肩膀瞬間歸位。


    “命不好賭,容易翻陰溝裏,你在找機會,而我在等機會。”


    麵色凝重的尹孤舟說完這句話後,忽地一笑:“花落!”


    數十枚空中飄動的落花仿佛受令的士兵。


    眨眼間齊齊砸向陸天明。


    陸天明視若無物:“賭不了,那就換命!”


    話音落地,陸天明速度陡然加快。


    劍尖直取尹孤舟的眉心。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死的會是陸天明。


    因為尹孤舟再次招出了桃花劍。


    可他剛要格開太平。


    整個人突兀的定住。


    一道黃光閃過,他的腦袋便耷拉下來。


    半吊在胸口的腦袋,正好看見一把柳葉刀穿過自己的胸膛。


    “怎麽可能...”


    聲音從尹孤舟被削開一半的喉嚨裏漏出。


    說完這句話後,他的眼神渙散,瞳孔漸漸放大。


    而那些原本帶著千鈞之勢已經貼到陸天明頭發的花瓣,如斷線的風箏般無力滑落。


    陸天明同樣驚詫不已。


    尹孤舟身上的兩處傷,沒有一處是他造成的。


    陰影中出現的那把柳葉刀,它的主人應該已經死了。


    半空中閃著金光的那個小東西,已經酣睡了好幾個月。


    疲憊的陸天明緩了好久才回神。


    文聰從陰影中鑽出,及時攙住陸天明。


    “天明,沒事吧?”


    陸天明盯著文聰,長籲一大口氣:“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文聰微笑,指了指半空中懸浮的小東西:“這家夥救了我,不然你又要浪費銀子多掃一座墳了。”


    陸天明抬頭,看著空中意氣風發的小人。


    赤子的光頭上,竟然生出了長發。


    而且五官也清晰無比。


    很俊,很飄逸。


    陸天明抬手。


    赤子化作一道金光出現在他的手心裏。


    陸天明仔細打量。


    發現赤子身上鋪著一層淡淡的金光。


    估摸著是境界提升帶來的。


    “你怎麽醒了都不告訴我一聲?”陸天明笑問道。


    “主人,我也是剛醒。”


    赤子並沒有張嘴,他的聲音,是在陸天明的腦海裏響起的。


    陸天明眼睛一亮。


    這是,心意相通?


    正思索著以後要怎麽跟赤子配合。


    卻聽聞背後傳來腳步聲。


    一回頭,發現那個相貌平平的婦人已經跑出去好遠。


    陸天明一抖太平,踉蹌轉身就要追。


    卻被文聰攔住。


    “你休息,剩下的交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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