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他們剛到裏正家門口,就聽見馮氏不滿的斥責聲傳來,“小燕她嬸,這親事都是之前說好的,如今你又來鬧什麽!


    有話就進屋裏說,在這裏大喊大叫像什麽樣子!”


    親事?程月跟陳安對視一眼,俱是一臉懵。


    裏正陰沉著臉下了牛車,從人群中擠進院子,眉頭直跳。


    “怎麽?我今日上門就是為了說清此事,還要給你們充麵子?有話就在這裏好好說,還怕人看不成?”


    “到底是為了何事?”裏正走進院子看到來人深深皺了眉頭。


    他身為裏正,村裏的矛盾沒少調停,自以為自家和睦,卻沒想到也輪到給別人看笑話了。


    見裏正回來,馮氏跟張大山,張大江夫婦都有了主心骨,連忙眼神示意。


    “哎呦,裏正叔,你終於回來啦!正好,紹文也在,咱們就好好說說這門親事。”


    說話的婦人臉頰消瘦,有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看著年紀跟錢玉蘭差不多。


    程月撇過眼神,見她身邊還站著一個又瘦又黑,畏畏縮縮的小姑娘。


    原來說的是張紹文的親事,這就是那個叫小燕的吧,這婦人還是嬸子的身份,說親事,怎麽一個嬸子上門?


    錢玉蘭憋氣道:“梁大妹,你不要得寸進尺!剛剛你說的事不可能!就是我爹回來你也別想說出什麽!”


    要不是公爹欠周小燕她爺一個人情,紹文跟小燕也有情意,就衝這一對奇葩的叔嬸,她就不可能答應這門親事。


    梁大妹剛剛跟馮氏她們沒談攏,本就火大,現在錢玉蘭當著眾人說她得寸進尺,更是不得了了。


    “我得寸進尺?你們講不講良心?裏正叔您自己說,當初你去狗熊嶺被蛇給咬了,要不是我公爹救了你,你還有沒有命在?


    我公爹死的時候,把小燕托付給您,您可是自己答應的吧!這親事,你們全家都是點了頭的。


    現在你家發達了,紹文有了好差事,讓你們漲點聘禮銀子有什麽不對的?


    小燕爹娘死的早,要不是我跟她叔,有沒有命在都不好說,辛辛苦苦幫你們養大兒媳婦,怎麽?十五兩的聘禮都舍不得出?”


    說著,把周小燕推到眾人麵前,“來來來,你們看看,有沒有少她一塊肉,給你們養得這麽好,哪不值十五兩了?”


    周小燕臉色漲紅,眼裏噙著淚,身體抵抗著梁大妹,低聲道:“三嬸,您別說了……”


    三嬸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胡話,說是張紹文得了好差事,非要帶她上門抬抬價。


    她不想來的,可是三嬸死命掐她,三叔更是嫌她不識時務,罵罵咧咧大半天,說她是白眼狼。


    可就算是張家發達了跟他們有什麽關係?親事是早就談好的,聘禮銀子也是說定的,怎麽就因為人家賺了錢,就坐地起價呢?


    可是她反抗不了,此時又被梁大妹當個貨物一樣拉出來,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春梅看不過去了,憤聲道:“難道這不是你侄女,什麽叫給我們養的?你把小燕當什麽了,賣侄女麽!”


    “果然不是親娘,一個做嬸子的能好到哪裏去?這就是看人爹娘沒了,可勁欺負!”


    “可不是這麽說的,咱們都是做嬸子的,哪個會這麽過分?所以這就是人壞,跟嬸子不嬸子的有啥關係?”


    “就是,人咋這麽壞!要不是跟裏正家定了親,真不好說這姑娘被賣掉了!”


    梁大妹聽眾人說她心壞,惡狠狠瞪了一眼,“我過分?我一個做嬸子的又不欠她,好吃好喝的養到這麽大,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吃飯穿衣哪樣不費錢?換點聘禮報答我們的養育之恩那也是應該的!”


    “一個孩子能花多少銀子,好意思說養的多好,你自己看看這瘦成什麽樣子了?”


    “可不,也別說花你多少銀子,人家孩子就沒幫你做點活?吃你一口飯的事,早就抵消了!”


    “我說這位大妹子,結親本是喜事,可不能這麽鬧,確實太過分了,都是尋常農戶,誰拿得出十五兩?”


    院外的婦人越聽越看不上梁大妹,又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也不是養的多花容月貌的,張嘴就是十五兩銀子。


    十五兩,那是什麽概念?他們一整年能扒拉二兩已經頂天了。


    張紹文的確去了程月的鋪子,但工錢定然高不了,裏正家日子也不好過,上哪拿得出十五兩?


    梁大妹偏過頭斜眼看了眾人一眼,嗤笑道:


    “嗬!你們拿不出不代表人家拿不出,紹文出息了,看看這穿的多體麵,十五兩銀子算的了什麽?


    裏正叔,您說您這身份,我們要十五兩不也是給您長麵子嗎?”


    裏正斜睨梁大妹一眼,淡淡道:“我們拿不出,給不了你這麵子,也不想要這麵子。


    你們也別想拿恩情威脅我,當初周大哥的確是救了我的命,可他死前身子病了那麽多年,吃藥的銀子都是我家出的。


    就是你家的地我們也幫著梨了不少,該報的恩情早就報了!


    結親也是因為我們看小燕可憐,又受了周大哥的囑咐,不然就你們這樣的親家,我們壓根不會結!”


    前些年每到農忙,他們都去狗熊嶺幫忙,一來二去,張紹文跟周小燕有了些情意。


    要不是因為這樣,就是周大哥囑咐,他也不可能把孫子搭進去。


    當然這話是不能對梁大妹講的,免得她蹬鼻子上臉。


    周小燕握緊拳頭,啪嗒啪嗒流著眼淚,覺得臉都丟盡了,就是這親事成了,她又有什麽臉嫁進張家。


    梁大妹本想撈些好處回去,誰知道裏正一家油鹽不進,反被羞辱一頓,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要不是訂親文書跟銀子都給過了,她真想把周小燕發賣了,賣給城裏人當丫鬟,也比嫁出去賺得多。


    現在這情況,賣是賣不成了,犯法的事她還沒膽子做,但是空著手回去,那絕對不可以。


    梁大妹壓下心裏的火氣,心思一轉,對呀,還有更好的辦法!


    張紹文不是在那什麽程月的鋪子裏做工嗎,若是把自家小兒子也給弄進去,她家不就有源源不斷的進項了?


    這才是長久的門路啊!


    這樣的話不僅有了進項,這說出去也有麵子啊,就是親事也能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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