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霽皺了皺眉,又睜開眼,似乎是想看著她,不過黑乎乎的,他的視力不如貓好,什麽也看不見,又重新閉上眼,淡淡道:“你以為孤是你?”


    不是,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怎麽了?!


    她好好的什麽都沒做啊,憑什麽又損她!


    阿秋來脾氣了,想和他好好理論一番,才開口說了句“我覺得”,他又湊上來把她的下唇咬了一下,閉著眼咕噥道:“睡了。”


    阿秋接下來要說的話硬生生卡住,被一親也乖了。


    好吧,睡就睡。


    但是一閉上眼,她沒想到那個夢居然還有後續——


    老大不要她了,阿秋開始在外麵獨自流浪,受盡冷落和白眼,因為她懷了孕又流產,身子十分虛弱,其他法術高深的妖看上她了,她無力反抗,被一隻虎妖搶去做了夫人,生下了一窩小老虎和小貓兒,虎妖不喜歡幼貓,把她生的貓都丟在外頭自生自滅,隻留下了三隻小老虎。


    三隻老虎長大之後,都成了不肖子孫,虎妖花心,在外頭有無數的雙修對象,很快阿秋就被不肖子孫和負心漢逼得待不下去,獨自離開,找不到活路。


    多年的虎穴生活讓她修為日下,她被虎妖的姘頭陷害,終於有一次,她被其他妖撕得粉碎,他們吞噬了她的妖丹。


    “啊!!!!”


    阿秋嚇得尖叫,又騰地坐了起來。


    容霽差點被這一聲尖叫震聾,也睜開了眼睛,十分不爽地坐了起來,冷聲道:“叫什麽?”


    阿秋轉過頭來,眼眶紅了。


    容霽瞧了她半晌,揉著眉心,語氣逐漸溫和下來,把她摟過來,問道:“做噩夢了?”


    阿秋把頭埋進他懷裏,用哭腔“嗯”了一聲。


    什麽夢?能把一隻妖怪嚇哭?


    容霽皺眉,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盯著她水汪汪的眸子若有所思,阿秋忽然問道:“老大,我如果懷孕了,你會不要我嗎?”


    容霽隨口道:“你怎麽可能懷……”話沒說完,他震驚地看著她。


    “你懷孕了?”


    容霽瞪大眼睛,顯然也沒做好當爹的心理準備。


    這也太快了,才一次啊。


    他心裏立刻閃現了無數種想法,有點兒開心,有點兒複雜,還有點兒沉重,甚至有一種初為人父的責任感,隨即一想到孩子可能是妖,極可能是貓,心情又有點複雜。


    他緊接著,又想到了人和妖的孩子的存活問題,阿秋和孩子的名分問題,養孩子的注意事項,甚至開始猜想貓生孩子,究竟是和人一樣一胎一個,還是一生生一窩?


    容霽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維給驚了一下,有點消化不了這麽大的信息量。


    然後就聽見阿秋支支吾吾道:“不是,我應該沒懷孕,就是怕懷了……”


    畢竟她夢到了這個。


    容霽垂下眸子,也陷入沉思,原本的瞌睡一掃而空。


    若她當真有了,這也有他的一份責任。


    他容霽並非是做了事不認賬之徒,其實想想,若孩子是妖也挺好的,人的生命太短暫,隻有做妖才能一直陪在阿秋身邊。


    他歎了一聲,抬手揉了揉阿秋的肚子,“倘若當真有了,便生下來罷,孤多養幾個小崽子,也不是什麽問題。”


    阿秋沒想到居然會得到這個回答,猛地抬頭看著他。


    她結結巴巴道:“和和和、和夢裏不一樣啊……”


    容霽問:“夢裏是怎樣的?”


    阿秋於是把自己的夢從頭到尾地和他說了。


    容霽起初的表情還有些詫異,聽到“流產”之時逐漸嚴肅,到後麵遇到虎妖之後的家長理短,容霽已經徹底沒了話,看著阿秋的表情越來越奇怪,好像在看著一個傻子。


    “你還敢夢到和別人成家生孩子?嗯?”他捏著她的臉,十分不爽。


    阿秋連忙抱住容霽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解釋道:“我也不想夢到這樣的事情,都說了是噩夢了,我隻願意給老大一個人生孩子。”


    糟糕,好像說錯話了。


    老大雖然不嫌棄懷孕的她,但也未必想要孩子呀。


    阿秋忽然抬頭,緊張地望著容霽,容霽卻沒覺得哪兒不對,還摸了摸她的頭,破天荒地誇讚道:“乖。”


    阿秋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愈發感動了,將他抱得更緊。容霽的長發散落在肩頭,少許落在阿秋的鼻尖,散發著淡淡的薄荷清香。


    阿秋安心地閉上眼睛,挨著容霽繼續睡。


    阿秋本以為自己隻是虛驚一場,夢裏的事情都是假的,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地在院子裏玩容霽給她做的小玩具,誰知玩著玩著,阿秋又吐了。


    她這回吐得和以往不一樣。


    她非但吐,還有些惡心頭暈,吐完之後還想吃,不僅食量增大,連口味也發生了些許變化,不再愛清淡,而喜歡酸的,甚至親自跑到小廚房,對著一瓶醋喵喵叫。


    這反應委實奇怪,夏荷不敢隱瞞,觀察了兩日之後,便向容霽稟報了此事。


    容霽抱著懷裏撐到打嗝的小母貓,輕輕地揉捏著她的胃部,眼神若有所思。


    他很快又召來了全真道人。


    全真道人不記得上回自己被容霽抓到牢裏的事兒,隻當自己走火入魔多日,正縮在雲水觀總壇的藏書閣裏查走火入魔的原因,然後就被青竹千裏迢迢捉來了。


    “貧道參見太子殿下。”


    全真道人行禮之後,抬頭看著麵前的容霽和阿秋,總覺得短短幾日之內,他們的氣息有點兒不一樣了,阿秋好像多了點兒仙氣,殿下好像多了點兒……妖氣?


    難道是他看錯了?


    全真道人覺得沒道理,心想:果然是走火入魔了,看真龍天子也能看出妖氣,看妖居然還能看出仙氣,簡直胡來。


    他擯除心中雜念,清了清嗓子,仔細觀察了阿秋一番,表情又變得很為難。


    “恕貧道直言,這最有可能性的,仍舊是懷孕了。”全真道人撫須歎息,想起上回阿秋的否認,自顧自地搖頭,“不過,貧道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阿秋怎可能懷孕呢,所以還需從別處找原因……”


    話一說完,再抬頭,便看見一人一貓奇怪的眼神。


    阿秋試探道:“要是我說,我們前幾天已經……那個……雙修過了……”


    全真道人:“……?”


    他難道走火入魔還沒醒?


    第50章


    後山溫泉邊,淡藍色的法陣圍繞著整個山頭, 無邊靈氣匯聚成了小小的風眼, 從天上傾瀉而下,阿秋盤膝坐在法陣中央, 雙目緊閉,漆黑長發無風自動, 像是浮動的水藻。


    以白恒臨走時留下的通訊法器做牽引, 白恒站在雲虛宮中,觀察著窺凡鏡中的阿秋,用自身的靈力締結法陣, 將阿秋困在其中, 雲虛子負手而立在殿中,仔細查看著阿秋的肚子。


    確實是有新生命的跡象。


    雲虛子微微變了臉色。


    像是遇到了什麽大事,他雙眉緊鎖, 平素的淡定從容煙消雲散, 甚至不顧神妖界限,親自向窺凡鏡中施法, 將自己的靈氣匯去阿秋的肚子,果然如他所料,她體內……確實是小妖王。


    此子一出, 三界勢必重新大亂, 不知是福是禍,雲虛子早算到阿秋和容霽之間的因緣線層層纏死,卻未曾算到, 他們居然會這麽快就雙修……他原本意欲讓眾仙收阿秋為徒,以拆散他們的因緣線,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促成一切更進一步。


    罷了罷了。


    天道不可違,既然是注定的,便也是容霽命中應有的一劫,也是三界必有的一劫。雲虛子歎息了一聲。


    他沉吟著,用靈氣將聲音傳到了下界,溫潤的嗓音回蕩在整個後山上空——


    “本座已為阿秋仔細查探過體內,她確實已經懷孕了,貓兒孕期短短三月,這三月之間,本座會想辦法為阿秋安胎,讓孩子平安降世,在此期間,殿下不可與阿秋雙修,不可玩水嬉戲,阿秋宜凝神靜氣,休養生息,便由全真和藤妖日日守在阿秋身側,為其護法。”


    說著,雲虛子還特意看向容霽,說道:“殿下記得不可摸她的尾巴和肚子,這是你自己的孩子,千萬當心。”


    “……”容霽眯了眯黑眸,有點不爽地勉強“嗯”了一聲。


    能讓他暫時妥協,也唯有他自己的親生骨肉了。


    雲虛子不是一般的散仙,而是活了上萬年的德高望重的神,隨著他開口,無邊的威壓震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令萬物眾生莫敢違抗。全真低頭領命,別院上空的妖早已逃之夭夭,隻剩下藤妖現出原形,瑟瑟發抖。


    雲虛子既然親自幹涉了阿秋的事情,接下來的安胎事宜,便事無巨細地安排下去。藤妖重新掛在了阿秋的頸上,全真道人去研究合適的法陣了,文謙得了太子命令,也開始遣散這周圍的宮人——畢竟阿秋的是妖,妖安胎靈力不穩定,就怕被人撞破她的身份。


    這裏隻剩下容霽和阿秋,容霽緩步上前,將化作原型的阿秋抱進懷裏,用手指輕輕撓著她的下巴,阿秋精神萎靡,趴在容霽的肩頭,一動不動。


    “老大……”她在他耳邊,小聲道:“我有點害怕。”


    她怕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疼,也害怕懷孕之後,自己又被其他人搶走,一想起連續三個月不能到處爬樹打滾,她就憋得慌。


    那種日子,要怎麽過呀。


    容霽勉強安慰地摸了摸阿秋的頭,其實自己更是不爽,他食髓知味,其實還有點想再和阿秋水下草地上來一遭,如今……行吧,連擼尾巴都泡湯了。


    青竹這些日子,逐漸也發現了蹊蹺,也慢慢地知道了阿秋是妖的事實,但青竹是容霽的親信,這等事自然保密著。


    相比與文謙第一次排斥的情緒,青竹甚至顯得很興奮,他想著上回那漂亮的小姑娘竟是阿秋,越想越覺得有意思,宛若民間話本子裏的精怪傳說成了現實,沒有半點對妖怪的畏懼。


    他和文謙很快就重新給阿秋做了嶄新的窩,此窩結合貓兒的習性,做的四四方方,且十分狹小,外表華美,裏麵鋪著軟褥,爪爪踩上去還會陷進去,十分暖和。


    阿秋果然喜歡蹲在狹小的容器裏,漸漸地就不再貪戀容霽的床,而是蹲在容霽床頭的小窩裏不動了,她可以這樣一蹲一整天,容霽偶爾蹲在窩外頭,用漆黑的眼珠子默默望著阿秋,沉默許久,奇怪道:“……你很喜歡這樣?”


    阿秋衝他軟軟地“喵”了一聲,容霽配合地伸手,她將腦袋塞進少年的掌心蹭了蹭,才軟聲道:“我是貓兒呀,貓兒就喜歡這種軟軟的暖和的地方,這是天性。”


    少年蜷起手心,從揉她頭改成揪她的尖耳朵,冷淡道:“所以也不陪孤睡床了?”


    阿秋覺得很好,沒有察覺容霽話中的不對勁兒,開心道:“這難道不好嗎?我再也不會在床上掉毛啦,老大肯定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吧!”


    容霽垂下長睫,收回手,臉色又冷了一寸。


    很是不爽。


    阿秋本以為容霽會很高興,誰知少年漠然起身,無論她怎麽叫喚,他也不回頭一下,好像又生氣了。


    這又是哪裏不對勁了?


    容霽拂袖走出了寢殿,一路穿過長廊,冷風拂動雙袖,花香撲向他的衣袂,落了滿襟暗香,而他神色陰鬱,令來往宮人望而生畏,噤若寒蟬,不知殿下為何又如此震怒。


    無人理解的小殿下還兀自生著悶氣。


    這傻貓,什麽時候才能聰明點兒?他每日嫌棄她掉毛,可又有哪日真真正正地排斥她上床過?


    更何況,他和她早已雙修。


    他又豈會不喜她上床?隻不過沒說得那麽直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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