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過後,鈺兒原以為這位十分撲騰的鄰居可以消停幾日,就像前幾天那樣。


    送了東西過來,無功而返,她歇了兩天,鄭裴之借女兒的光進得門。


    她雖收了花,被人強塞懷裏的花。


    美夫人不知怎麽想,居然饒有興趣地翻了古董花瓶,灌半瓶子水,芍藥花插進去,養護著。


    第二日放在書房的桌案上,花開得正好,十分的嬌豔。


    長裙拖地的美夫人路過長案邊,視線總會不由自主的被上麵盛放的花朵奪去些許注意力。


    這天她坐在長案邊,如往常那般翻閱下頭鋪麵送來的賬本,一一核算。


    前頭摞得高高的賬本,埋頭端坐其中的美夫人臻首娥眉,麵色平靜。


    外頭的光亮透過窗子打進來,隱隱約約落在她澄澈的瞳孔裏,閃爍細碎的光芒。


    郝婆子端著托盤進來,打破了書房的寧靜。


    她腳步極輕,近身靠近主子桌邊目光觸及桌頭摞高的賬本,全不在意。


    反而別有意味地看了看賬本裏頭遮掩的不夠嚴實,冒出頭的芍藥花。


    放下茶水果子的郝婆子抿了抿唇,小小的動靜,打擾了埋頭苦幹的鈺兒。


    鈺兒:“怎麽了?”


    賬本放在桌上,指尖彈出算盤珠子碰出的悶響,噠噠噠。


    可見其熟練的程度,郝婆子迎著算盤聲低聲回道。


    “剛才門房來報,說,說隔壁那位此刻站在門外,聽說,手上捧著幾枝桃花,說怕昨日的芍藥花敗了,擾夫人傷心,故而前來。”


    郝婆子在主子麵前向來不作低眉順眼的作態,說著話,眼神有意關注主子的神態。


    就見她撥弄手中的算盤陡然停手,麵露沉吟之色,隨後抬首,很無奈的抱怨。


    “誰家子稀罕他的三花兩草,你讓門房回了他,就說我不在。”


    賭氣吩咐下去,見人出去了,鈺兒剛才看下去的賬本,現在放在眼邊一點看不心裏去。


    生生挨了一會兒,還是不行,她索性起身,無頭蒼蠅似的繞長案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


    她嫌棄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人生中的鄭裴之。


    嫌棄他的放蕩,嫌棄他的直白,嫌棄他的不依不饒,更嫌棄總是被他輕而易舉擾亂了心緒的自己。


    總而言之看見他就煩,煩的大早上賬本甩手後不看了。


    午膳用的心不在焉,晚膳吃的潦草。


    別說近身伺候的郝婆子,就連心大的晴雪也察覺母親情緒的不對勁。


    免不得關心兩句,得不到回答,小姑娘就沒多問了。


    整個白天吃不好,晚上輾轉反側的睡不好。


    第二日一早,那罪魁禍首的男人不依不饒,狗皮膏藥一般,手捧著杏花不死心又來了。


    純屬跟自己較勁,見不得她好。


    和前日一樣,得了郝婆子的回稟,心思紛亂的美婦人轉眼瞧著桌上擺的安安穩穩的芍藥花。


    兩天了,花瓣有些蔫巴,不活氣。


    鈺兒想著昨日裏吃不好睡不好的自己,記仇了。


    抽出一隻蔫頭巴腦的芍藥花作勢要扔。


    郝婆子默不作聲,跟個啞巴似的,瞧著自家主子自打她進來回話,坐立不安,神色變幻的模樣。


    看她走到花瓶邊,隨手執起一枝芍藥花,看都不看就往地下扔。


    原以為借物撒氣,結果手抬了半天,還沒扔下去,可見舍不得。


    到底是舍不得花,惜花,還是舍不得人,這就說不準了。


    鈺兒抿著唇,不看人,像是跟自己賭氣似的轉身。


    背對著身後隨時等候指示的郝婆子,叫她看不見自己此時臉上的神色,吩咐起話來更是連嗔帶怒。


    “你讓門房告訴他,我家的園子大,我若是想賞花去園子裏就是,不缺他那三花兩草。”


    我的主子啊!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來送那三花兩草的嗎?


    那位爺分明是借著送花的由頭,找理由,登門拜訪過來瞧瞧您啊!


    講實在話,郝婆子待鄭裴之這位財大氣粗,要態度有態度,要物質有物質的爺很有好感。


    沒辦法呀!


    前車之鑒!


    前頭明晃晃擺著位狼心狗肺的前主君。


    跟他一對比,郝婆子看鄭裴之就跟那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沒啥兩樣。


    這樣的男人,雖不知家世如何,但看其出手闊綽,氣質不凡,模樣長相更是前主君拍馬不及。


    郝婆子舍不得陽奉陰違,難得沒聽鈺兒的話。


    管事的她親自來到門前,門外頭,長身玉立的男子腰板挺得筆直。


    站在那裏,像一棵靜默的鬆樹,懷裏捧著一束花,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


    鄭裴之等了許久,麵上不見一絲焦躁,眉宇深邃,聽見聲撩起眼簾看過去。


    郝婆子緩緩走來,他沒有一絲驚訝,反而捧著花,好聲好氣地迎上去。


    “她還是不願見我,可是我哪裏做的不好,您指點指點。”


    說著落寞一笑,手中的花遞給對麵的郝婆子。


    郝婆子哪敢收,不過對鄭裴之的態度卻很受用,刻薄的臉上少見的有了幾分笑意。


    “主子的意思哪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胡亂猜測的。”


    想著前幾日的東珠,金銀珠寶,郝婆子猶疑了一秒,隨即開口道。


    “這春日繁花似錦或許出去走走,欣賞一下風景也是難得的消遣,您說是不是。”


    收回手的鄭裴之,深邃的眉眼直勾勾盯著若有所指的郝婆子。


    麵上不知想到了什麽,思索兩秒的神色陡然變得輕鬆了起來,像是找到了解題之法。


    他看了看手上的花,十分鄭重的對郝婆子道謝後,便興致衝衝的轉身離去。


    郝婆子目送身形高大的男人離去的背影,嘴裏嘀嘀咕咕了兩句。


    聲音太低,誰也沒聽見說的啥。


    這邊郝婆子回去複命,鈺兒靠在座椅上,手支著腮,怔怔望著打開窗戶,露出的一片天空。


    聽見了響動,她也不回頭,隻悄聲問道。


    “打發走了嘛!”


    進門,氣還沒喘一聲的郝婆子,莫名好像察覺到什麽,笑著開口。


    “打發走了。”


    鈺兒:“那~他可留了什麽話。”


    郝婆子:“…”


    這麽在意你倒是讓人家進來呀!


    郝婆子心甭管怎麽想,麵上卻中規中矩的回複。


    “倒也沒多說些什麽,就這麽安安穩穩走了。”


    鈺兒扯了扯手上的帕子,蝶戀花的樣式,勁用的太大,指尖都勾出絲了。


    安靜了半晌,郝婆子好似隱隱聽見耳邊傳來了低低的應聲。


    她傾耳仔細去聽,那聲音太小,或許根本就是她的幻覺,再也尋不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炮灰背景板是個萬人迷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雨後草地的味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雨後草地的味道並收藏快穿炮灰背景板是個萬人迷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