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卡涅卡的城牆上,望向哈圖薩斯,修達久久不語。數年過去,當年的幼稚少年早已成長。金色的長發配上冰藍色的雙眼,與烏魯西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而最近流傳在哈圖薩斯的最新的流言,就是置疑他的出身血統。


    “太後”早已過世,當年跟隨在太後身邊深受寵信的青年神官也早已不知去向。雖然無法得到近一步的證據,不過當流言漸成趨勢,最終三人成虎。


    修達淺笑,冷淡中又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看起來倒於烏魯西有九分的相似了。


    正好發生在五年期將到之前,真是……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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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涅卡在修達手中五年,變成了西台第二大的城市。第一大的當然就是首都哈圖薩斯了。


    不過西台在這五年間與埃及有一次大戰,數次小戰,卡涅卡因為有先王阿爾華達的禦令在前,不管是征用糧食、武器、工匠、士兵一律被排除在外,連稅也不用交上首都,官員任免也由卡涅卡自行處置。


    雖然有過幾個大貴族家這樣那樣的從首都伸出手來,妄圖影響卡涅卡的官員任免,但最後都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結束了。


    轉眼間,五年期到了。


    元老院的那群頑固不化的老頭子已經把修達殿下朝見的文書送到了西台陛下卡爾-穆爾西裏二世的座前。


    被“幽禁”在孤城裏五年的可憐王子終於可以回到首都麵見他的新君,當然應該舉國歡騰。


    可就在這時,從首都哈圖薩斯到卡涅卡傳令回來的官員卻傳出來這樣的一個謠言。據這位親眼麵見長大後的修達殿下的官員稱,修達殿下長大後的麵容,竟與早年間跟在前太後娜尼亞陛下身旁的一位極受寵愛的青年神官的麵貌有七八分的相似。


    本來隻是一個人這樣講。接著兩個人這樣講。接著又有見過那位早已不知去向的神官的宮人形容那位神官如嫡仙一般俊秀的麵容。


    最重要的是,那位神官有著一頭長及地的金色長發,與一雙藍天般湛藍的雙眼。


    然後就有在宮中曆經數朝的老人回憶,似乎在西台的曆代皇族之中,少有金發藍眼的皇子皇女,最少幾代內沒有見過。


    而修達殿下的母親是舊巴比倫的皇女,淺棕發,灰眼,父王蘇皮盧力烏馬一世年輕時同樣是棕發,深棕色的眸色。


    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越傳越真。


    幾乎就成了定論。


    但能夠證明修達殿下血統的人現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那位神官也已經早就從哈圖薩斯中失蹤了。


    但西台皇帝卡爾陛下卻堅決的予以駁斥這種不切實的謠言,並稱,不論如何,修達殿下是他的皇弟,西台的皇太子。


    稍後卡爾陛下修書一封送到卡涅卡,除了表達了思念之意,對修達抱以足夠的信任,還有要求修達以皇子之禮來,而會在首都真正為修達的皇太子之位行冊封禮。為修達的皇太子之位正名。


    接到這封書信的修達看著它低聲笑得渾身發抖。亞蕾綺莎朵拉從他背後走出,伏到他背上,低聲叫他:“修達……”


    看到她,修達的眼中出現了一絲溫情,把亞蕾綺莎朵拉從他背後拉出來抱在懷裏,一同看那粘土板上的契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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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達的下巴靠在她的臉頰上,輕聲說:“亞蕾,這就是我的哥哥送來的信……”


    亞蕾回抱修達,埋在他懷裏,修達在她耳邊說:“你先回國吧。到時……就在哈圖薩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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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阿爾華達陛下出征敘利亞,身為近衛長官和皇太子的卡爾-穆爾西裏隨行。


    當時,修達原本也是隨軍的成員之一,他掌管糧草,負責整個遠征軍的馬匹,軍糧等物資。這也是從他掌管西台稅收以後,阿爾華達陛下給他的另一個任務。


    但在遠征開始後不久,從首都傳來了他的母後,皇太後娜尼亞自焚獻祭的消息。


    修達永遠記得那是一個太陽發白的午後,他在幹燥的,滿是灰塵的帳篷裏聽到了這個消息。傳令的士兵還沒有起身,他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等他醒來,其實時間沒有過去太久。可在他的感覺中,恍如隔世。他不能控製自己的顫抖,連話都說不清楚。


    他的母親,被人害死了。


    他還是太慢了,太晚才開始清醒,才決定要去變強。


    就在這時,烏魯西的宮奴卻從帳篷的後麵上來,看起來也是風塵仆仆的趕來的,隻比傳令兵慢了一步。


    然後,烏魯西的宮奴告訴他,太後是假死,太後已經前往埃及。


    清醒過來的修達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親信的侍衛把來自哈圖薩斯的傳令兵扣下,偽造他在來這裏的路上意外身亡的假像。


    而他當然是還“不知道”母後的事的皇子。


    於是一切如常。


    在傳令兵來後的第六天深夜裏,阿爾華達陛下的親信近臣送來了一旨密令。


    阿爾華達陛下將他從遠征軍中除名,理由是送到前線的糧草有短少的。


    阿爾華達陛下派來的近臣全身汙泥,路上完全沒有休息,趕到這裏時已經隻剩下半條命。他躺在床上,哆哆嗦嗦的拉著修達的袖子不放手,雙眼暴睜,血絲滿布,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氣音,卻早已說不出來一句話。


    最後淚流不止的指著阿爾華達陛下送來的粘土板,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


    修達連夜離開,趕回卡涅卡。好在卡涅卡一直在他手中,從守軍到駐軍到糧到稅到官到民,全在他手中握著。至於他的仍然身在哈圖薩斯的妻室,正妻在蘇皮盧力烏馬一世的那一場七日熱的疫病中去世,僅有幾個側室侍妾還留在那裏。但現在已經顧不得她們了。


    修達前腳回到卡涅卡,後腳阿爾華達陛下的正式的禦令後腳就到。居然不是從前線發來,而是由哈圖薩斯的皇後代傳,但元老院早已記檔,所以是正式的皇帝的命令。


    理由是非常輕描淡寫的:因為在遠征前的祭祀上有行為上的疏失,禮服上應該一物不著,但他卻戴了一條珍珠的飾鏈在腰上。


    回想起在進神殿之前,皇後招手叫他過去,麵容慈愛的親手把那串珍珠佩在他的腰帶上。


    處罰是非常嚴重的,罰他獨守屬城五年之內不得擅離。哈圖薩斯並一應官員城市不得對其有任何的協助與幹涉,囑其須自力更生,不得有違。


    一句話,關死了卡涅卡,他出不去,但其他人也休想進來。


    之後,噩耗傳來。


    阿爾華達陛下於戰場中駕崩,在位僅四年。


    修達接到傳令兵送來駕崩的國書的同時,也接到了新君卡爾-穆爾西裏二世送來的文書,要求他回首都參加葬禮,以及他的即位大典。


    修達送了一封正式的文書回去,首先恭賀新君登基,然後對新君帶領西台戰勝埃及表示祝賀,再然後對阿爾華達陛下的離開感到悲痛,並請新君不要太過悲傷,要以國家為重。


    最後非常遺憾的,因為他身為罪臣,先王曾有禦令,罰他在卡涅卡五年不得離開,所以,不管是葬禮還是登基大典,他都不能出席了。但他會在典禮當天,在卡涅卡的都城中,向著哈圖薩斯行君臣之禮。


    對於那封出自阿爾華達陛下最後一筆的禦令的真假不是沒有爭論。但阿爾華達陛下已經過世,皇後殉葬,如果皇後還在,那還有得兩說,可皇後也已經去世,隻有元老院的記檔放在那裏。


    元老院堅持有這一禦令,記檔在那裏擺著,誰人敢置疑?


    卡爾陛下在再三傳信邀請他回到哈圖薩斯來之後,甚至連新君大赦都說出來了。近衛官長塞那沙也傳信來,他身在哈圖薩斯的側室也傳了信來。


    信中說:病體支離,甚為思念。


    修達言辭懇切,咬死了牙,隻說君令難違。站住了這一句,捱過了那段時期。


    當時,修達隻慶幸一點,就是母親早早的就以假死從哈圖薩斯離開,不然,他不可能那麽堅定不回哈圖薩斯。


    然後,五年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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