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的最後一晚,我出席了宴會。


    十五天裏,修達被元老院大臣逼著幾乎是天天長在了太後宮門前,至於這幾天裏修達與幾位大臣交換的意見,看他臉上露出的笑容,就知道他一定很滿意這幾天的收獲。


    而我雖然是一直躲在太後宮裏,可外麵的精彩不因我的缺席而失色。


    阿爾華達在我說出讓出達瓦安娜之位後,以讓人驚訝的速度約見了元老院大臣。


    討論的重點隻有一個,就是我所謂的讓位,是否有效?


    元老院大臣表示在讓位這種事上,西台曆史上並沒有先例。但達瓦安娜之名,說白了,是一種榮譽,是給予帝王的皇後的榮譽。但並不是每一個皇後都理所當然的會有這種榮譽,一定要前者駕崩後,達瓦安娜之名才會繼任給下一位。


    說到底這個達瓦安娜之名並不是西台的官職,真讓出來了沒有關係,現在阿爾華達的皇後在朝野之中的名聲也還可以,但問題是如果開了這個讓位的先例,會不會對阿爾華達的皇位本身產生影響?


    比如,我讓位給皇後,開了這個可以讓位的先例了,未來會不會有人要求阿爾華達讓位給卡爾呢?


    阿爾華達咬牙。


    他是要現在的達瓦安娜的位子,給自己種下一個隱患呢?還是讓這件讓位的事就此揭過,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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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爾邦尼也想到了一點。如果現在他想辦法聯絡元老院的人,讓娜尼亞太後的這次讓位變成一個笑話,那最多是在諸國之間丟個臉。但其實也有好處的。


    設想一下,如果太後這次的讓位不成功,那在諸國之間引起的笑話要怎麽收場?


    扔到皇後身上可以。就說皇後德行有虧,不堪達瓦安娜之位。至於哪裏的德行有虧,這個就隨人去亂說了,到時扔幾個流言出去,不必真假,隻有名聲在外,不但皇後要謝罪,就連阿爾華達也要受害。


    如果扔到太後身上,位讓不出去,當然也不能再收回,太後就可以直接被發配邊境,自然連帶著修達殿下也可以直接退出這場爭位大戰了。


    但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這一切的設想是建立在太後讓位不成功的前提上。不過,伊爾邦尼很清楚,現在已經不是他說了算的時候了。


    現在是阿爾華達掌握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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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踏進宴會廳時,有一瞬間,我感到這個廳裏的氣氛凝滯了。


    各國使臣低下他們的頭向我行禮,卻都在我走過他們身前後抬起頭看我的背影,仿佛想看透我。


    阿爾華達已經站起來迎接我了。


    他上前幾步將手遞給我,引領著我坐到座位上。這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身旁的皇後位是空的。我看到好幾個元老院大臣在向皇後的位子上看,臉上的表情都很複雜。


    在這樣的國家大事上皇後缺席,我想一會兒如果皇後不出現,一定會有使臣以此為由來發難。


    但她一定會出現的。


    卡爾身為近衛官長,他的座位其實距離陛下是最近的。不過從我進來到坐下,他的眼神一直沒有看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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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達坐在王子位的末席,與身旁的使臣談笑。他是這裏表現最正常的一個,不過大家都心懷忐忑的時候,他的泰然自若就特別的出眾。


    塞那沙和他的新婚妻子坐在最顯眼的地方,周圍都是使臣。看到我進來,他擔心的眼神看向他的皇兄卡爾,不過實在是無法□□過來。


    他不會以為這是我的陰謀吧。雖然我也不能說是全然無辜,不過基本上前麵是他家皇兄大人的謀臣伊爾邦尼的手筆,接下來唱戲的是阿爾華達。我隻是在中間出了一次場,小小的推波助瀾,但我真的是很無辜啊。


    我今天來純屬看戲。


    待我坐下來,我的侍女送來自帶的酒。傻子才喝這裏的酒。我小小抿了一口,開始跟靠過來的使臣講廢話。


    歡迎你們到來。


    希望你們喜歡西台。


    祝願貴國安泰。


    祝你全家都好。烏拉拉烏拉拉。


    我和藹可親,笑容滿麵。別提多親切友好了。這是我來到西台後,最痛快的一天!


    當阿爾華達站起來,舉杯,眾人一同舉杯時,我跟著舉杯,心底快笑翻了。


    阿爾華達陛下,快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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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華達陛下舉杯第一飲後開口:“歡迎各位來到西台。”


    底下一片歡聲笑語,使者們一致躬身下拜。


    阿爾華達陛下說:“願各位將我的祝願帶回國,願我們永結友好。”


    底下一片符合之聲。


    阿爾華達看我,伸手向我,我很是配合的站起身,將手遞給他。使臣們眼睛都像燈泡一樣瞪著。目光如炬。


    阿爾華達說:“我西台太後娜尼亞陛下,擁有如大地母親一般的慈悲。”


    呃……這個……我真不敢這麽說自己啊……


    “她的心地如天邊的河水一樣純淨。”


    這個……


    “她的胸懷如天地一樣寬廣。”


    呃……


    “她……”


    我的嘴角快笑僵了。我的人品真是好到驚天動地啊。


    阿爾華達……他還真說的出口。


    阿爾華達跪在我身前。


    “願太後的光輝永遠照耀我西台。”


    身後是山呼海嘯一樣的讚美聲。


    我咬緊牙關,這是最重要的一步,不能在這裏露怯。


    我緩緩將阿爾華達扶起,用在方槿和周杏的斯巴達特訓的成果中訓練出來的,號稱是最為悲天憫人的微笑,對著阿爾華達,重點是要他後麵的滿滿的使臣看到。


    我深吸一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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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華達背對著滿大廳的使臣,向太後娜尼亞跪下。


    他在賭。他不確定太後的想法,如果太後隻是想打擊他,才將達瓦安娜之位讓給皇後,那成效已經有了。


    皇後自殺。


    而如果不是,太後是想看他和卡爾互鬥,那達瓦安娜之位就會真的讓出來。而一旦真的讓出來,阿爾華達就絕不會再讓娜尼亞得回這個名號。


    娜尼亞是巴比倫的公主,讓一位外國的公主得到西台女性的最高權利明顯對西台來說不是好事。


    而在不遠的未來,等他可以放心離開,這個達瓦安娜的名號當然是歸還給新君的皇後。他並不眷戀權位。


    但現在這一切都要看娜尼亞是不是真的想把達瓦安娜之位讓出來。他剛才那一番話,可以從兩方麵去理解。


    可以理解為娜尼亞有足夠的德操來得回達瓦安娜之位。


    也可以理解為娜尼亞清高慈悲,會讓出達瓦安娜。


    這一切,就看娜尼亞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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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以皇後的慈悲,達瓦安娜之名當之無愧。”


    我微笑道。


    當我說完這句話,阿爾華達身上的緊張感就消失了。我扶他起來。看他重又舉杯對諸國使者。


    這算是我的戲已經結束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皇後終於出現了。


    可能為了配合她的新身份,她穿的非常隆重。頭冠上有我能想像到的所有的寶石。黃金雕花,精致非凡。從脖子上的項鏈到手腕上的手鐲,到腰帶,腳鏈,就連她的鞋子,都是黃金掐絲鑲寶石的。


    烏魯西說他可以敗壞皇後的形象,我覺得隻這一出場,就成功了一半了。


    西台這幾年災難不斷,國庫空虛,她這一身太奢華。


    烏魯西到底是怎麽說服她的?我疑惑。


    其實烏魯西並沒有說太多。


    本來皇後也是打算簡單一點的。可不管是她身旁的宮女也好,還是禮儀典禮官也好,都說這不單是婚禮,也算是阿爾華達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接待外國使者。她又接任達瓦安娜之位,西台曆任達瓦安娜都是前一位駕崩,後一位才繼任的,獨她是被我讓位的。


    這足以證明她的威望已經是聞名於西台全國了。這一句話讓皇後有了信心。


    總之,結合各種原因,她一定要表現出一個大帝國的氣勢。


    所以,雖然她也很不習慣,但還是聽從了大家的意見。最重要的是她也覺得十分的有道理。


    畢竟,女人身上的寶石,象征著男人的地位。


    隻是她忘了考慮一點。現在她不單代表了阿爾華達的地位,同樣代表了阿爾華達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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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臣們議論紛紛。


    元老院的大臣們也在交頭接耳。


    卡爾沉默不語。


    阿爾華達接引皇後坐到他身旁。


    塞那沙和安妲公主上前行禮,皇後祝福他們之後賜座。


    使臣們蜂擁而上,圍住了皇後,倒像這次出使的不是為了塞那沙和亞述公主的婚禮,而是為了皇後接任達瓦安娜之位來的。


    皇後笑容可掬,表現的很好。


    我坐在一邊,周圍非常的涼。


    唉,多少有點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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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結束後,使臣們已經可以回國了。相信他們帶回去的消息一定會令他們的國君非常滿意。


    而在第二天元老院的會議上,阿爾華達將統管財務官吏的元老院克維斯特一職給了修達。


    卡爾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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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uaestor[克維斯特]: 財務官,羅馬官員,類似於會計。


    這是我所能找到的,古代奴隸社會官員中最接近的。上次寫戶部什麽的,覺得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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