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禮炮鳴放,學院裏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聚集在學院廣場上,等待著至高無上的國王駕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廣場被近衛軍連起的人牆分為兩部分,一邊是排列的井然有序的學生們;另一邊是蓋著紅色地毯的高台。學院裏的導師們有幸站在高台兩側,臉上自然光耀無比。德高望重的梵天院長卻獨自站在高台的王座旁邊,焦急的張望著。


    聖武九世在飛武將軍和眾大臣的簇擁之下進入所有人的視野,國王身穿著繡有華麗花紋的墨綠色錦袍,紅色披風長長的拖在紅地毯上,烏黑亮澤的卷發上戴著閃爍的金冕。他手持著一柄棕紅色鑲有藍寶石的手權杖,自若的慢步踏上高台,舉止高貴雍容。


    待聖武九世坐上金色王座,飛武則一臉威嚴的側立旁邊,雙手前握,環視著周圍。


    同一時刻,所有人單膝跪下,虔誠地高呼:“國王萬歲!”


    聖武九世滿意的點了點頭,揮舞著象征權利的杖子,沉聲道:“起來吧。”聲音並不是很大,但所有人都聽話的站了起來。


    梵天院長躬身拜道:“國王陛下屈駕親臨學院,是賜予本院最高的榮耀。本人謹代表學院全體師生敬以至高的謝意,並祝陛下鴻福齊天,威懾大陸。”


    “老師你客氣了,貴族學院培育無數棟梁之才輔我帝國,我應該感謝你才對。”聖武九世微笑著,久病初愈的他臉上多了一些紅潤。


    梵天院長學識淵博,早在聖武九世還是王子的時候就是他的啟蒙導師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即使這樣,梵天院長臉上依舊流露出稍許的驕傲。


    聖武九世簡短的說演說了幾句,無外乎鼓勵和褒獎的說辭。即便如此,導師和學生們各個鬥誌昂揚激動不已,眼眸中充滿了赤誠的火眼,恨不得馬上為國效忠似的。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學院準備的歌舞表演,聖武九世看慣了王宮裏優美無比的舞姿,眼前這些舞蹈又如何上眼呢,所以自然不會刻意的去欣賞,隻是自始至終都保持了和藹的笑容,這讓操辦歌舞的導師們放心多了。雖然天氣有些寒冷,但聖武九世毅然拒絕了飛武將軍披過來的貂皮大衣,頗有興趣的觀看接下來的搏擊表演。


    搏擊表演是學院裏安排的重頭戲。由三年級優秀的學生進行的幾場互搏的觀賞式比武,招式隻圖雅觀,就連有些人施放出來的魔法,都更像是放煙花一樣的繚繞。這樣的場麵,其實早已經排練無數遍了,表演者雖然輕車熟路,但站在國王眼皮低下表演,心裏依舊忐忑緊張。


    毫無意義的表演結束後,全場報以雷鳴般的掌聲,雖然誰的心裏都很清楚這樣的演出太次,但既然國王都欣然接受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說什麽。聖武九世身邊一臉肅容的飛武大公爵緩緩的鼓著掌,顯得有些無力。身為聖殿騎士的他,自然對這些花拳秀腿不屑一顧,如果讓眼下這些學生們上陣殺敵,真不敢想象後果會是什麽樣子。想著想著,飛武大公爵眉間掠過一絲淡淡的憂慮。


    本以為這次籌備了近一個月的活動會讓尊貴的國王陛下多呆一會兒,可惜國王在學院裏逗留的時間並不長,他甚至沒有參觀學院就匆匆移駕回宮了,對他而言,這次出行隻是久病初愈後出宮散散心而已,當他感覺到有些疲憊的時候,就沒有理由再呆下無看這些無聊的表演,而且自己能臨駕這裏,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光榮了。


    國王並沒有按照自己預期設想的那樣,留下來品嚐精心準備的盛宴,這讓耗巨資裝飾整個學院的牛津主管有些心疼,他並不是心疼金錢,而是因為一翻心血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而惋惜。不過即便如此,他臉上依舊呈現亢奮之色,畢竟整個迎接計劃都是他一手操辦的,雖然國王沒有誇讚,卻也沒有絲毫不滿之意,這樣就足夠了。


    而大多數人都帶著一些遺憾,他們如同做夢一樣,整個過程緊張而又朦朧。等他們清醒以後,王座上的國王早已不隻去向。總之一切都結束了,半個多月的忙碌僅僅隻換取了國王短暫的逗留,他們沒有想過這樣到底是否有價值。至少,曾經有幸見過國王一麵這個想法足以讓每個人臉上貼金,哪怕他們並沒有看清楚國王究竟長什麽摸樣。


    老康和其他仆人一樣從一開始就虔誠的跪在廣場的最邊緣,額頭緊貼著冰冷的地麵,雙手向前伸展著,這是仆人最基本的禮儀。這樣的動作一直保持到國王離開,他沒有機會站起來透過人群縫隙瞧瞧國王是什麽樣子,他甚至連抬頭的可能都沒有。因為這一過程中,他始終感覺到身後的近衛軍手中寒光閃閃的闊劍等待著自己越軌。


    然而,回到宿舍之後,老康就眉飛色舞的侃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如同國王和他握過手一般親近,繪聲繪色,煞有其事。西尋隨意的問他:國王長什麽樣?穿什麽衣服?說了些什麽話?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老康頓時語塞,接著老臉紅的如同番茄一樣。對於老康如此盲目的崇拜,西尋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轉而又想,如果換成自己,估計也會和他一般摸樣,西尋不覺啞然一笑。


    ……


    梵天院長安逸的坐在學院會議室紅色椅子上,嘴角銜著的黑色煙鬥青煙繚繞,他隨意的翻閱著一本書籍,身上披著平金緞子台毯一樣的氅衣,一頭銀色長發整齊的垂在身後,飄飄然和白色的胡須連在一起,清臒安詳的麵容從容而淡泊,深陷下去的眼睛卻炯炯有神。


    “院長大人您找我有事?”牛津從外麵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深怕驚動了院長,他恭維的站在院長旁邊,問道。


    “今天的事辦的不錯。”院長淡淡的說了一句,目光並沒有離開書籍,牛津謙遜的笑笑,靜靜等待著下文,他知道院長要說的事不僅僅隻是這個。果然,院長將目光從書籍上移到牛津那張微笑的臉上,接著說:“上次那個毆鬥事件中受傷的學生怎麽樣了?雖然兩係之間的矛盾難免會發生,但這次也太離譜了。我希望在我離開之前,你能把這件事處理妥當,我可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發生,至於肇事者,按校規處理吧。”


    “可是……尊敬的院長大人。”牛津憂心忡忡的說:“那個武技係的學生是莽龍侯爵的公子啊,恐怕……”


    “哪又怎麽樣?既然同是學院的學生,我們就得一視同仁。”梵天院長一臉正色,嚴肅的看著牛津。


    “請恕我直言,院長大人。您應該很了解莽龍侯爵的脾氣,如果事情鬧僵的話,我怕對我們學院有所不利啊。更何況這次毆鬥事件還在調查之中,誰是誰非還沒有結論,這樣草率處理,我怕別人會有異議。”


    “那個受傷的學生是什麽人?有他的檔案嗎?”牛津的這翻話顯然讓院長有些動容,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他是個飛揚候爵送來的學生,好像是暗月城那邊的一個自由人,名字叫西尋。”牛津當然記憶猶新,西尋的檔案還是他在哈巴管家的授意下親自填寫的。


    “暗月城?西尋?西尋……”院長反複念叨著,眉頭緊鎖,似乎在回憶著什麽,沉思片刻之後說:“安排那個學生來見我。”


    “這個……他目前傷勢還沒有康複,隻能躺在床上,行動恐怕不方便。”牛津忐忑的回答道。


    “什麽?還不能下床嗎?嚴重到了這種地步?”院長驚愕的問,嘴角的煙鬥差點沒掉下來,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本以為即便是嚴重的毆鬥事件,也不會弄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是……是的。不過醫師說很快就會康複的。”牛津吞吐道,他真不明白,向來不問世事的院長大人今天怎麽突然間這麽關注起這個學生來,卻又不敢多問。


    梵天院長深深吸了一口煙,思索著緩緩的說:“那你先下去吧,讓我再想想。”


    牛津一臉惶恐地離開了,出了門才敢長長籲了一口氣,擦掉額角微微滲出的冷汗。心裏盤算著,看來院長非常關心那個西尋,得替莽熊想想辦法了,否則的話,莽熊的那幾千塊金幣也甭想順順當當的裝進自己的口袋了,於是揣著一臉憂慮,向莽熊宿舍的方向走了過去。


    西尋越發感覺到自己的視力明顯下降了,即使是陽光明媚的白晝,看上去也昏沉沉的,事物的輪廓越來越模糊,連顏色都分辨不出了。


    醫師剛剛診斷過,但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麽症狀,隻告訴他有可能是大腦中有積淤的血塊,壓住了視覺神經。隻是開了一些活血的藥物給西尋服用,至於能否康複,西尋從醫師的語氣中聽出了渺茫。


    老康在屋子裏來回徘徊,一臉焦惻,對於他來說,這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情,好好照顧西尋是父母臨終之前唯一留下的遺言,也是老康自己認為責無旁貸的責任。如今西尋如果雙目失明,對他來講,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而穆軒則坐在椅子上,看著來回走動的老康,若有所思。他突然說:“要不我們找個會治療術的魔法師來試試?”


    “沒用的,治療術是治愈外傷的,我這是內傷,起不了作用。”西尋頹廢道。他雖然不懂魔法,但看過很多關於記錄魔法的書籍,知道治療術隻是通過聚集魔法元素對傷者進行止血和減輕痛苦的治療。有些特殊的魔法元素可以凝固血液的起到作用,而至於減輕痛苦其實就是通過魔法元素麻痹神經,讓人減輕痛苦罷了,並沒有實質性的作用。而高級的治療術才能加快傷口愈合,但也沒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過在戰場上,能有這樣的作用就足夠了,所以治療師在戰爭中是一門非常吃香的職業。


    “就拿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再好的辦法了。”穆軒沮喪的說。


    “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吧?我相信我會好起來的。”西尋安慰著自己。


    “但願如此吧,失明?想想都可怕。”穆軒打了一個冷戰。


    西尋的神態顯得憔悴而頹唐,他甚至連想都不敢去想,與其做一個失明的自由人,還不如讓他去做一個健康的奴隸。西尋開始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了,他突然覺得奴隸和自由人沒什麽兩樣,他一直渴望自由,每當麵對廣袤無邊的大海之時,他總是在內心深處呐喊著,希望得到自由,如同海裏的魚。


    然而當他真正成為自由人之後,才逐漸的發現,所謂的自由也僅僅如此,他總感覺到自己依舊被什麽東西束縛著,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自由,這個念頭現在越發強烈起來。


    西尋的情緒開始變的懊躁起來,恐懼和憂傷纏繞著他,終於在第三天,在情緒歇斯底裏無法抑製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西尋推測現在並不是夜晚,於是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從他心裏升起――自己失明了。當時西尋心裏一沉,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錯覺,一定是錯覺,我不會這麽不幸的,西尋心裏默默祈禱著。然而許久過後,黑暗依舊包圍著他,他徹底絕望了,沒有哀嚎,沒有悲悒,連一絲淒涼的感覺都沒有。


    西尋死寂般的躺在床上,呆滯的雙眼空洞無神,寶藍色的眼眸如同落了一層塵埃,灰蒙蒙的。


    失明也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正如西尋,他無法掩蓋內心的絕望,卻依舊給自己埋下了希望的種子,即使自己並不在意,但在意識裏,他依舊努力的尋找個光明。當悲不可悲、痛無可痛的時候,心態的轉變就理所當然起來。


    路的盡頭是峭壁,當無路可走的時候。任何人都會轉身,換個方向繼續尋找。光明和黑暗之間,僅僅缺乏一個轉身而已。


    西尋平靜的接受了命運,轉變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啟迪。


    適應了黑暗,耳朵承受著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壓力,變的靈敏起來,即使外麵喧囂熱鬧,西尋依舊心若止水,他驀然明白了冥想的含義。也許穆軒和紅塵追求的就是現在的這種感覺,這種心若止水、旁若無物的感覺。


    這種冥思把西尋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他能感覺到那些跳動的五彩斑斕的精靈,周圍充斥著絲絲入耳的音符,這些是從未聽到過的近乎天籟的聲音,每一個跳動的精靈就是一個音符,或婉約清脆、或空靈悠揚,時而悲切淒婉,時而高亢嘹亮。西尋浸淫在不絕於耳的林籟泉韻之中,精靈們縈繞著他,感覺自己被輕輕的托了起來。


    這些音符如同火一樣熾熱,燃燒著自己;又如同海一樣滂湃,讓西尋充滿了朝氣蓬勃的生命力,音符中蘊藏著如此悅耳的催人奮進的力量。西尋是自由的,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魚,盡情的遊暢,有無以言表的激情。


    西尋戀戀不舍的從這個朦朧的幻覺中走了出來,眼前依舊黑暗,他依舊失明,然而西尋卻不那麽悲哀了。神籟的音符洗滌了西尋所有的惆悵,此時的心田遼闊的如同浩淼的大海,心情就如同海裏的魚。


    “這個感覺真好,隻是……這種境界和焱導師所說的截然不同啊。”西尋心裏默默的想著,正在這個時候,門被推開了,這輕微的聲音自然逃脫不了西尋敏銳的聽覺,他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輕輕的問道:“是哪位?”


    西尋希望是自己所熟知的任何一個人,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訴別人自己進入了一個美妙的夢境。是的,一個讓自己心情變的開朗起來的夢境,他並不相信這是真實的,因為這並不真實。即使他相信,別人也不會相信的,於是說境界不如說夢境更讓人能接受一些。


    “你應該就是西尋吧?”一個蒼老卻飽含清朗的聲音傳入耳中。


    “是的。閣下是……”西尋想不起來學院裏有誰擁有這樣的聲音,深邃而睿智。雖然看不見,但西尋還是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你竟然不認識我,嗬嗬。我這個做院長的是不是應該感到慚愧呢?”


    “院長?!”西尋隻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像是被人用棍子擊中頭部。他怎麽也想不到高貴的院長大人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自己的宿舍。西尋艱難的撐起身體,半坐起來,他的傷勢已經有了很大氣色,雖然還不能下床走動,但也能倚床而坐了。


    “看來你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但是,牛津主管告訴我你失明了,對此我很內疚,作為一院之長,卻不能嗬護自己的一個學生,真是無能啊。所以我特地過來看望一下你。”


    “院長大人您別這麽說,您能來看望我,對我來說都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西尋的確是榮幸的,這在學院曆史上的確是前所未有的事。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院長的手輕輕的觸及到西尋的臉上,院長的手溫暖細膩,一個老者竟然能保持這麽年輕的一雙手,西尋不禁有些驚歎。院長的雙手散發著醇香的煙味,慢慢的翻/弄著西尋的眼眶,讚許道:“多麽美麗的一雙藍眼睛啊,如果失明真是太可惜了。”


    “也許是天意吧。”西尋有些頹廢。


    “那不一定,我有個老朋友,醫術很高明的,什麽疑難雜症他都能迎刃而解,手到病除。找他試試也許能醫好。”院長可不希望一個年輕人如此輕易就放棄信心,鼓勵道。


    “啊?真的?那真是太謝謝院長大人了。”有了新的希望,西尋精神一振。


    “不過……我那個老夥計性格怪僻,刁鑽的很,他會不會醫治你還是個問題。再過幾天,如果你的眼睛依舊沒有好轉的話,我讓藍奴帶你去吧。”


    “藍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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