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胤祥會去毓慶宮陪他以後,胤禛目送著他離開乾清宮,就又回到了殿內。


    而已經吩咐人撤走膳食的康熙帝,正端著茶盞慢慢品著茶。


    茶香氤氳,胤禛毫不客氣地坐下,便給自己也倒了杯茶。


    “汗阿瑪,您別老是逗十三弟,他年紀還小,經不住逗。”


    好似抱怨的語氣,麵上是輕鬆的笑意,胤禛看上去並沒有真的不滿與生惱。


    康熙眉眼微低,聲音輕輕,嘖聲道:“你倒是總顧著他。”


    不用說他都知道,十三那小子剛剛肯定又跟小四說他的壞話了。


    哼,還年紀小呢,要真論起來,十三的年紀可要超過他們一大半的人,算什麽年紀小啊。


    康熙心中不樂意,看向胤禛的眼神就帶了點情緒,“小四,你可不能老是偏心,明明是十三那小子總是跟朕作對,你怎麽不說說他呢?”


    胤禛淡定開口:“當然說了,汗阿瑪,兒子教訓過十三弟,他說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說你就信啊?”康熙當即反問道。


    胤禛也是毫不遲疑地點頭:“自然。”


    他不信十三弟,信誰?


    這一點兒猶豫遲疑也不帶的表現,看得康熙十分眼疼,“算了算了,朕不跟你說了,就知道你隻會站在十三那邊。”


    跟十三兒子比,他是比不過咯。


    但沒關係,反正也就一個十三而已。


    康熙想了想,心情又恢複了平靜。


    轉了轉眼珠子,他便換了個話題:“小四啊,你覺得,明年汗阿瑪生辰那日,順便辦個退位大典怎麽樣?”


    眼下已是七月份了,到明年的三月份,也就那麽大半年的時間,沒有很長,也不算多短。


    胤禛頓了頓,緩緩抬頭看向自家果不其然隻想趕緊退休的汗阿瑪,他安靜了會兒,才開口道:“汗阿瑪,您認真的嗎?”


    “朕當然是認真的。”


    康熙回答得毫不猶豫,他這個決定又不是一瞬間作下的,早已經是他三思又三思過後的決定了。


    “小四啊,阿瑪呢,也快五十了,半隻腳都已經踏入了棺材板,隻想要早些脫離這些壓人的重擔,好享受一下從前未曾享受過的生活,再仔細了解一下那不曾感受過的世界。”


    康熙說得情真意切,眉眼間俱是憧憬。


    他輕歎著,“禛兒,你該是最懂阿瑪的,對麽?”


    同為帝王,怎會不懂。


    胤禛垂首,沉默不語。


    雖然他懂,但 ... ...


    “汗阿瑪,十三弟還小,大清還需要您,您現在也不過才四十來歲,以您的身體之健康強壯,定能夠長命百歲,便是再當個幾十年皇帝,也是可以的。”


    胤禛一副要勸他家汗阿瑪繼續當皇帝的樣子,好給他家十三弟減負。


    這看得康熙很是不高興,“怎麽,就你十三弟還小?那朕呢?朕還說朕已經老了呢。”


    還是那句老話,十三小?那別人算什麽?


    康熙格外不樂意聽四兒子的雙標話語,他一心隻想要退休,便直言道:“我不管,明年我就讓你的寶貝十三弟上位當皇帝。”


    連皇帝的自稱都不說了,可見康熙有多麽不想繼續當這個帝王了。


    他一錘定音:“就這麽說定了,明年朕的生辰,就讓十三登基。”


    胤禛啞然無言,他就看著自家汗阿瑪自說自話,嘴巴微張,想要勸一勸,又不好勸,隻能重新閉上。


    “哎 ... ... ”


    他忍不住歎氣,康熙便斜眼睨他,“歎什麽氣,歎什麽氣,趕緊替你阿瑪我高興一下。”


    康熙是很光棍的,他並不擔心四兒子把這個決定告訴給十三兒子知道,反正他是天子,他做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得了。


    再說了,上一次十三來跟他談判的時候,可不隻是談了接手太子之位的事情,連帶著皇位的接手事宜,他們也是談過的。


    本來呢,十三那小子是堅決不肯早點上位的,但他作為一個很會拿捏兒子的阿瑪,自然是拿出了很有力度的誘惑,成功跟十三達成了交易。


    至於是什麽誘惑嘛 ... ...


    康熙有些心虛地仰頭,突然就不是很敢去看自家四兒子了。


    他當時——


    “汗阿瑪,您想都別想,我是不可能會明年或者後年就接任的!”


    “您死心吧!”


    胤祥一臉怒氣,他沒想到自家汗阿瑪居然得寸進尺,給了儲君之位還不夠,居然還想要明年或者後年就把皇位也塞給他,這怎麽可以!


    康熙慢悠悠的,一點兒也不著急,等胤祥說完話,才緩緩開口:“那你可就完了,等十四也搬出宮去以後,就隻有你自己住在宮裏了。”


    “到時候,你那些哥哥弟弟,一個個都纏著你四哥,隨隨便便就能在你四哥府裏住,隻有你,想見你四哥的時候,都得千辛萬苦跑出宮去,或者是你四哥千辛萬苦跑進宮 ... ... ”


    “慢慢的啊,你那些哥哥弟弟就搶占了屬於你的地位,他們跟你四哥的關係會變得更好,雖然你和你四哥感情堅若磐石,沒有人能取代你,但是漸漸跟你比肩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然後呢,等你四哥和你四嫂有了孩子,你還是在宮裏,距離最遠,這情誼嘛,可能就有點淡咯。”


    “十三啊,你 ... ... ”


    康熙還準備繼續說,但已經被胤祥給打斷了,“行了行了,汗阿瑪您到底想說什麽啊?!”


    勸就勸,恐嚇他幹什麽?!


    他和四哥的感情,哪有可能被人比肩甚至取代的啊!


    想得美!


    但是 ... ...


    胤祥麵色微沉,他咬咬牙,別的不說,他就隻擔心一件事,那就是等他上位以後,四哥會不會向上輩子的他學習,開始恪守君臣禮數起來呢?


    若真是這樣,他可是不依的。


    胤祥麵色不好,康熙還以為是自己的嚇唬起了作用,連忙繼續說道:“十三啊,汗阿瑪跟你說,咱們當皇帝的,天下最大,說什麽做什麽都看自己。”


    “若是你當了帝王,你就算是把你四哥一家搬到皇宮裏頭住都行,再不然,也可以做個不住在皇宮的皇帝,反正都隨你高興。”


    “然後呢,你還能把你那些哥哥弟弟都弄出京城去,這樣的話,你就不用擔心別人跟你搶你四哥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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