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被送入了榮妃的鍾粹宮,德妃當晚未做什麽,卻在第二日隻著一襲素衣來到了乾清宮。


    她妝容寡淡,卻更透出幾分清水芙蓉般的淡雅,眼波流轉間滿是藏而不深的傷情,讓人一看便覺心中生疼,憐意起伏。


    亭亭站在乾清宮外,她身邊的宮女還捧著食盒,主仆二人皆在等著梁九功去稟報康熙。


    “皇上,德妃娘娘求見。”


    梁九功小心稟報,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被放在禦案邊的木盒,那裏麵裝的,可都是四阿哥的功課。


    自年初至今,都已經裝了滿滿一盒了。


    皇上還時不時地翻閱,比翻太子殿下的功課還勤,可見對四阿哥的疼愛。


    就現在,可不正在翻看著嘛。


    康熙仔細撫平著手中有些許皺了的書卷,才像是反應過來梁九功說了什麽一般,有些訝異開口:“德妃怎麽來了?讓她進來吧。”


    “嗻。”梁九功當即退下。


    很快的,德妃便親手端著食盒進了禦書房,她眼角微微泛紅,臉色有些蒼白,卻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


    “臣妾參見皇上。”她盈盈行禮,儀態萬方。


    隻是康熙並沒有看她,僅輕輕頷首,說道:“起來吧。”


    又問:“怎麽到乾清宮來了?”


    以往每次見到皇上,行禮時都會迅速被扶起的德妃嘴角微僵,她不得不承認,皇上確實收回了對她的寵愛。


    可是到底是為什麽呢?


    她也沒做什麽啊。


    縱然百思不得其解,德妃還是得把這深深的疑惑埋入心底深處,而後緩緩起身,取出食盒中的雞湯,親手端至禦案處,邊溫言細語道:“臣妾聽聞皇上近來國務繁忙,便親手熬了雞湯過來,您可要嚐嚐?”


    雞湯?


    康熙略略抬眼,第一眼並沒有放在美目盼兮的德妃身上,而是直接定在她雙手端著的那碗雞湯 ... ...


    下麵的盒子!


    他當即坐直身子,開口便道:“不用了,朕不喜雞湯。”


    嘴上說著話,手裏的動作也迅速,當即就把那盒子給拿了過來。


    作為一個閱曆豐富、博覽群書\/劇的人,康熙可太怕那種事情發生了。


    什麽事情?


    自然是德妃失手把雞湯摔落,直接將盒子裏的書冊字卷都給毀了的事情啊。


    康熙像抱著寶貝一樣把盒子放在身前,這舉動讓德妃看得神情又是一僵,什麽意思?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她還會連碗雞湯都端不穩嗎?


    不過 ... ... 皇上為何如此重視那盒子,裏麵放著的是什麽東西?


    德妃心中對此生出了好奇打量的心理,她方才掃過一眼,裏麵並不是什麽奏折之類的東西,倒像是些尋常字帖?


    莫非 ... ...


    德妃心中暗暗咬牙,難道皇上在做了近三十年皇帝以後,突然跟哪個女子玩起了紅袖添香的把戲,而那盒子裏裝的,就是那個不知名女子的“鴻雁傳書”?


    德妃眉頭微皺,卻很快放鬆下來,倒不是她不準備繼續探究了,而是在皇帝麵前,容不得她探究。


    便是暗自決定,待回了永和宮,定要讓人好好查探一番,至於此刻,還得將之忽視才行。


    於是德妃便隻當自己沒看到康熙的舉動,輕輕將雞湯置於桌案上,一邊順手為康熙磨起墨來,一邊神色黯淡地開口:“皇上許久未去看妾身了,可是妾身做錯了什麽事?皇上能否告訴妾?妾一定改。”


    “沒有。”康熙隻是淡淡吐出二字。


    改啥改,能改得了,上輩子也不至於折騰那麽多瞎事了。


    而聽到這冷淡的兩個字,德妃又是差點沒繃住,這叫沒有?


    真沒生她的氣的話,能這麽久不去她的永和宮?能把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十四阿哥送去榮妃的鍾粹宮?


    德妃心裏一大堆問題想質問康熙,但都是不能夠問出來的,這跟她的形象不符不說,問出來以後更可能是直接被冷落,她絕不會允許這樣的結果。


    再次忍住波動的心神,德妃溫和一笑,不再糾結此事,管它到底有沒有呢,皇上都說了沒有,那就是沒有。


    所以她開始講正事了:“昨兒小十四可是鬧騰到了皇上?也怪妾身沒有教導好他,他年紀小愛玩鬧,等回了永和宮,妾身一定好好教他。”


    “嗯。”康熙沒什麽表情地應了聲,也不接話,就看著德妃說。


    德妃也不在意,隻是斟酌著語言,緩緩開口:“昨晚上有榮妃姐姐幫忙照顧小十四,妾身心中尤其感激,隻是想到榮妃姐姐近來要操心二公主和三阿哥的事情,本就頗為勞累,便總覺心中過意不去。”


    “皇上,妾身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到鍾粹宮帶回小十四為好,您以為呢?”


    德妃一雙水潤眸子緊緊盯著康熙,眼底有著肉眼可見的忐忑與期盼,唯恐康熙說句“不行”。


    就見康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似極為認同她的話一般,讓德妃忍不住欣喜。


    卻聽得他開口:“可你還有小七要照顧,榮妃雖有胤祉和榮憲在身邊,但他們兩個都大了,不需如何照顧,十四在她那兒,有她照顧著,也能陪陪她,挺好的。”


    這意思便是不打算把十四阿哥送回永和宮了。


    德妃麵色一變,她有七公主,就該把十四阿哥送出去嗎?


    “皇上 ... ... ”


    她淒淒開口,還欲再說什麽,就見康熙直接打斷了她,而後問了一個問題:“德妃啊,你覺得四阿哥如何?”


    四阿哥?


    這下德妃的神情是真的徹底繃不住了,四阿哥如何她怎麽知道?!


    說著十四阿哥呢,突然蹦出來一個四阿哥,這關他什麽事?!


    但再是想罵人,德妃也隻能忍著,她還不能說四阿哥什麽壞話,便隻能道:“回皇上,四阿哥為人懂事孝順,友愛兄弟,亦是能文能武,才德兼備,實屬一等一的好孩子。”


    說著自己都覺得無比刺耳的話,德妃微微抬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康熙,見他滿意微笑,緊接著就聽到他讚同的話語:“小四的確懂事孝順。”


    她頓時心有不甘,四阿哥能有多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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