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明看了又看,確信沒眼花,緊張兮兮問道:“你的隱匿能力呢?”


    布靈疑惑抬眼對視,接收到裘明傳送來的消息後恍然,驅使魔力不消片刻,便融於洞穴背景,無形無蹤。


    “還能用。”空無一人之處響起布靈的聲音,話落顯形。


    “那還好。”裘明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裏,有閑心關注其他了,“你怎麽沒從陣法裏出來?”


    布靈回味著說道:“我感覺自己不是出來,是進來。”


    “什麽意思?”


    布靈歪身:“可能是錯覺,很微妙,對了主人,外麵情況如何?”


    “宣小腦壓倒性上風唄,你是沒看到,他那項傳承境界越高時優勢越大,一窩蜂飛出一堆禦獸,把風暴都震沒了。”


    裘明把過程簡略敘述一番,沒出意外,此事就此度過,這時,布靈悠悠飄到裘明頭上,擦著邊降落肩頭,慢慢說:“主人,我三階了。”


    “哦。”裘明反應冷漠。


    “你要努力啊。”倘若忽視語氣略帶的得意,布靈可謂苦口婆心。


    “又不是大不了的事,”裘明故作鎮定,“你看某隻球光顧著浪,不就不聞不問,錯過了嗎?”


    “……球哥自有他的道理。”明麵說著套話,布靈暗暗在心中記上一筆。


    裘明感知到他的情緒,唇角微微上揚。


    布靈獨自糾結半晌,還是問上了:“球哥什麽話都沒說嗎?”


    “我把他屏蔽了,你不是不知道。”


    “快連上。”布靈催促。


    裘明不甘不願,慢慢吞吞送去精神,忽然好想悶頭撞入一塊石頭,碰得他悶聲痛哼,五感盡喪,思維霎時空白。


    布靈同樣陷入呆滯。


    就在此刻,整座弧漪一顫,各點眾人齊刷刷架勢嚴整,卻沒發現何種惡意,那顫動曇花一現,就此沉寂了。


    而一人一板所處的洞穴以內,禦使禦獸盡去其影。


    待裘明意識回籠,他就坐在一個石窟之間,旁邊靠住一樣剛回神的布靈,麵前憑空佇立一個棕色光團。


    裘明收斂茫然,麵無表情。


    實話實說,他都習慣了,習慣明明一無作為,然後有麻煩自主找上門的這種經曆。


    他主動出擊,以一種專業的口吻,公事公辦道:“你有什麽煩惱嗎?”


    光團發出“謔”的一聲,聽著低沉,溫聲調侃:“你小子怪冷靜的,這方麵經驗豐富?”


    裘明沒回答它,布靈也暗自警惕。


    球哥不在,縱使他剛升階,也沒信心打贏許多精於死鬥的敵人。說白了,他就不是擅於戰鬥的那類禦獸。


    “我對你倆沒有敵意,甚至還有些親切,”光團悠然自得,“你們也怪有意思,升階了不顧著高興,還擔心失去銷聲匿跡的功夫。”


    “前輩,偷聽不好吧。”裘明一麵發言穩住它,一麵偷眼觀察,看不出名堂,心底一沉。


    “偷聽?”


    光團哈哈大笑,似乎裘明說了個詼諧的笑話:“是你們跑到人家的身體上麵作弄,現在怪我窺竊隱私嘍?”


    裘明和布靈同步對視:“你是弧漪島?”


    “嗯,我偶爾醒來,是聽到你們這麽喊。”


    裘明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弧漪對比廣陸,乃至漠央都小的可憐,但對比獸類就是龐然大物,他從未聽說獸類可以長到那麽大的體積。


    然而,一想到某隻球都可以變大變小,這事也並非純粹的天方夜譚。


    光團動了動,裘明和布靈的眼神跟著挪。


    “你們果真看得見我?”光團訝異道。


    “為何看不見?”


    光團笑道:“看來這次蘇醒真碰到有意思的家夥了。嗯,你們是應當看不見,因為我已經死了。”


    二者卻沒被嚇到。


    “我非木物,非土石,亦非靈魂,隻是縷殘存於世的東西,弧漪島,準確地說,是我的殘骸,就連木七他啊,也隻偶爾感應到我而已。”光團唏噓。


    “木七是誰?”


    “想知道?”光團淺淺閃爍,“想聽故事嗎?”


    “你願意的話。”裘明故作矜持。


    反正布靈嚐試過了,打不出去,不如順著這團光的心意,興許有用。


    光團渾不介意:“相傳,這個世界曾有神明眷臨,播下四顆種子,一棵膨脹為無邊無際的氣息,一棵爆發出永不枯竭的能量,一棵構造了輪回不盡的循環,一棵沉澱到物質附著的核心,而後,四顆成形、又不再固定其形的種子各自化出一道異色的霞彩。霞彩光華相容,仿若同含暗影,它們交織出一隻隻大鳥的形狀,恍恍惚似九天的飛龍,最後,它們凝固了,形成了渾一的圓。你們猜猜這是什麽?”


    裘明和布靈仰望窟頂。


    “猜對了,是太陽……而後,這四顆種子繼承了神明對生命的愛憐,每當浩劫來臨,便會由當值的那顆種子下凡,祝福一位當世首屈一指的勇者。


    “當時真可謂雷霆漫天,有如千鈞萬乘,烏雲罩星,生靈惶惶不可終日,然有一萬載難遇的勇者橫空出世,他承負了六個兄姐的遺誌,立誓要劈開天雷,掃蕩世道汙濁,還生靈一個清白太平……”


    “等等,怎麽突然就‘遺誌’了?”裘明插話。


    布靈睨著禦使,不是權宜之計麽?


    裘明把黃板推開。


    光團扭捏道:“他們的故事很無聊,怕你不喜歡。”


    裘明默然,無言以對。


    恐怕是你不喜歡。


    終察覺到這般跳躍於述說不利,光團續上前因:“說來這個星球得天獨厚,蒙受四顆種子深深喜愛,育得六個鍾集造化的始祖,各有上天入地的神通。隻可惜天妒英才,始祖們而後分道揚鑣,又遭雷劫,統統隕落。


    “風風火火的兩個始祖死於遠離海域的極東,一個上升,一個下沉,是為天有罡風,地淌熔流;最是喜怒無常的兩個飲恨在大海擁抱的西陸,那裏便終日升騰起浮沉光影,蘊雜了個中異毒;而最後幸存的二者,看似寬和博愛,實則道貌岸然,在不東不西、不前不後的荒僻之地落幕。”


    裘明心道沒聽懂,麵上不動聲色。


    布靈若有所思。


    “勇者一蘇醒,他便知曉曾經待他極好的兄姐都把自己玩死,咳,錯了,是都仙逝了。屆時,由於六祖不僅未曾劈開霾雲,反倒彼此攻伐,助長暴虐,於是天地發怒,星球幹涸,生靈處處陳屍,處處悲歌,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勇者心係親人,入殮之願迫切,又悲慟蒼生,便在趕赴之餘栽下諸多種子,種子發芽,竟是觸及天穹,成了撼天的林,生機洋溢,許多餓徒有了吃食。”


    裘明來了興趣:“這勇者不窮耍威風,還管溫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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