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球快得拉出殘影,魚躍大海般投入了盾甲士的群。


    少時,那些本將長矛、標槍等武器對準裘明的甲士都亂了,七倒八歪,擺好的架勢也散架,都為一隻隻小小的輕捷的白球牽製,打得節節後退,騰不出手擒向裘明。


    馬煩見球哥如此生猛,便不吝於趁火打劫,在半空閃躲充斥敵意的金芒,同時噴出一條條絲綢般的華彩,貫衝敵人們披著的鎧甲,打得鐺鐺連響。


    二十餘位甲士被魂球聯合馬煩暫時纏住了,還有十餘位遠攻的弓手。


    裘明明白作為人類禦使,自己一定是其他人首先針對的目標,便屏住氣息,最大可能收起彰顯存在的精神氣息,由此在他人的感應裏近乎於無形無質。


    但這不妨礙弓手加強目力,使出觀察術定他的位,所以,不夠。


    他的身體忽然僵硬,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仿若剝光後置身於大庭廣眾,眾多銳利的視線集中在他體表,令人坐立不安。


    等的就是這時候!


    裘明迅速將魔力打向空間袋,袋子受激,精準地依裘明所想吐出一台收納不久的電視。


    電視出現的那一瞬,眾多弓箭手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其畫麵上,隨後,畫麵變成了迷離的幻彩,一圈圈往畫麵之外擴張,像一個無休止的輪環。


    弓手們的眼睛出現了同電視畫麵一樣的幻彩,一個個填充的彩圈從瞳孔中心外擴,看著傻不愣登的。


    金屬從他們的指尖侵蝕,漸漸延伸到整個手掌,而後,失去本體驅使的手掌鬆開,指尖亂箭暴射,不湊巧打中了不少盾甲士,讓一時不察的他們掛了彩。


    使用“觀察術”會強化目力,也會增強由雙眼施展的外部影響,有利有弊,可謂雙刃劍。


    弓手們雖然鏈接了精神,但這一手相當於自找苦吃,還是不好受的。


    裘明倒是吃了一驚,這台電視好強的威力。


    他本隻是想暫且拖延時間,誰想這台電視自己發威了,怪不得能讓某隻球也吃虧。


    黑點般的弓手們有了些異動,甲士仍然被數十隻白球和蒼蠅般的馬煩纏得苦不堪言。


    頃刻間,弓手的頂上漾起黃金色的魔力,金屬化的手臂、手掌和手指隨之還原。


    看著對麵的表現,都是金係的好手,裘明也沒指望束住他們多久,便開始暗暗蓄力。


    弓手們再度搭弓,目標依然是裘明。


    隻不過這次,以防獵物再鬧幺蛾子,他們統統使用費力的感應術,勢必要十拿九穩地遠程拿下他。


    然而,裘明的存在忽然像點燃的蠟燭,極其顯眼。


    懷疑陡生,但已然晚了。


    在他們感應到的那一刻,裘明的雙目就變得十分幽深,比之深邃無光的隧道也不遑多讓。


    弓手們隻感到有一股宏大的精神壓到他們肩上,這也無妨,莫說他們原人本就對精神攻擊有更高的耐性,他們契約的金縷玉衣也不會不作為,總會替他們吸收充滿敵意的精神力。


    但這一次不同,他們的眼神都從專注轉為了驚恐。


    一絲絲黑色的,不知該如何稱呼的怪物逐漸從金縷玉衣的表麵透出來,陰冷黏膩,像是從地獄伸出來的觸手,邪性得仿佛不該存於世上。


    不限於弓手,有的盾甲士兵也忽然手舞足蹈起來,或許用“痙攣”更貼切。


    “嘰?”


    魂球有一刹那懵逼,又恍然大悟,問裘明:“你這麽快就放大招?”


    “他們的精神不是連在一起嗎?大好機會,不抓是豬,”裘明一麵折騰著還保持本能,吸收他摻“雜質”的精神力的金縷玉衣,一麵冷靜回話,“我隻使了點力,不致死。”


    “為啥不直接打死?哥們剛差點就成篩子了,”魂球在傳念裏吸了下鼻子,“哥的魂仆被戳爛好多,才煉化不久,難擋這些殺千刀的銳氣。”


    “你還能擋多久?”


    “實話說快不行了。”


    裘明猛地扭頭。


    魂球那邊,打殘的甲士很快被換,由那些無恙的頂替原位,跟白球們搏殺,重創的則龜縮在重重盾牌之後,由一片星沙覆蓋全身,幾息間就好了大半,便生龍活虎地回歸戰場。


    是以,甲士那邊始終無人退場,反觀魂球這邊,不斷有一隻隻球被鋒銳的武器壓變形、捅穿甚或撕爛,不成球形,中途潰散。


    裘明眯起眼。


    又是細胞晶。


    這玩意的“星鏈”被開發得太好了,既能鏈接體與魂,又能轉移傷害,在戰鬥時著實可厭。


    他直直盯著那片浮沙,眼前一熱。


    砰的一下,那片砂礫先是爆散成雨,致使正治療的士兵嘔出一條小溪的血,黯然栽在地上,再也沒爬起來。


    而後,魔鬼一般的黑漸漸染上,砂礫變成墨黑。


    正圍攻魂球的主力之一突然頓住身形,收回武器格擋魂球的一記猛攻,噴出血,向後方怒吼道:“撤退!”


    “嘰!”


    沒等他下進一步指令,找到時機的魂球憤怒地打飛橫在前麵的武器,照著他的頭顱大力砸下觸手。


    他是半點都沒留手,吼的那人冷不丁被抽個結實,脖頸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懸空轉了三圈才像片葉子般落地,但已然沒了半條命。


    就連那身氣息強盛少許的金縷玉衣都發出悲鳴,光澤暗得明顯。


    “嘰。”皮真厚。


    魂球特嫌棄這秘境中的人,都武裝到了牙齒,這麽怕死嗎!


    要知道他這一觸手可以將煉體的三階人類的腦漿都抽出來的,但打完全沒防範的這人,卻隻是揍暈了,骨頭都沒斷。


    他尚想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但攔截他的標槍和長槍又到了,而且接觸的瞬間就變成了匕首,險得緊,他不得不回防,免得連皮帶肉被刮下來一層。


    然而裘明無所顧忌,他見近戰甲士那邊的指揮者昏了,就引爆了那片汙染透的細胞晶,炸出來的粉塵無孔不入,讓那些甲士倏然頭痛起來。


    之後他看向弓手那邊,他們也真果決,在金縷玉衣出問題後立刻全隊脫了下來,露出赤條條的強壯手臂。


    但讓裘明無語的是,除了手臂裸露,他們身上還套著一層質地綿密的防護衣,可能還不知一層。他以前上奧瑞金學院都沒這裹得厚實!


    他的心涼了下來,幾次計謀得勝的快意也冷卻。


    這隻說明敵人謹慎得超出想象,並且,情勢被動,他們現在都未自亂陣腳……


    究竟是故弄玄虛,還是真的成竹在胸?


    “布靈。”


    裘明看向從方才起就隻能輕微騷擾敵方,顯得六神無主的布靈,見他雙眼含著淺淺的淚光,心下歎氣,卻隻傳念道:“你藏得好,把這些炸彈撂到我們出來時的口子上。”


    近四十個三階禦使,他們撐住幾番進攻,還幹掉一個,顯然不可能和談了。


    但這些控製都以巨量消耗為前提,魂球的魂仆,馬煩的體力,裘明的魔力和對天賦反噬的耐受力都有限,撐一會還好,再多早晚被磨死。


    治本之策還是請求外援,而鍾顏遲遲不來。他們在入口上留了道粗淺的精神力,能感應到空間通道並未關閉,那麽一定是出狀況了。


    時間不等人,當務之急是把人叫過來,越暴力的手段越有效。


    把炸彈交給布靈,就是讓他計算角度後全數丟進去,哪怕把這片秘境和地下隧道的空間全炸得雞犬不寧,也要把鍾顏叫過來。


    裘明算得冷血,關鍵時候一點不在乎場外的無辜人士。


    被他委以重任的布靈安靜地抬眼,定定注視一秒,迅速接過炸彈,身體消弭無形。


    “靠你了。”


    “嗯。”


    裘明呼了口氣,身邊空無一人,表麵坦然,實則心驚膽戰地望著遠近兩處。


    不過幾息工夫,甲士和弓手都已經重整旗鼓,不知做了什麽,讓昏迷的那人消失,再次擺出陣勢來。


    弓手們頭痛欲裂,但再度將箭矢指向了裘明。


    魂球和馬煩的能耐,在先前的交戰中他們已經獲悉,唯獨布靈和這個人類禦使,隻有一片空白。


    但現在那個扁平方塊模樣的奇特禦獸沒了,隻留了這個人類在,大寫的破綻,此刻不下手,更待何時?


    那個力氣頗大、渾身是刺的圓球,還有那匹泥鰍一樣的飛馬都是他的禦獸,隻要擊潰禦使,禦獸遭受反噬,同樣不足為慮。


    裘明他們要擒賊先擒王,先攻擊指揮之將,敵人亦然,打架自然先攻擊禦使。


    於是上百道攢發的金箭密密麻麻,像蜂群一般朝裘明刺來。


    “嘰!”


    魂球怒吼一聲,奮力衝撞,但又被甲士團團圍住,剩下的魂仆也不多,無法突出重圍。


    這群甲士是狀態最差的,金縷玉衣因魂球和馬煩作祟而抽不出空脫掉,精神與軀體飽受汙染製約,又因細胞晶崩潰而少了關鍵後勤,指揮昏厥,因而戰鬥時動作抽搐,陣型散亂,氣勢降至低穀,然而人多勢眾,根基紮實,還是和魂球的一幹魂仆,和旁邊遊擊的馬煩打了個略占上風的平。


    裘明感受到針對自己的強烈殺機,頓時頭皮發麻,急忙掏出四個藥劑瓶,其中三瓶剛開封就逸散於空氣中,讓他吸收徹底,另一瓶則拋擲到他和箭雨夾著的半空,炸出了漫天的亮金火焰。


    金雨觸及熾熱的火,瞬息融化大半,液化的金水當空潑灑,不到地麵就被蒸騰的火焰蒸發,什麽都不剩下。


    肖雅特製的光耀火冕藥劑。


    這名字當然不是隻起著好聽,那丫頭參考了一種光屬性異火製作的,釋放時會產生一圈日冕似的光環,伴有極高溫的火焰,威力很強。她也拿出來對付裘明過,但都是鬧著玩的,隻是嚇嚇人,並沒動真格。


    這一回,動真格的火環就在半空爆開了,瞬息融化了百道金箭,確實給力。


    他就說嘛,小雅三階,這群人也三階,就應該讓小雅跟他們打,叫他一個二階的碰上,什麽毛病!


    憑空吸收藥劑之後,裘明渾身爆發出盛烈的魔力,勢不可擋地朝著玻璃山頂跑。他一反往常,速度極快,比之風係的同階禦獸也不慢,竟是拉出一條魅影。


    拉弓近射的人手由於錯估他的速度,之後射出的箭被他甩在身後眾多,有靠近他的,也被他皮膚上照射的光升華了尖,打在身上很痛,但不至於造成貫穿傷。


    事前準備的魔力補充藥劑、臨時防護藥劑和激發藥劑派上用場了。


    這三類藥劑是暉炅國內出遠門必備的,裘明更是找了肖雅軟磨硬泡開小灶,索要對方研製的特殊版。


    他不會傻呆呆地站著喝藥劑,忒蠢,也就魂球那種皮糙肉厚的,能挨著打補充自身,他可受不起。所以,這類藥劑必須急速揮發,要能快速吸收,能通過皮膚補給,此外,他備的激發藥劑,戰鬥力可以不增強,但速度一定要快,他就擅長逃跑。


    這就是有位優秀的學者當朋友的好處啊。


    在三重藥劑的支持和火焰的掩護下,裘明飛速跑上山頂,謝天謝地,他距離很近。


    一開始,他們藏在玻璃山頂,但突發襲擊,不夠冷靜,沒發覺這些殺意濃重的人雖然地毯式轟炸了一遍,唯獨有意無意避過了那具棺材,或者說,就連棺材上的藤蔓,他們也不是很想打擾,隻有零零散散的箭矢,還可能是射偏的。


    那群盾甲士也是從玻璃山處往他們這邊迫近的,顯然是不願意讓他們上那座小山。


    之所以招出這堆麻煩,也是由那一團裘明猝然看見的紫金霧氣引發。


    那麽,想也知道,他一定要往玻璃山頂跑。


    做事總要做最壞的打算,即便最後抗不過,死在這,他也定會給這群鬼東西添堵,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陰影,他就是個堂堂正正的卑鄙小人!


    裘明衣衫襤褸,滿臉血痕與煞氣,一隻手被金箭蹭上邊,現在汩汩流血,傷口不愈合,也抬不起來,他便用另一隻手,放出一個墨綠的藥劑瓶,而後扒開塞,將之盡數灌注在閃爍著不詳紫色的毒藤上。


    碧綠的熒光漸漸幹涸,毒藤亮了下,乍然騰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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