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道,「以前感覺你們不是很合拍。」


    「你感覺錯了,沒有的事。」程伊推開他逕自往裏走,倩影搖晃,高跟鞋甩得迫不及待,東一隻西一隻,「哦,今天我們去了夜色!它已經不叫夜色了!黃毛做了老闆,你猜他改的什麽名字!」


    「我知道他當老闆了,但不知道改名了,改的什麽?」祁深洲開了瓶礦泉水遞給她。


    「特俗!」程伊走到門口都不好意思招呼王清玨這麽高貴的美人兒進去。她眉頭一皺,哈了祁深洲一臉酒氣,「聊緣酒吧。」


    救命!好難聽!


    程伊站不穩,吵著鬧著讓祁深洲放水,泡了個澡。浴缸是祁深洲後來裝的,以前這別墅裏沒有浴缸。他說,本來準備在b城定居,所以一些老舊的部分重新弄了一下,不過風格設施沒有變化。


    她腦袋耷拉在邊沿,心道,也太念舊了。


    沐浴結束,祁深洲正蹲在客廳的牆麵撣灰,程伊疑惑:「幹嘛呢?」


    「買了個投影儀。」他蹦了兩下,紙巾上角飄起,牽扯掉最後的絲縷灰塵,「試試看。」


    「……」程伊拂去肩頭的水珠,麵著落地玻璃係好浴袍的腰帶,低聲問:「怎麽想到買這個了?」


    祁深洲蹲在投影儀前,按了開關,一束藍紫光線投向牆麵,他語氣尋常,專注調適,「答應你的啊。」


    程伊立在玻璃前,機械擦著頭髮,看室外樹影幢幢,室內人影憧憧,仿佛掃見一支延時視頻——老別墅裏,小隻祁深洲一人搭積木、拚樂高、靜坐看球賽,麵對死物,直到遇見程伊,情緒瘋動,到現在忙前忙後張羅投影儀,終於風平浪靜。再切至音樂聲、尖叫聲、笛聲、鼓聲在耳畔掀起此起彼伏的浪潮,光影中沒有人說話,他們持續地來回地以氣息、哼喘、掌心肌//膚交流。電光火石,視線相交,她口幹舌燥,他心跳失序,明明尷尬地腳趾抓地,卻也沒挪開眼,好像似水流年在那裏滔滔潺潺。


    鏡頭定點對焦,四壁、光束在延時下靜止不動,她與他背身而立,深春與初夏接駁,時間由動作間溫柔流淌。


    ******以下是未來採訪,可以忽略*****


    程伊對著鏡頭說起題外話:「今年我們去看了火箭升空。」


    臭文青多有一個夢想,就是像《搏擊俱樂部》裏那樣,一同看樓宇坍塌、世界毀滅,但是程伊看著火箭升空,巨大的煙火點燃烏瞳時,沒有反應過來祁深洲是在拷貝那一幕,他問她,喜歡嗎?


    「喜歡!」誰現場看一回火箭升空都會震撼靈魂。


    「算不算完成了你的夢想?」他說的時候很認真,程伊也很認真地點頭回應了,畢竟他為了看火箭升空,做了好多準備。


    誰都不會否認這是人生的高光時刻,可當他說出與她公眾號的一幀荒唐夢主題時,她沒明白過來,「哪部?」


    「愛德華諾頓那部。」


    程伊定住,想了想,「可人家是向下的啊。」巨物墜落,和火箭升空有什麽關係,又不是火箭歸來。


    「那其實更像是夢境,夢境裏東西是反的,我們在現實裏實現,不應該就是看東西升空嗎?」他說的是一本正經。


    確實,如果順著常理,他們應該不會重逢。或者即便重逢,也如吳蔚看不得單星火的落魄,如王清玨幡然醒悟的回首無岸。程伊感謝自己是那個偏差的倖存者。


    主持人笑:「太浪漫了!」


    「但如果不經歷一次分手,我們後來的平靜可能很難抵達。」


    「確實。」


    「愛需要呼吸,愛有波峰波穀,我們在愛裏也需要空間,我們永遠相愛,但永遠不是時時刻刻。我曾經覺得婚禮上的誓詞很窒息,『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太可怕了,我現在明白,之所以可怕,不是永遠太遠,而是我把永遠想成了時時刻刻,要我一輩子不開小差,目不斜視,我的好奇心不允許,但當我會被盛大或者渺小的事物吸引,再回頭,』依然愛你『,這是我能想到的』羅曼蒂克『。」


    程伊說完,現場稀疏響起掌聲,採訪幾近尾聲。


    導演一聲「cut」,所有人肩膀一塌,耳邊登時喧鬧起來。


    程伊此刻身處s大廈,這裏即將有一家精釀店開張。祁深洲請了知名的精釀師造勢,配合程伊友好勢力的宣傳,在網上頗有熱度,精釀這個偏冷門的詞也被炒火熱議。


    採訪中程伊沒有提及的是,她的事業並不順利,後來編劇了兩部電影,無波無瀾,於商業於藝術似乎都不算什麽價值物,公眾號也不再寫商業文章,繼續寫回屬於她自己的特立獨行的小故事。


    她不再著急,不想打敗世界,也不羨慕任何人,她無比溫柔從容地想與一人執手,與世界和解。


    *****以上是未來採訪,可以忽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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