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沒有一點預兆嗎?”在太空梭上時,蘇諾終於還是忍不住, 徒勞地問道。


    “我們不知道, 但是估計大本營那邊沒有什麽準備……”西蒙尼的消息渠道一向比較廣闊,但這次也沒有發揮作用。


    瑞安則一言不發, 他的親人雖然大部分都搶在“戒嚴令”前擠進帝都了。但是由於羅素公爵大人的命令, 他的父親還有一位兄長都留在了自己家族的封地, 履行守土之責,所以他心裏還是很焦躁不安的。


    “怎麽會沒有準備呢,蘭瑟斯總督大人不一直都推斷蟲族一定會來的嗎?”蘇諾覺得不可思議,這都喊了這麽久了,還是措手不及,這太讓人無語了。


    “主要是人不可能一直繃著神經的,開始時確實大家都很警惕,各種備戰防範。但時間一長,總有些鬆懈憊怠,而且……”西蒙尼斟酌著說了一些自己的推斷。


    而且……而且什麽?


    蘇諾現在也了解很多羅素家的內情了,她略一思索,很快就領會了西蒙尼沒說出來的話——而且蘭瑟斯·羅素並不是“鐵甲精騎”的首領,他說的話在“鐵甲精騎”派不上用場!甚至有時候反而會起一些反作用。


    這就是現實,蘇諾無奈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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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瑟斯·羅素看著家族會議室上空的投影儀,密切關注著整個戰局。


    整個會議室已經坐得滿滿當當,這時候這裏出現的人都是羅素家族的核心家臣,他們當中很多人的家人都還在“泰瑞莎星域”,一種焦躁驚恐的氣氛悄悄地蔓延開來。


    原本大家都沒有大聲說話,隻是彼此之間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突然人群中有人突然發聲:“蘭瑟斯大人,蘇諾大人現在在什麽地方?”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紛紛發聲附和,“是啊,蘇諾大人現在在哪裏……”


    蘭瑟斯也不回頭,更不搭腔,雙眼緊緊等著投影儀。


    他身邊的秘書官萊昂立即起身答道:“蘇諾大人一直在帝國皇家軍事學院那邊,剛才我們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已經派太空梭去接他們小組了,估計馬上就到。”


    人們這才漸漸恢複平靜。


    隻是有些家人至親還留在“泰瑞莎星域”的家臣小聲抱怨道,“這種時候,蘇諾大人應該立即啟程趕往那邊吧!她如果能直接斬殺蟲後,這一仗就贏定了。”


    不過另一種聲音也立即反駁道,“別胡扯了,現在趕過去根本來不及了!更何況我剛接到消息,‘泰瑞莎星域’周邊所有等候站都關閉了,所有躍遷通道也都切斷停止運營了,可能要等到打贏了才會重新開通……”


    “怎麽能這樣,這要打輸了不就把那邊所有人都丟給蟲子了嗎?”


    “胡說八道,老公爵大人都在那邊督戰,怎麽會輸,你以為我們羅素家和雷克斯家那幫軟蛋一樣呀……”


    “但是我還是覺得,蘇諾大人在那邊勝算更大一些!”


    “你以為老公爵大人和西澤爾總督大人不想嗎?我聽說蘇諾大人從‘黑甲精騎’那邊借調回來後,她的調遣就不是我們一家就能說了算了,皇室、元老院、軍部都堅決不同意蘇諾大人隨意離開帝都……”


    “那是我們家的人,他們憑什麽指手畫腳?”


    “你說的輕巧,沒看見拉莫斯大人到現在都動彈不得嗎?總長大人幾次都要暴走了……”


    “這幫怕死鬼……”


    蘭瑟斯·羅素麵無表情,內心卻冷笑不已。


    剛才那位主動詢問蘇諾下落的家夥,就是一位貴族領主,他居然還好意思說別人是怕死鬼,簡直厚顏無恥。真正有責任心不怕死的領主現在肯定都在“泰瑞莎星域”,而不是坐在這裏對著投影儀發表這些無用的長篇大論。


    他想起了自己的祖父。


    其實這種時候羅素公爵應該坐鎮帝都才是比較穩妥的,至於打戰,無論是叔父西澤爾·羅素還是自己,都是可以勝任的。


    可惜就因為身後這種家夥,祖父不得不親自返回家族大本營,以便安定人心。甚至臨行前,不顧嬸嬸路易絲公主歇斯底裏的反對,強行讓人將她和堂妹押上軍艦。


    祖父給出的說法是——羅素家族沒有逃兵,隻要你們還冠“羅素”這個姓氏,就必須履行自己的責任!


    而且在蘭瑟斯接到祖父告知關於蟲族入侵的消息時,老公爵明確說了自己要上“鐵甲精騎”的旗艦,這樣叔父大人就可以卸去指揮重任,直接深入前線,做到身先士卒。


    蘭瑟斯心中隱隱有一絲不安。


    這種做法其實是間接地對叔父不信任了,按照蘭瑟斯對自己叔叔西澤爾的了解,他基本不會做出臨陣脫逃這種事。


    可惜羅素公爵大人已經被雷克斯家族嚇到了,生怕自己兒子會重蹈覆轍,毀掉整個家業。


    之前蘭瑟斯·羅素已經做得很好了。


    無論是和蟲族的第一戰,還是找到並培養起新一代的“帝國最強者”,都為鞏固羅素家族的興盛立下了汗馬功勞,老大人絕不允許有任何人把到手的好牌打爛!


    所以在戰前,盡管蘭瑟斯一再想勸阻羅素公爵,希望他能坐鎮大本營,不要輕舉妄動,但依然被老大人斷然拒絕。


    “我是一名軍人,這種時候我寧可死在旗艦上,也不要待在那座府邸中像個傻子一樣等候消息。”


    “蘭瑟斯·羅素,你記住,我把你留在帝都,不是像你那位伍爾夫家的公主嬸嬸惡意揣測的那樣,要保全羅素家族的嫡係血脈。相反,一旦‘泰瑞莎星域’真的不幸淪陷失守,我和你叔叔一定會戰死沙場,後麵的事就需要你和那個小姑娘來善後了!你記住,你父親曾經是一個逃兵,但你很好,你是真正羅素家的孩子。你要捍衛家族尊嚴,守護你的臣民,像個男人一樣活在這個世上!”


    “我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麽,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出現貴族丟棄臣民,獨自逃命的事情發生!那些人真要做出什麽混賬的事情,那就讓他們去死吧!反正現在所有躍遷通道都關閉了,拉莫斯總長大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到……”


    就在所有人還在不停地議論紛紛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銀鷹小組”的三個人疾步走了進來。


    看到那位黑發黑瞳女性出現在會場,那些嘈雜的聲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諾和西蒙尼他們直接坐到了蘭瑟斯·羅素的身後那排位置,整個泰瑞莎星域的星空投影圖一覽無餘,非常清晰明了。


    之前蘇諾多數清況都是身在戰場,自己穿著機甲作戰。第一次,她作為一位旁觀者來關注戰事。


    在過來帝都衛三“泰瑞莎堡”的路途中,朗·霍華德已經聯係過她了。一再確認蘇諾還是在帝都,沒有在蘭瑟斯·羅素缺席的情況下被派去“泰瑞莎星域”援助“鐵甲精騎”。


    聽朗的口氣,他好像不太信得過蘭瑟斯的叔叔西澤爾總督大人。蘇諾很奇怪,但當時太空梭裏還有別人,有些比較私密的話也不好說。


    或許,經過了“瑪德琳大潰敗”後,大家都給搞怕了。現在隻有在戰場上驗證過了,才會知道一位指揮官是不是真正靠得住吧。


    “泰瑞莎星域”的星空圖非常美麗迷人,即使那裏在上演著人類麵臨的最嚴酷的生存之戰,依然如此。


    蟲族的推進就像是一大片星雲在飄動,瞬間就彌漫到整個星域的外太空,人類的星艦群亦是如此。


    那些出艙作戰的機甲根本無法用肉眼察覺,隻有等有光點閃爍時,才在提示圍觀者,又有人類戰士死去。而那些來不及自爆反擊,被蟲族吞噬的士兵們,甚至連被人覺察的光點都沒有。


    戰場有多壯觀,戰況就有多慘烈。


    但是,“鐵甲精騎”還是牢牢站住了陣腳,沒有讓蟲族繼續再往前推進,蟲族和人類的星艦群混雜在一起,犬牙交錯。而從星空圖上來看,蟲族在數量上的壓倒性勝利還是非常明顯。


    蘭瑟斯看了一會兒,直接對萊昂說道:“檢索一下王蟲的位置,看看能不能找到蟲洞!”


    萊昂立即與另外幾名參謀官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按要求分部檢索。


    其實在戰場上的“鐵甲精騎”指揮塔,也在焦急地追索著蟲後的位置。


    按照“哈迪斯大捷”的做法,定位蟲洞,按照蟲後的出現軌跡來確定毀滅蟲洞的時機,全殲對方整個族群,這已經是目前能找到的損失最小的戰術。


    很快,“鐵甲精騎”中高階精神力機甲戰士和王蟲對戰的位置被確認,三位e階精神力者正在和王蟲對戰。


    這裏的局部戰事被放大投影。


    蘭瑟斯·羅素知道,這還不是“鐵甲精騎”的全部高階機甲戰士,至少從機甲外形來看,自己的叔叔並未上場。


    他們確實按照既定的戰術方案在推進戰事。


    會場上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那塊局部區域,眼看著一條王蟲被斬殺,很多人忍不住都歡呼起來。


    突然,第四條王蟲出現在星空中,“鐵甲精騎”中立即就有兩位機甲戰士出艙迎戰。


    這次蘭瑟斯看得很清楚,叔父西澤爾·羅素就是其中之一。看來,他們打算開始正麵對戰蟲後了。


    就在此時,整個戰場突然發生劇變!


    就像河流一處堤岸閘口被打開一樣,分流瞬間就出現了——其中一條王蟲帶領著它周圍拱衛的腦蟲,莫名其妙地向遠離戰場的另一個方向飛去。


    “怎麽回事?”所有人都驚呼起來,這個時候是什麽東西吸引了王蟲,讓它放棄拱衛蟲後的本能?


    那裏有什麽讓它們覺得自己能占到便宜?


    而此時,整個“鐵甲精騎”的預備隊都被派上戰場,根本沒有餘力對這一支蟲族隊伍進行有效攔截阻擊。


    第57章


    “馬上切換整體星空圖, 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蘭瑟斯·羅素立即命令萊昂。


    他心中有著很不好的預感, 這種時候出現這種事,簡直就是要命!


    等所有人看到切換後的星空圖後時,全都目瞪口呆。


    在那條王蟲追擊的遠處,一個小型的星艦群正在往泰瑞莎星域外逃逸。看著領頭的那艘星艦標識, 蘭瑟斯·羅素知道, 自己在開戰初期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艘星艦是蘭瑟斯·羅素的嬸嬸露易絲公主的專用星艦“露易絲號”,後麵跟著的那些則是一些家臣的星艦。


    很明顯, 這些人打算趁著“鐵甲精騎”和蟲族交戰膠著的時候逃跑。此前可能由於羅素公爵的強勢,他們被迫滯留在本地。現在, 老公爵身在“鐵甲精騎”旗艦督戰,蟲族也處於被攔截狀態,所以他們認為時機來了, 於是抓住這個空檔實施逃逸。


    很遺憾,蟲族的數量太多, 甚至能分出一條王蟲去追擊他們。


    “他們瘋了嗎?”會場上有人叫起來, “這種時候升空,簡直就是給蟲族送口糧!”


    “那可難說,說不定公主殿下有高階護衛,能斬殺那條追擊的王蟲呢!”也有人幸災樂禍地譏諷著。


    ……


    蘭瑟斯·羅素氣得要嘔血!


    這個時候逃逸,無疑會給戰線帶來致命的衝擊,甚至會直接發生士兵嘩變, 出現大規模逃逸現象。


    隻能說, 羅素公爵大人千防萬防,防住了家族男人的逃兵行為, 卻沒防住家族女人的逃兵行為。


    露易絲嬸嬸瘋了嗎?無論怎樣的結局, 隻要羅素公爵還有一口氣在, 沒有死在戰場上,那以後肯定要和她算賬的!


    她篤定祖父會死嗎?還是篤定“鐵甲精騎”打不贏這場戰?


    蘭瑟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這不像心思深似海的嬸嬸在頭腦清楚的情況下能做出的行為。


    所幸,羅素家族的積威猶在,戰場上沒有發現有士兵逃逸現象。


    而整個“鐵甲精騎”似乎完全沒有看到那一小隊星艦,根本不予理睬。既沒有要求對方返航,更對那條王蟲對星艦的追擊視若無睹!


    於是那隊星艦在趕往躍遷等候站的途中被王蟲追上了。


    看著陷入蟲潮之中的星艦群,會場中的人都知道,這幫人死定了!


    但這裏也無人發聲——做出選擇,就要承擔後果!


    蘇諾忍不住,悄悄問起坐在身邊的西蒙尼,“羅素總督大人會去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嗎?”


    西蒙尼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衝蘇諾搖搖頭,“天知道……”


    這時候,坐在他們前麵的蘭瑟斯·羅素一臉陰沉地轉過身來,瞥了蘇諾一眼。蘇諾立即閉嘴,正襟危坐地繼續觀戰。


    按照蘭瑟斯的判斷,或許叔父西澤爾會心軟,想要去解救自己的妻女,但是有祖父大人在旗艦坐鎮,這基本上就是妄想。而且,露易絲嬸嬸的行為,已經完全沒有考慮家裏兩個在戰場上的男人的死活了。


    此時的戰事已經如火如荼,“鐵甲精騎”對蟲後的陷阱部署已經到達最後階段了,隻要蟲後一出現,死星武器必然要排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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