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天蘇諾和朗都沒有按時間歸艦。


    朗·霍華德幾乎是是動用了家族警衛隊才把事情平息。


    看著躺在自家地下室地板上酩酊大醉的那個家夥, 朗·霍華德真的想好好教訓他一頓。


    最開始蘇諾和他說“禿鷹”的身份時, 他將信將疑,真正的頂級殺手,是不會這麽愚蠢地顯露自己的行蹤的。


    後來在對方鬧出那麽多亂子的時候,他倒是不懷疑他的身份了, 因為對方實力確實超強, 幾乎小半個地下黑市的打手都出動了,都沒能近得了他的身。


    朗又開始懷疑這家夥的精神狀態不正常, 上趕著找死。


    要知道,即便是當地領主霍華德家族, 都對這些地下勢力敬而遠之。


    蘇諾臉色也不好看。


    她本來挺開心的,結果碰上這麽個家夥,好好的生日甜點也沒吃上, 還和人混戰了一通。


    先是和那些要教訓禿鷹的人動手,後來要帶禿鷹走的時候, 又遭到禿鷹的反抗, 她結結實實挨了好幾下。


    到現在半邊臉都是腫的,她從來沒吃過這種虧,而且禿鷹當時明顯不清醒,幾乎是奔著要命的打法來的。


    她不知道禿鷹是攝入了什麽東西,到現在都沒清醒,之前也沒認出她來。


    朗又氣又心疼, 讓人立即把這家夥弄醒。


    好半天, 禿鷹才緩過勁來。剛一清醒,他就發現自己被控製住了, 等要反抗, 就看到坐在他麵前的蘇諾和朗。


    “原來是你呀, 怎麽和這個貴族小崽子攪在一起被打了?”禿鷹嘲弄著蘇諾。


    朗·霍華德鼻子都要氣歪了,“那是你的傑作!阿諾好心好意要救你,還挨了你這麽多下……我勸你你還把小動作停下,在我們霍華德家族的地盤上還想耍花招,你最好掂量一下自己。”


    禿鷹聽了這話,自嘲的笑了笑。現在想脫身,確實沒多少勝算。於是他停下了背後手上的活計,看著蘇諾靜候下文。


    “你今天是自己在找死嗎?上次碰到你的時候,你說見過你的臉的人都死了,現在呢?半條街的人都見過你了,你打算怎麽處理。”


    禿鷹回避了蘇諾咄咄逼人的視線,苦笑了一下,“今天心情不好,喝了點東西,正好又碰上幾個不長眼的家夥……”


    “我今天心情本來很好的……”蘇諾咬咬牙,想起那些還沒到嘴的甜點,隻想給禿鷹幾腳。


    “好了,我也不跟你扯這些了。你現在在我們手裏,我需要你幫我做些事情……”


    “是幫你,還是幫這個貴族小崽子?”禿鷹戲謔地問道,“上次遇到你時,你是在為羅素家族效力,這次又是和霍華德家族的人在一起,你改換門庭還是挺快的嘛。”


    蘇諾突然明白了,這家夥在蓄意激怒自己,估計是想乘自己失控動手時好借機脫身。


    她決定單刀直入地和禿鷹談一談。


    “我的上司是蘭瑟斯·羅素,我和他之間有交易,在交易存續期間我為他效力。前段時間,他按照昔日金翅鳥的外形為我打造了一具機甲。我想讓你訓練我,按照昔日金翅鳥的傳承來訓練我,你同意嗎?”


    禿鷹聽到這話,愣了一下,隨即爆笑起來,甚至眼淚都笑出來了。


    “臭丫頭,你以為你是誰?就算你父親曾是金翅鳥一員,也不代表你就有資格穿上那具機甲,即使僅僅是外形像金翅鳥,你也不夠格……”


    禿鷹開始劇烈地掙紮,試圖脫困,看樣子他想衝上來教訓蘇諾。但似乎霍華德家的人刑具非常靠譜,禿鷹半天都沒有進展,也沒法用腦波攻擊蘇諾他們。


    “我的精神力等階在e級以上,我覺得自己夠格穿那具機甲。”蘇諾很冷靜地說道。


    禿鷹被這句話鎮住了,他隨即問道:“你多大了?什麽時候進階e級的?”


    “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禿鷹再次變得很激動,他大笑著,可雙眼卻變得通紅,“你還真趕著時間投胎呀……”


    “嘿!把嘴巴放幹淨點!”朗實在忍不住了,要上去教訓禿鷹,被蘇諾一把攔住。


    “今天有什麽特殊之處,讓你這麽失態?”


    “你很想知道嗎?那好,我告訴你!十八年前的今天,林元帥為了解救被囚禁迫害的高階精神力軍人及其家人,帶著金翅鳥衛隊衝進聯邦憲兵監獄,最後導致半個馬杜羅被毀。那天晚上漫天大霧,所以又被稱為‘馬杜羅霧夜’。”


    蘇諾聽到這些,呆住了。


    突然她開始耳鳴,有很多嘈雜喧鬧的聲音突然鑽進她的腦海裏。


    爆炸聲,機甲升空的轟鳴聲,量子光刃的對戰聲,還有很多人的哭叫聲,怒罵聲,奔跑聲……


    她好像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周圍都是她不認識的人,來來回回的光影一閃而過……


    她恐懼極了,忍不住放聲大哭……


    朗看到蘇諾突然抱著自己的腦袋尖叫起來,他嚇壞了,衝過來抱住蘇諾。


    “阿諾!阿諾!你怎麽了,他攻擊你了嗎?”


    等在外麵的霍華德家族的衛兵聽到裏麵的聲音不對,也衝了進來。


    “給我好好教訓他!”朗氣急敗壞地叫著。


    他認為是禿鷹耍了手段攻擊了蘇諾,於是讓人狠狠地拷打禿鷹。但是蘇諾的狀況絲毫沒有好轉,“你馬上停止這些鬼花招,否則我宰了你!”朗滿臉殺氣地威脅著禿鷹。


    禿鷹被人打得鼻青臉腫,滿頭是血。這時候他反而安靜了下來,腫脹的眼睛中露出憐憫,“我沒有做任何事,她失控,可能是因為當時她就在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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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諾又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漫天火光中,父親抱著拚命大哭的她跳上一具機甲的駕駛艙,周圍的天空中,有很多“金翅鳥”在那和別的機甲對戰……


    她當時好像很小很小,但又似乎對周圍有感知記憶了。


    不遠處有個和父親極其相似的人在那叫道:“快走,我們來斷後……”,然後那個人也跳上了一具“金翅鳥”機甲,衝上夜空。


    蘇諾猛地彈坐起來,守在床邊的朗被驚醒了,馬上撲過來,“阿諾,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蘇諾腦子還有點迷糊,“現在是什麽時候,這裏是哪裏,我們回艦隊了嗎”


    “沒有,這裏是我家,現在快天亮了……”朗輕聲回答,他理了理蘇諾身後的枕頭,“再多睡一會兒,你昨晚失控了,等下我讓人給你做點好消化的早餐……”


    “禿鷹怎麽樣了?”蘇諾突然想起來這茬,連忙又爬起來問道。


    朗沉默了一會兒。


    剛才蘇諾失控後,他讓人狠狠地修理了禿鷹一頓,但後來趕來的家族衛隊長仔細檢查了以後,也證實蘇諾的失控與禿鷹無關。


    禿鷹很平靜地和他說,讓蘇諾清醒後再來找他。


    朗明白禿鷹這是答應了蘇諾的要求,可是他卻突然有點害怕起來。


    他不知道蘇諾到底經曆過什麽,但看這兩個人表現,估計那晚場麵極其慘烈,否則蘇諾不會這樣當場失控。


    朗不想讓蘇諾去翻這些舊賬,有什麽意義呢?她現在過的很好,以後會越來越好,幹嗎要去追尋那些往事?對現在的蘇諾有幫助嗎?


    他甚至不想讓蘇諾再和這個人有接觸。


    但是,最終的選擇權在蘇諾,他尊重她做出的每一個決定。


    “他還在我們家的地下室,還有,他讓你清醒後就去找他。”


    蘇諾一聽這話,立即就要跳下床。朗一把拉住她,“你已經夠強了,如果想要變得更強,我們還可以找別的方法,沒必要一定要找他……”


    蘇諾明白朗是心疼她,但是,她還是很堅定地對朗說道:“朗,曾有人用生命告訴我,我終究要自己直麵這個世界,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我會一直走下去!”


    禿鷹的真名叫宋霖。


    他告訴蘇諾和朗這個名字時,朗立即就反應過來,“你是出生聯邦的宋家?”


    “很有名嗎?”蘇諾有點懵,為什麽你們這些人一聽別人的姓氏就這麽來勁呀。帝國是貴族掌權,還可以理解,但是聯邦不是講究平等的嗎?怎麽還是這一套?


    蘇諾都無語了!


    “別那幅表情,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級差別,而姓氏往往是最直接的表現!”朗無奈地解釋道。


    “我是出身宋家,但是是旁支,和宋家嫡係已經出了五服了……”禿鷹解釋著,“你們以後還是叫我禿鷹吧。我想宋家如果還有人活著,應該不會想有我這個同姓存在的。”


    “那你和林元帥身邊的‘雙子星’兄弟有血緣關係嗎?”朗又追問道。


    “不是告訴你們,已經出了五服了嗎?我哪比得上那二位呀。”禿鷹自嘲地說道,“不過再優秀又能怎麽樣,那一夜,有多少優秀的人隕落化為灰燼,沒死在蟲族戰場上,死在了自己首都的夜空中……”


    “好了,不扯這些了,臭丫頭,先帶我去看看你的機甲,然後我再決定下一步該做什麽!”禿鷹斜著眼睛打量著蘇諾,“並不是精神力強就能成為‘金翅鳥’的,你還差得遠著呢!”


    朗對禿鷹感覺很不好,他冷笑著說道,“你還真是大言不慚,阿諾好歹還有仿製的金翅鳥機甲,你呢?”


    “你這個貴族小崽子怎麽知道我沒有機甲!”


    第45章


    蘇諾後來沒有回“黑甲精騎”, 而是在留在“哈迪斯星域”的首府跟隨禿鷹進行訓練。


    出於對禿鷹危險性的考慮, 朗·霍華德不願意帶他歸艦;而禿鷹自己也對登上“黑甲精騎”充滿抵觸。


    其實朗也不想把蘇諾單獨留在禿鷹的身邊,但蘇諾自己卻很堅持。


    她想變強,更想盡快找到父親,和禿鷹呆在一起越久, 她感覺離自己的父親就越近, 她對自己的感覺很確定。


    最終,朗·霍華德獨自回了“黑甲精騎”。臨走時, 他還不忘警告禿鷹,“你最好老實點, 不要想耍什麽花招,這裏可是‘哈迪斯星域’……”


    “知道了,大少爺!”禿鷹嘲諷地看著這位貴族青年, 覺得他可笑又可愛。


    等朗的背影消失不見了,禿鷹才對蘇諾說道, “你父親要是知道他的心肝寶貝和這麽個傻小子攪在一起了, 估計能氣死!”


    “什麽攪在一起,真難聽……”蘇諾對這種說法很排斥。


    “你如果真的是金翅鳥的後代,那就要記住,我們是自由的百鳥之王,不是貴族花園裏的金絲雀!”


    “金翅鳥是要在蒼穹中展翅翱翔的,而金絲雀隻能呆在鳥籠中等著取悅別人……”禿鷹繼續說道。


    “你想得太多了吧, 我從來都是自己戰鬥的。”蘇諾駁斥著這個滿嘴沒好話的家夥。


    “我隻是提醒你一下, 免得你走得太遠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帝國初代皇後林梅當年是何等的神勇,s級的機甲戰士, 即使和克勞狄那個暴君都能一較高下。結果怎麽樣, 被克勞狄關進後宮, 活活憋悶死了。”


    蘇諾聽說過這段宮廷秘聞,“不是說是被人用慢性毒藥毒死的嗎?還有克勞狄大帝為此還大肆興起牢獄之災,株連了無數的人……”


    “扯淡吧,林皇後的死和克勞狄本人絕對脫不了幹係,克勞狄後來殺那麽多人隻是讓自己心裏好過點,他會不知道自己老婆後來都有重度抑鬱症了?”


    蘇諾明白了,這是聯邦那邊關於“皇後案”的說法。她本來還想追問,結果禿鷹早就往遠處走了,想想和自己也沒太大關係,於是作罷。


    朗·霍華德讓人將“嵐”送到了自己家機甲武器庫裏。


    蘇諾帶著禿鷹看自己的機甲時,禿鷹半天都沒有說話,然後搖搖頭,獨自走開了。


    但是蘇諾卻看到他的眼角有光在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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