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德琳打斷他,鄙視道:“你以為他們兄弟倆是來和他鬥勇的?”


    紅龍奧斯頓做得出來這種事,但金龍奧斯本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大費周章。


    提出這種猜測的紫龍尷尬的在普雷斯科爪子裏縮了縮脖子。


    “你那綠豆大點的腦子裏就沒想過為什麽從小到大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一條黑龍,長輩們也沒提過黑龍嗎?”


    普雷斯科氣得忍不住大聲反駁,“顏色少見怎麽了?橙龍不是也很少見?”


    普雷斯科正義凜然,“你不能因為紮克利顏色長得醜就歧視他啊!”


    要不是著急往前追,關德琳真想回頭給他兩拳,“我懷疑你那腦子裏連綠豆大的腦仁都沒有,全是棉花!”


    龍族承受其他種族異樣的眼光夠多了,他們怎麽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對同族抱有成見?


    生怕普雷斯科再發表什麽讓人腦溢血的言論,關德琳快速道:“你就沒想過,他是怎麽一個人長大的?他的捕獵技巧,他的生存常識,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誰教的嗎?”


    關德琳咬牙,“你就一點都沒想過,黑龍的天賦和代價是什麽嗎?”


    那個雨夜,那個足以讓龍棲山脈所有成年巨龍聚在一起激烈討論的龍,是假以時日足以威脅整個龍族生存甚至大陸安危的存在。


    另一邊。


    金龍紅龍帶著伊薇特飛快前行。


    腳下森林由濃密轉稀疏,他們越過高山,越過湖泊,直到視線的盡頭出現一片平原,淡藍色的長草隨風抖出漂亮的草浪。


    紅龍回頭瞥了一眼,遠遠有個小黑點越來越近,已經隱約可見黑龍猙獰的顱骨形狀。


    紅龍肌肉鼓結,“哥哥,他追上來了。要我去攔住他嗎?”


    “不用,”金龍聲音仍舊沉穩,“穩妥起見,我們把女巫丟到那片藍草上就不要往前走了。”


    “咦?”紅龍遲疑道,“藍草?那不是黃色的……”


    話音未落,紅龍憑空消失。


    幹幹淨淨。


    金龍倏的收翼,竭力停駐。


    他回頭四望,周圍既沒有紅龍的影子,也沒有黑龍的影子。


    奧斯本下意識低頭,隻見原本抓在爪子裏的女巫也消失了蹤影。


    風不知何時停了,天地茫茫,隻剩他自己和腳下兀自擺動的藍色長草。


    另一頭,順著紫龍指的方向,紮克利一路猛追。


    好在金龍紅龍離開不久,除了初時氣味消散有些難找,後來他們就像故意給他留下了方向似的,紮克利一路直直追去。


    突的,兩龍的氣味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紮克利蹙眉,在他們氣味消失的地方仔細搜尋。


    若是此時有人在旁邊看,必然能看到通體漆黑的黑龍和之前的金龍紅龍一樣,毫無預兆的消失在半空中。


    約莫十幾分鍾後,關德琳和普雷斯科趕到。


    “氣味快消失了,不過怎麽在這有座雪山?”普雷斯科疑惑道。


    下一刻,關德琳猛地停住,寬大的銀色龍翼鼓起巨風,風托著銀龍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狠狠撞上毫無防備的普雷斯科,一銀一綠兩隻龍重重撞跌在身後的石地上。


    細碎的石子與龍鱗劃出沙沙聲。


    被撞得暈頭轉向的普雷斯科尚來不及發脾氣,就被關德琳追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普雷斯科轉頭環視,“石地,碎石。”


    福爾肯從他爪子裏站起來,弱弱道:“我也是。”


    “不是,我是問之前。”


    普雷斯科老實道:“雪山。”


    福爾肯慢一拍的回答:“大海。”


    普雷斯科皺眉,“福爾肯,這個時候不要搗亂。”


    “我沒搗亂,就是大海啊,”福爾肯茫然,“哪裏有雪山?”


    普雷斯科和福爾肯對視一眼。


    普雷斯科很快意識到了什麽,就連頰邊的肌肉也不自覺的繃緊,“關德琳,你看到了什麽?”


    “這應當就在泡影遺跡的邊緣了。沒有猜錯的話,泡影指的是幻覺,”關德琳沒有回答他的疑問,繼而安頓道,“不好確認遺跡的邊界,你們待在這裏不要亂走,不然隨時可能踏入遺跡。我去找伊薇特。”


    普雷斯科心有餘悸的點頭,倏的,他化作人形取出匕首就往胳膊上割。


    關德琳眼疾手快的用翼尖的小鉤挑飛他的匕首。


    她挑高了一邊眉毛看著普雷斯科。


    被關德琳這麽看著,普雷斯科不知怎麽就覺得話很難說出口,“呃……我是想說,既然是遺跡,裏麵肯定很多陷阱什麽的。你拿點我的血液以防萬一……”


    關德琳都氣笑了,“我怎麽不知道你不是龍而是儲備糧?”


    “省省吧,”關德琳臉色變冷,“綠龍的天賦不是讓你隨時隨地給別人做補血包,至少你不該這樣看輕自己。”


    普雷斯科還想解釋,“我不是看輕自己,我隻是不希望你們受傷……”


    關德琳掉頭就走,“老實待在這裏。”


    普雷斯科還想再追,下一刻,銀龍的身影倏的憑空消失在他眼前。


    幻象在天賦“真實”的銀龍眼裏形同無物。


    普雷斯科問她看到了什麽?


    她看到了累累白骨、形狀奇詭的枯枝、殘破風化辨不清原形,風一吹就散成灰的布料以及高懸的太陽都驅不散的濃稠黑霧。


    關德琳清醒的踏入了這個遍地屍骨的遺跡。


    作者有話說:


    普雷斯科:你不能因為紮克利顏色長得醜就歧視他啊!


    紮克利:?(捏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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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伊薇特是在一陣浮動的花香中醒來的。


    身下是柔軟綿密的織物, 頭頂是浮刻著荊棘纏玫瑰花紋的鎏金紋飾,房間內的裝潢高貴典雅。


    這是她住了十多年的寢宮。一切都很熟悉。


    侍女勞拉上前扶起伊薇特,一旁等待的侍女替她潔麵淨手換衣服。塗抹潤膚花露的間隙, 伊薇特忍不住抬頭又看了一眼屋頂的紋飾。


    “勞拉,我的屋頂紋飾一直是這個嗎?”


    “當然, 公主。或者您想換什麽別的圖紋嗎?我們可以安排匠人更換。”勞拉幫她固定好最後一縷頭發, 溫柔的回道。


    “不,我隻是……”


    我隻是覺得這裏本該有些別的什麽, 比如……一隻烤焦了的燒雞?


    伊薇特忍不住再次抬頭望向屋頂紋飾。


    荊棘王國的國徽是由草葉和一簇荊棘組成,沒有花朵。


    那裏本該紋刻國徽的, 隻是彼時父王母後縱容的表示寢宮內可以隨意一些。於是宮殿重建時, 覺得單獨紋刻荊棘紋太過單調的伊薇特在荊棘的元素中加入了幾朵線條鋒利的玫瑰圖紋。


    簇擁著玫瑰的荊棘中有一簇荊棘向外微彎, 那是她自己畫的設計圖, 她記得很清楚。


    “沒什麽。”伊薇特收回目光。


    為什麽要紋刻燒焦了的烤雞,我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公主, 王後為您邀請了幾位貴族小姐, 她們已經在花房等候了, 我們現在過去嗎?”勞拉笑著眨了眨眼, 解釋道,“您不是一直想要些同齡的朋友嗎?也許裏麵有合您脾性的小姐。”


    她一直都想要朋友沒錯,但是神奇的,此刻她的心情居然沒有那麽迫切與激動。


    為什麽?伊薇特蹙著眉頭, 想不明白。


    “唔。走吧。”


    其餘侍女取了寬大的遮陽傘, 一行人一路往花房行去。


    陽光灼得土地都微微發燙, 透過傘的邊沿, 伊薇特隱約看見火紅的太陽。


    好在寢宮離花房不遠, 在她被灼烤得受不了之前, 她們來到了花房。


    鋪滿而來的水汽減緩了酷熱,花房內錯落擺置著精心培育的花朵,每一朵花都開得嬌豔熱烈。


    而比鮮花更美好的,是花房內或站或坐的十幾位年輕小姐。見公主到來,她們提裙優雅的向伊薇特行禮。


    伊薇特回禮,眼睛卻一下被其中一位綠發綠眸的小姐吸引。


    “你叫什麽?”伊薇特迫不及待的上前,幾乎是有些失禮的問道。


    “普雷斯科,公主殿下,我叫普雷斯科·勞倫特,”少女微笑著回答,唇邊的弧度像是丈量過一樣標準,“我是勞倫特伯爵的二女兒。”


    伊薇特頓了一下,懷著她也說不清的期待問道:“你有什麽愛好嗎?”


    少女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微笑不變,就連語氣都沒什麽額外的波動,她恭敬地回道:“殿下,我閑時喜歡插花。”


    伊薇特也無法解釋那一刻心頭湧上來的失望,她隻是覺得,她似乎不該是這樣的。


    這樣循規蹈矩,這樣無趣。


    伊薇特掩住心頭的失落,她笑了下,告別這個普雷斯科小姐,去和其他貴族小姐搭話。


    這場茶話會並沒有她想的那樣有趣,不一會兒,她就有些倦了。


    綠發的少女端了一杯果茶過來,她將果茶往前遞了遞,“殿下,這是我們那裏的特產果茶,您嚐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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