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宿管臉色微變,“你一個新來的問這麽多幹什麽?做宿管的你就好好管好這群沒頭沒腦的女學生,別想東想西,不該問的別問,不該去的地方也別去!”


    遊西雀挑眉,“那不是你跑來找我的嗎?我什麽也沒幹啊。”


    “總之你不要多管閑事!”


    林宿管說完這句話,就氣衝衝地走了。


    看著中年女人的背影,遊西雀苦惱地捏了捏眉心,“什麽毛病。”


    然而晚自習鈴聲一響,整座學校便安靜了下來。


    學生們都乖乖在教室裏麵學習,時不時有老師在教學樓的走廊裏巡邏,遊西雀閑著沒事,便也隨便在學校裏麵逛逛,幾乎每經過一棟教學樓,都能看見學生們認真俯首學習的樣子。


    “來之前調查過,青藤高中升學率很高,從高一開始,就開始了高三緊張的學習氛圍。”


    “也跟秦照瀾打聽過,這學校的學生都挺老實,幾乎都以學習為重,緊張的學習任務讓他們幾乎沒有太多時間去理會其它的一些事。”


    很快,下課鈴聲也響了。


    遊西雀本來以為休息時間他們會出來吹吹風,但教學樓外麵隻有那些去上廁所的孩子,教室裏的學生們依舊在緊張地學習著,頂多是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試題的答案。


    期間遊西雀還湊巧遇見了之前給自己送水果的那幾個女孩,她們應該是一個班的,完全沒有了前麵見到她們的那種活躍感,為首的女孩捏著筆皺眉自言自語,根本不為外界的任何變化所動。


    學習學習學習。


    這是個完全的學霸高中。


    “但我總覺得那種違和感更加強烈了。”遊西雀皺起眉,百思不得其解。


    伴隨著這種困惑,夜晚很快就到來了。


    淩晨12點。


    萬籟俱寂,寢室樓十點關燈,學生們早早就躺下了。


    校園裏無人行走,冷風幽幽。


    這個時候,遊西雀來到女寢b三棟樓下的一棵大槐樹前,點燃了白蠟燭。


    她圍繞著這棵大槐樹,右手端著蠟燭,左手拿著趙鬱生前的遺物——黑珠子手串,然後每走幾步,就低聲呼喚著趙鬱的名字。


    “趙鬱……”


    趙鬱、趙鬱、趙鬱……


    火光明明滅滅,陰冷的夜風輕輕吹來,好幾次險些將蠟燭吹滅,槐樹葉在頭頂瘋狂搖曳,如同群魔亂舞,黑魆魆的陰影落下,完全遮住月光,大槐樹下隻有將將欲滅的燭火,映得遊西雀的麵龐十分蒼白。


    走到第十三圈的時候,趙鬱仍然沒有出來。


    遊西雀蹙起眉,暗道:“難道是我操作有誤?


    樹葉沙沙作響。


    突然,劈啪一下,趙鬱的黑珠子手串,斷裂了,掉落的珠子在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裏頓時變得刺耳起來。


    遊西雀身體驟然繃緊。


    在那一瞬間,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張臉。


    趙鬱陰沉慘白的臉。


    但下一刻,遊西雀眼神困惑地看過去。


    趙鬱的身形近乎透明,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第61章


    烏鴉


    燭光之下, 趙鬱的魂魄隻有一道淺淺的影子,幾乎要隨風消散。


    他的臉像刷白的牆,在意識到是誰把他召喚出來後, 他緩緩抬起頭, 望著遊西雀, 眼中流露出一絲驚恐,神色哀求。


    “他和之前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樣。”遊西雀不動聲色地做出評價, “看上去……更弱小了,也更像一個正常人類。”


    那個時候的趙鬱,畢竟是個枯萎症患者,他雖然會恐懼, 但更多的是對於危險的恐懼,變成那樣的怪物後他更加肆無忌憚,現在,成了一抹孤魂, 他反而呈現出更多之前所沒有見過的情緒。


    突然, 她心靈一動:“難道枯萎症患者死後,這種病就會消失?”


    這樣一來,同樣是枯萎症患者的路天朗, 為什麽死後反而能作為鬼魂去製止陳阿姨作惡, 也就能夠理解了。


    眼前的這個趙鬱, 弱小、膽怯、敏感,看向遊西雀的眼神甚至充滿逃避。


    “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成為了陳阿姨殺人的一把刀。”


    遊西雀在心中冷笑, 燭火明明滅滅, 映得她蒼□□致的麵孔甚至顯得有幾分陰鷙。


    見狀, 趙鬱愈加恐懼, 垂下的雙手微微顫抖。


    看他這個情況,估計是撐不了多久了。


    遊西雀還有很多問題要問,當下不再浪費時間,這時,身後忽然浮現一抹瘦高的男人影子。


    影子鬼又一次見到上次的玩具,臉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陳惠心在哪裏?”


    折磨自己的原凶再度出現,趙鬱顫抖的幅度更大,他膽怯地退後,但這一切都不及他聽到“陳惠心”三個字後反應劇烈。


    趙鬱驚恐得身形愈加透明,嘴唇哆嗦,整隻鬼看上去像是在懸崖邊搖搖欲墜的石像,再多一點就要摔下去粉身碎骨。


    遊西雀蹙了蹙眉,知道自己不可能從趙鬱身上得到關於陳阿姨的線索了。


    頓了頓,她換了個問法,她探究地看著趙鬱,“之前你……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


    那種半人半鬼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正常。


    遊西雀有一種直覺,或許當她知道這個原因之後,便也能猜出陳阿姨做這一切背後的真相了。


    興許是之前遭受了打擊,趙鬱這回老實了許多。


    他瑟縮著脖子,張了張口,嘶啞的嗓音從喉嚨裏擠出來——


    “烏……”


    話未說完,遊西雀的影子忽然迅速地往前竄去,影子鬼渾身冒著黑氣,雙目猩紅地望著黑暗中的某處,與此同時,一根粗大的鎖鏈陡然從上方吊了下來!


    這鎖鏈瞬間苟住趙鬱的脖子,趙鬱恐懼地瞪大眼,竟然瞬間被吊起!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了,遊西雀一愣,“旺財!”


    但已經來不及!


    影子鬼衝過去的瞬間,趙鬱一手拽住脖子上的鎖鏈,一手掙紮地朝遊西雀伸出手,慘白的麵孔上充滿絕望,口中隻來得及擠出兩個字——


    “烏、鴉……”


    下一瞬,他的身形變淡,化作粉末消失在空氣中。


    那根鎖鏈!


    遊西雀臉色微變,順著鎖鏈往上看,隻見這根鎖鏈是從槐樹頂上的枝幹蔓延下來的,而蔥蘢的槐樹葉之間,不知什麽時候,竟然藏著一個烏黑的影子。


    一股寒氣陡然從腳底竄起。


    血紅的眼珠子在昏暗的樹葉縫隙間直勾勾地盯著她,也不知在這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偷窺了多久。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隻黑色的烏鴉。


    鎖鏈恰好是綁在它的腳腕上!


    視線乍然對上,遊西雀不知怎麽的,倏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忽然,烏鴉撲起翅膀,口中發出嘶啞的叫喊,像個垂死老人的掙紮般撕破了這夜空的死寂,它迅速地穿過林葉,眼看就要撲過來。


    樹葉雜亂紛飛,遊西雀眼神沉沉,卻沒急著跑開,下一瞬,影子鬼出現在她身前,男鬼渾身冒著黑氣,絲絲惡意在半空中逸散,黑氣向烏鴉噴湧而去。


    “旺財,抓好它。”


    她倒要看看,這隻烏鴉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黑氣像一道道細線,跟烏鴉糾纏在一起,黑色的羽毛散落,銳利的爪子撕裂黑色細線,兩者交融,黑夜裏竟然一時間分不清誰是誰。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口哨。


    這聲音尖銳刺耳。


    遊西雀一個激靈,猛地抬頭看去。


    隻見女寢三樓的走廊處,幽幽立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寢室樓的走廊慣常是開著青灰色黯淡的夜燈,女人背著光,頭發淩亂,看不清臉,但遊西雀的心跳卻驟然加快。


    身為多年的老鄰居,她對陳阿姨比絕大多數人更要熟悉。


    也僅僅是那麽一眼,遊西雀毫無疑問地確定,那個人,就是陳阿姨!


    “她果然藏在這裏!”


    下一刻,烏鴉掙脫影子鬼的束縛,朝著天際飛去,陳阿姨沒有動,她高高地站在三樓,垂眸看了過來,眼神冰冷、殘酷,對上遊西雀的視線時,像看著一個再陌生不過的人,甚至,連人也不算,而是一個——死人。


    陳阿姨,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陳阿姨。


    她是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


    片刻,她沉默地隱沒在陰影之中。


    遊西雀微微眯起眼,她抽出一直藏在身上的短刀,冷笑一聲。


    “旺財,追過去。”


    月光下,她的影子在地麵瘋狂扭曲,而後化作一條黑蛇,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著樓上遊去。


    冷風吹來,遊西雀跟在後麵跑過去,期間手機傳來信息,趙鬱的任務已經完成,但現在並沒有時間去多看,她快步地跑上樓,長期幹雜活使得她的體力極好,以這種速度跑上去,身體並無負擔,等到了三樓,甚至連氣也不多喘半口。


    空蕩蕩的走廊裏是她急促的腳步聲。


    遠處還伴隨著清脆的鎖鏈拖地聲。


    這鎖鏈聲就像鈴鐺一樣,無論陳阿姨去到哪裏,都十分清晰。


    而另一邊,影子鬼就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始終跟在女人身後,就在距離不遠的時候,他突然暴起,嗜血的雙眼充滿惡念,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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