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不對!”遊西雀驀地眯起眼,“司機不在那裏,那多出來的那張臉是誰?!”


    定睛一看,卻見最末端那裏有個女人,長了一張和遊西雀一樣的臉,正直勾勾地盯著她,唇角彎得很開,笑容詭異。


    劈啪!


    車窗玻璃碎了!


    而外麵那輛汽車也隨之消失不見,13路公交如同海洋裏的一片孤舟,在風雨飄搖中顯得格外孤寂脆弱。


    遊西雀抿了抿唇,“那輛汽車簡直就像是這輛公交的鏡像世界,映著這輛公交真實的場景。”


    到這裏,她已經不再指望這輛車上還有活人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現在還活著。


    但繼續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也會變成鬼。


    在女人說完那些話之後,女孩驀地睜大眼,眼中閃過茫然和無措,但更多的是受傷。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沮喪地癟下嘴角,一把拿起自己的背包,沉默地坐在了離母親遠遠的位置。


    話說出口,女人也覺得自己說話過分了,臉上閃過懊悔,但母女間陌生的關係讓她無法出口挽回,於是她隻能抿了抿唇,神色不愉地雙手抱臂,冷冷看著窗外。


    這場爭吵短暫停止了。


    遊西雀冷眼看著,無法從乘客們的表現中判斷出究竟誰才是那個“鬼”。


    旁邊的中年阿姨嘖嘖說道:“我看啊,這對母女關係看著不怎麽親,女孩爸媽十有八九離婚分居了……”


    “為什麽啊?”遊西雀笑眯眯的,配合著地問。


    “看出來的。”中年阿姨瞟了幾眼,經驗十分老道。


    “從她倆上車我就發現了,母女間坐得那麽開,中間話也沒幾句,再說剛才當媽的說的那些話,可還不夠明顯嘛?不過我看這孩子也不像是想要去找她爸還是怎麽的,應該是這對父母離婚後誰也沒在管她,但她心裏應該還是對媽媽還是有點期望……哎,可憐。”


    其實事情和中年阿姨猜的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林香垂著頭,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傷痕,想哭,但怎麽也哭不出來。


    父母離婚後,她是由外公外婆帶大,別人都有爸爸媽媽,但她隻有自己一個人。父親嗜酒且嗜賭,可能連自己有個女兒都忘了,母親倒是對她有一份心,每個月都會給外公外婆寄錢,給她用的。


    不能說沒有管過她。


    她知道自己說話過分了。


    可也不能說管過她。


    媽媽從來沒有回家看過她。


    媽媽說的話也很可怕,聽起來就好像、好像她拖累了她一樣。


    這時,旁邊忽然伸來一隻手,白皙修長的手指拿著一塊手帕,“眼淚擦擦。”


    林香扁了扁嘴,“我沒有哭。”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把手帕接了過來,抬頭的時候看見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姐姐,眉眼冷冷的,看著不太好親近。


    然後她看見這個姐姐笑了起來,“沒哭就好。”


    她一笑,又覺得渾身的鋒芒收斂了,變得溫柔親切。


    遊西雀打量著她手腕上的傷,“怎麽回事?你才十來歲吧?另外割腕其實沒那麽容易死,傷痕還難看,以後一輩子跟著你。”


    林香愣了愣,乖乖低著腦袋,“我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時候會特別不開心。”


    “沒什麽好不開心的。”遊西雀拍拍她的頭,“你要比任何人都要愛你自己,別人給你的都是短暫的,隻有自己的才是永遠的。”


    “哦。”


    林香不知道說什麽,應了一聲,又悶不吭聲了。


    遊西雀挑挑眉,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指。


    就在剛才她摸女孩腦袋的時候,發現這孩子是有體溫的。


    至少這輛公交完全變化之前,這女孩現在,應該不是鬼。


    想到這裏,遊西雀忍不住皺起眉,“到底怎麽樣才能把那隻鬼找出來呢?”


    這個念頭剛落,忽然,耳邊傳來劈啪一聲。


    很小,細不可聞。


    但也就在那一瞬,遊西雀敏銳地警醒起來,與此同時,心裏閃過一絲怪異的危機感,她的心跳倏然變快——


    緊接著,餘光瞥見一抹鮮豔的紅色。


    她緩緩低下頭。


    不知什麽時候,一道血液,如同新生的溪流,幽幽地從公交後麵的座位流淌而來。


    這道血液幾乎在刹那浸濕了遊西雀的鞋子。


    冷汗從額前落下,遊西雀循著鮮血流淌的方向看了過去,心跳幾乎驟然停止。


    最後排的座位上,中年阿姨歪歪地坐在那裏。


    她已經不動了。


    頭顱被扭成一個怪異的角度,無力地掛在脖子上,她滿臉驚恐地瞪大眼睛,仿佛生前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而她的胸口處,卻被挖出一個猙獰的血洞。


    她的心髒不翼而飛。


    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麽時候死的。


    遊西雀也不知道,她甚至無法想象,自己僅僅是離開了短短的幾分鍾,不,或許都沒有幾分鍾,有兩分鍾那麽長嗎?


    等她再回頭的時候,剛才和她說話的阿姨就已經死了。


    遊西雀臉色發白,茫然地看著這一切。


    空氣裏充斥著血腥味。


    但似乎隻有她一個人聞到。


    就在這時,旁邊的女孩好奇地看著她:“姐姐,你在看什麽?”她突然探出頭來,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遊西雀甚至來不及給她捂住眼睛,接著便聽見女孩奇怪地說,“什麽也沒有呀?哦……我知道了!”


    林香想起遊西雀說過自己腦子有病的話,眼睛裏頓時多了幾分同情,“姐姐你又犯病了吧。”


    遊西雀茫然地蹙起眉,“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少了一個人。”


    “少了?沒有呀。”林香滿臉詫異,“司機,前麵的老爺爺老奶奶,我,和我媽媽,你,還有後麵那個看起來很可怕的叔叔,嗯,還有另一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叔叔……誰也沒有少呀。”


    遊西雀心裏一咯噔。


    那個中年阿姨,被遺忘了。


    就好像在一場遊戲中出局,徹底抹殺了存在。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中年阿姨的屍體,突然,她驀地頭皮一麻,中年阿姨的屍體,原本是滿臉驚恐地看著半空中,但就在她看過去的那一刹那,眼珠子似乎轉了轉,突兀地和遊西雀對上了視線。


    草!


    遊西雀捏了捏拳頭,瘋狂想罵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個任務不但毫無頭緒,甚至怪事一堆!


    但事情的發展,確實和“老鼠”的畫上麵的情況一樣。


    車子裏的鬼,開始殺人了。


    而其他人,對此毫無所覺。


    甚至,如果這隻鬼把車上的乘客殺完的話,最後畫上顯示,車裏的人全部都變成紅色小人,也就是說,到時候車上全部都是鬼!


    “不能讓那玩意兒繼續殺下去。”


    遊西雀抿了抿唇,眼神倏然銳利,臉上卻帶了笑,她轉頭對林香說:“我跟你玩個遊戲吧。”


    話題突然一轉,林香有點沒反應過來,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應道:“玩什麽遊戲呀?”說實話,和媽媽吵架夠她傷心的了,她現在也想弄點別的吸引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過她的手機沒有信號,又快沒電了,正愁著呢。


    遊西雀眨眨眼,迅速想了個辦法,“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懷疑車上有一個殺人犯。”


    “什麽?!”林香驚了,驟然壓低聲音:“殺人犯?!”


    可不就是殺人犯?


    不過遊西雀是不可能告訴她這件事的,她笑眯眯地搖搖頭,“不是,我就是這麽一說,烘托一下這個遊戲的氛圍……這個遊戲是這樣,車裏大概有一個殺人犯,你這個位置,坐在車子中間,挺方便的,你留意一下周圍的人,看看他們誰舉止古怪,一看就不像好人那種,然後你敲一下車窗告訴我,咱兩試試誰發現的異常最多,我這裏有十顆糖,誰贏了歸誰。”


    說著從包裏掏出一把彩紙包裝的糖果來,五顏六色,怪好看的。


    林香被這些糖果迷了眼,雖然覺得這遊戲不是那麽好玩,但為著這些糖果,她心動了!


    “行!”


    說完,遊西雀回到座位後排,和中年阿姨的屍體坐在了一塊兒。


    沉默片刻,她伸出手,悄悄闔上了她的眼睛。


    仿佛沒有盡頭,13路公交依舊行駛著。


    遊西雀冷眼觀察著車裏剩餘的幾個乘客,這些人不能完全死光,否則就真的完全變成鬼車了。


    鬼怪的殺戮已經開始,一個個試探過去就太慢了。


    事已至此,不如靜下心去等,她倒要看看,那隻鬼是怎麽殺的人。


    就在這時,坐在前麵的林香回過頭,激動地看看她,又看看前麵。


    篤篤篤——


    車窗不停被敲響。


    遊西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坐在前麵的那位老爺爺,麵無表情地握著一個褐色的瓶子,他已經給瓶子擰開了蓋,而後將裏麵的液體倒進了另一個杯子,要分開旁邊的老太太。


    第42章


    顫栗公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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