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主角,我應該哪裏有危險就跑哪裏,不該作死偏要作,哪裏有我哪裏就有屍體,其實我挺苦惱的。”


    ”比如現在,我眼前就一直唰唰唰出現彈幕,一群人在那裏嘰裏咕嚕地說話,告訴我,眼前親切和藹的醫生馬上就會變成怪物……”


    “我現在很害怕,醫生,能請你在變成怪物之前遠離我嗎?醫生?醫生?”


    會診室裏傳來窸窸窣窣的怪聲,她驚恐萬分。


    “不行、那裏不可以!不要!……啊!”


    片刻,餘苗收回自己手中的菜刀,一臉愧疚地看著眼前被自己劈成兩半的怪物。


    “不是讓你離我遠點嗎?好可怕哦,幸好我提前在包裏藏了一把菜刀,嚇死人啦!”


    這時,正在觀看遊戲直播的雲玩家們:???我他媽看的是恐怖遊戲不是切菜遊戲吧!


    第25章


    聽筒裏的鬼故事(三)


    “它”的個子並不高, 看上去隻有一米四左右。


    遊西雀估算了一下“它”的年齡,猜測這隻鬼可能還隻是個孩子,許多年前能念得起書的, 家裏條件也算不錯了。


    “它”背對著遊西雀, 從她的角度, 隻能看見這個學生鬼烏黑柔亮的長發,還有係在頭發上那個大得有些誇張的紅色蝴蝶結。


    然而盡管“它”什麽也沒有說, 僅僅是沉默地站在那裏,遊西雀依舊能感受到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念。


    “它”的兩條手臂無力地垂下,左右兩手各拿了四個泥人,一個老人,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小孩子,這幾個泥人也已經十分破舊了, 近百年留下來, 身上的顏色已經褪得七七八八,灰撲撲髒兮兮的,神態各異, 又哭又笑。


    但無論它們做什麽表情, 都在用一種陰冷打量的眼神注視著遊西雀。


    遊西雀收回視線, 低聲說:“手機。”


    關鍵詞:手機。


    “……”


    “…………”


    走廊裏一片死寂。


    遊西雀舒了口氣,說:“這一局, 我贏了。”


    話音剛落, 隻覺得身後的力道驟然一鬆, 回頭一看, 卻發現自己身後不遠處, 幽幽立著一個身穿紅色旗袍的塑料模特,它張開雙臂,保持著一種環抱的姿勢。


    就是它一直在身後禁錮著遊西雀。


    現在,隨著遊戲進展到這一步,遊西雀也終於解脫了。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隻聽見劈啪一聲脆響從對麵傳來。


    小女鬼慘白的指間忽然溢出一縷鮮血,這鮮血沿著她的手指落下,將她手中的幾個泥人染得一片猩紅。


    其中一個泥人從喉嚨裂開一條縫隙,哢嗒,泥人的腦袋落在地上,而泥人的脖頸處,竟然淅淅瀝瀝地落下鮮血!


    與此同時,之前那個不男不女的尖細嗓音壓低了聲音,陰沉沉地:“下一局。”


    溫度驟降。


    遊西雀打了個寒顫。


    空氣裏縈繞的惡念越加強烈,冷得她眼前一陣恍惚,一時間頭暈目眩,差點整個人栽倒在地,下一瞬,哐啷一聲,遊西雀猛地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暈倒的前一秒不小心將麵前那個塑料模特給推到了!


    “你可要小心啊,千萬不要破壞小姐遊戲的樂趣。”那個聲音陰陽怪氣地嘲諷道,“不過你現在,恐怕也已經讓小姐高興不起來了。”


    遊西雀不想聽它廢話,不動聲色捏了捏掌心裏的冷汗,說:“快說關鍵詞吧。”


    “嘻嘻。”


    “你都已經找到了這個遊戲的缺口,還能怎麽玩呢?不過還是得玩下去,直到……”


    “你死。”


    那聲音陰惻惻說完最後兩個字,才提出這一局的關鍵詞。


    “心。”


    酒瓶子指向對麵。


    “哦……是我。”它說話的語氣一直是怪腔怪調的,這時也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忽然大聲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笑到最後,似乎快喘不過氣來了,刺得遊西雀耳朵生疼。


    “喂,到你了,快點。”


    她一直對這群鬼東西不守遊戲規則感到很不滿!


    這笑得跟太監似的。


    話音剛落,那聲音倏地一停,就在遊西雀心底發毛的時候,“它”忽然變成了正常男人的聲音!


    “按照慣例,接下來是我的故事了。”


    這聲音低沉磁性,乍一聽竟然沒有任何陰鬱感。


    “我的故事倒也沒那麽複雜。”


    “那年城裏鬧饑荒,我家算是方圓百裏有名氣的,族譜有人當過官,祖上庇佑,後來的人下海經商,倒也混得過去。我父母心善,看著百姓實在可憐,就商量著將家裏一半的餘糧拿出來分給他們,我負責做那個在門口施米的。”


    “第一天,老百姓拿到了吃的,高興得連連稱讚我們家十世善人,我們都不好意思領這種話,隻好謙虛說應該的應該的。”


    “第二天拿到吃的,他們依舊感激不盡,說日後災荒過了,要親手為我們家修建功德碑。”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糧食還有,皆大歡喜啊。”


    “直到後來有一天,糧食快沒了,那天他們拿得少了,或者少了一粒米,或者少了兩粒米,總歸是少了……於是便有人問,是不是我家哪個下人偷吃了糧食?沒有完全發放給他們?”


    “我隻好一一解釋,話還沒說完,一個膘肥體壯的老漢忽然冷笑,說你們家家大業大,糧食怎麽會有盡頭,怕不是看著饑荒到不了頭,終究還是要放棄他們這些普通百姓,明哲保身。”


    “他們說什麽?早就覺得你們家虛情假意,現在名聲是賺到了,把他們利用完了就丟。”


    “百姓們憤怒了,那天我們家門口隻有一種聲音。”


    “把糧食交出來!交出來!他們私藏糧食!他們為富不仁!他們家裏有糧食啊!衝、衝進去——隻要衝進去,糧食就是我們大家的!”


    說到這裏,男聲咬牙切齒,壓抑著無邊怨恨,遊西雀垂下眼皮,沒有插話,故事講到這裏,結局似乎已經很清晰了。


    但直到現在,這個故事都沒有提到“心”這個關鍵詞。


    “我爹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好心怎麽變成了這樣,他這輩子連隻螞蟻都不敢碾死,就是這麽一個沒用的男人,我娘看了看家裏的糧食,尋思著自家少吃點,熬一熬興許也可以,便又將剩下的放了一半出去。”


    “又拿到糧食了,他們的怒火總算是平息下來,卻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說盡好聽話,但總不能繼續這麽下去,我爹娘都怕了,於是將家裏大門一關,足不出戶,可以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


    男聲冷笑。


    “那天夜裏,我還在睡夢中,忽然聽見一聲尖叫,我急急忙忙衝出去,結果我看到了什麽?那群所謂的可憐人,不知從哪裏翻進了我家的院子,手裏拿著再簡單不過的鏟子鋤頭,他們闖進了我妹妹的閨房,毀了我妹妹的清白,她還是個小女孩!他們衝進了我父親母親的房間,用鋤頭砍下了他們的頭顱!然後他們見到了我,饑荒啊,他們都瘋了……”


    “這個時候,忽然有誰提出,人肉也是可以吃的。”


    “那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我明明死了,已經咽氣了,身上的每一片肉都被切下來,但是又好像還活著,我清楚地記得每一個人的臉,甚至,連肉煮在鍋裏的味道都聞得清清楚楚。”


    “我好像真的沒有死,直到今天……我沒有一瞬休息過,日日夜夜都能見到當時的畫麵,不信你聽,我的心髒,還是跳動的。”


    話說完,忽然沒了聲音。


    遊西雀怔了怔,隨即表情有些古怪,因為她真的聽見了,聲音很小很小,砰砰、砰砰砰,似乎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心跳聲。


    “它”沒有死?


    那確實是件怪事了。


    這個念頭剛落,對麵又變回了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


    “這就是我的故事了。”


    聽完它的故事,遊西雀心情有點沉重,假如說這個事情真實地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甚至讓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憶,這種折磨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算結束?


    她有點好奇,“他們沒有吃你的心髒嗎?”


    那聲音冷笑,“最後他們沒有吃我,當天夜裏城外闖進來一夥強盜,把他們都殺了,我的心髒還沒來得及下鍋,一直被扔在一旁,那群強盜殺人放火,竟然害怕吃人,最後我的心髒就那麽晾在角落裏,風吹日曬,最後腐爛在泥土裏,直到有一天……”


    “小姐將我挖了出來。”說到這裏,這聲音忽然柔和了下來。


    遊西雀對這位“小姐”更加好奇了。


    那小女鬼的身體幾乎隱匿在一片朦朧的黑色之中,那個碩大的蝴蝶結卻紅得像血。


    聽了這麽多故事,卻始終沒有聽到這位“小姐”的來曆。


    “輪到你了。”不男不女的聲音冷冷地說,而後又怪笑,“你倒是要小心了,小姐她,馬上就要靠近你了……”


    遊西雀挑挑眉,看了一眼兩者的距離。


    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真要算起來,那小女鬼離她,其實隻有幾步之遙。


    甚至近得能感覺到那種來自她身上的惡念。


    但——


    遊西雀搖搖頭,拿著聽筒微微退後幾步,拉長了距離,然後聳聳肩,笑了笑:“不行哦,雖然不想說,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個故事隻有一分鍾的時間,而你剛才,已經超時啦。”


    眸光一沉,遊西雀聲音冷淡:“不好意思,你的故事失效,這一局,還是我贏了。”


    沒想到這鬼竟然還給她送分的!


    遊西雀樂了,幸好她剛才沒傻乎乎把這家夥的故事給打斷,不然故事沒打斷成功,還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下一瞬,隻聽見幾道劈裏啪啦的破碎聲,小女鬼手裏的泥人,全部斷裂!


    冰冷的空氣裏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


    遊西雀斂了笑,陡然警惕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哢嗒一聲。


    就像那種骨骼扭動摩擦的聲音,緊接著,濃鬱血腥味傳來,間或夾雜著一絲怪異的燒焦味,遊西雀身體驟然繃緊,而後她看見,黑暗裏那個詭異的身影,竟然緩緩轉過了身來。


    她上半身穿著淺色中袖,下半身中長的裙子,腳下是一雙黑色布鞋,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學生裝扮。


    但直到她轉過身,遊西雀才清晰地看見,她脖子上竟然套著一根兩指寬的粗繩,這根繩子死死地纏住她的脖子,幾乎要將那纖細慘白的脖子擰斷!


    而後她緩緩抬起了頭,烏黑柔亮的頭發下麵,居然是一張黑糊糊的燒焦的臉!


    已經模糊到看不出她原本的模樣,大約隻能從身高和輪廓看出,她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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