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蘇寫了一封長信給潘西,言語直接又懇切,點出潘西的行為已經對伊芙造成困擾,並在信中講了一故事,希望能對對方有所開解。


    「從前有一位少女,意外地在河邊遇見一隻蝴蝶。當她看見那隻蝴蝶時,眼睛發亮,滿心地認為這就是全世界漂亮的蝴蝶。而她也不出意外地喜歡上了這隻蝴蝶,所以就把蝴蝶從河邊抓走了。


    少女知道蝴蝶最愛花兒、草兒那些的,所以她修建了一所全世界最豪華的花園送給對方,希望蝴蝶在裏麵徜徉。可是事與願違,漸漸的,蝴蝶身上的花紋暗淡起來,似乎也不怎麽願意揮動翅膀,在花叢中飛舞。少女很擔心,便問對方,


    「蝴蝶,蝴蝶,你不開心嗎?」


    「嗯。」


    「為什麽,是因為這花園不好嗎,還是你想要什麽,都可以說,我一定都會送到你麵前來。」


    蝴蝶隻是停在某一朵花上,


    「我想那片跟著流水而走的花瓣了。」


    「可它已經是落花,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那我也是孤蝶,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你不是孤蝶,你有我啊,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蝴蝶搖搖頭,不再說話。之後,少女一直用各種漂亮美麗的花朵來裝飾花園,可是這並不能阻止蝴蝶的衰弱。少女真的很喜歡蝴蝶,恨不得把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要放在對方的麵前。蝴蝶每天就眼巴巴地盯著外麵的世界,似乎隨時都要展翅離開。


    少女看著那眼神,開始覺得害怕和不舍,她不希望蝴蝶離開這裏,所以花園外的圍牆是越壘越高,直到有時候白日裏都覺得昏暗時才暫且停了手。可是蝴蝶已經漸漸不理她了,整日裏隻是趴在花朵上,身上的花紋也失去往日光彩,變得黯淡無光。


    少女很擔心,找了很多人,也查了很多書,可是沒有一種方法能起效。漸漸的,那種隱隱的擔憂變成了夾雜著嫉妒的情緒,她盯著對方長時間停留的花朵,似乎突然覺得礙眼起來。於是她整日把蝴蝶握在手心裏,一個勁兒地述說愛意,生怕一時半刻閑下來就沒了聯繫。


    但是不論少女如何努力,蝴蝶還是某個清晨離去,一動不動,隻是那最後的姿勢依舊是朝向外麵的。她很難過,也很不解,愛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嗎,為什麽自己不能灌溉對方,反而讓其枯萎。


    過了好久好久,少女還是不能理解,於是她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河邊,恍惚間,她好像看見那隻蝴蝶在花瓣上落腳,順著河流去了遠方。也許它真的離開了,就像自己心裏的蝴蝶永遠飛走了,不再屬於自己,也不會屬於任何人,任何山,任何水。」


    到最後,潘西的來信上隻有一句「我知道了」,之後就再也沒給伊芙寫信和送禮物了。得知此事後,伊芙才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更是抱著蘇好一頓感謝,說著自己要下廚來表達一番,最後是麗思死活拉住才算了事。


    假期裏,思維上的清明感讓蘇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書籍上,但是眼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想著什麽時候去對角巷弄副眼鏡來帶,但她隱隱有種不安感,就像是某件事即將要發生了。


    ☆、第 53 章


    這個預感在她十四歲生日那天體現了,當蘇吹完蠟燭,切了蛋糕,伊芙和麗思恭喜她又長了一歲之後。她回到房間,打算抽空研究研究「日記」,隻是在翻開那本書時,眼前突然一片虛黑,揉揉眼睛,並沒有好轉,反而是光亮越發微弱,直到最後完全看不見任何景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蘇慌亂了,抬腳不知道踢到什麽,跌落在地。屋內的聲響吸引了伊芙和麗思,她們連忙趕來,看見斜坐在地上的蘇,眼睛睜得大大的,兩隻手在旁邊摸索著。兩人去扶起了蘇,她一瞬間躲閃和害怕,輕聲地詢問,


    「伊芙,你是不是把燈關了?」


    語氣裏全是期待和忐忑,蘇遲遲不能聚焦的眼睛引起了伊芙的注意,心底生出一股不安感,她用另一隻空閑的手,在蘇的麵前搖擺,對方沒有任何反應,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隻想趕快給蘇找一個治療師來檢查一下。


    許久都等不到伊芙的回答,蘇從開始的期許,到後麵如同墜入冰窖裏一般,渾身發冷不能自已。等到治療師來了,蘇全程都沒其他動作,任其擺弄,隻在那句「失明了」上有所觸動。


    她躺在床上,隻覺得心口漏了好大一個洞,擋不住的風往裏麵灌。麗思一直拉著蘇的手,擔心著急難過全在一張臉上。可蘇掙脫了,在兩人離開自己房間的那一瞬間,她在黑暗裏摸索到身上的魔杖,封住了門窗,想一個人呆上一會兒。


    伊芙和麗思都在外麵拍打著門,蘇充耳不聞,她隻是需要一點兒時間,連這個都不能給自己嗎?她還是睜著眼,但熟悉的屋頂看不見了,自己能感覺身上的一切還在活動,但沒法看著它們一伸一展之間的變化。


    熟悉的房間變成陌生的黑暗場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踏向哪裏。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多麽好想問題可以得到解答。蘇蜷縮在床上,用這種姿勢來安撫自己的不安,隨之是低聲的啜泣,這也許是她第二次對變故手足無措。


    淚水隻足以紅了眼眶,濕了半邊臉頰。蘇憤而起身,卻忘了自己現在的狀況,一下子踩空,跌落在地上,腳還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她狠狠地踢了椅子一腳,是在感嘆對方的擋事,或是發泄自己無用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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