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安道:「那你可知道,穆家忠於誰?」


    「……」


    「穆家忠於陛下,忠於百姓,忠於我大殷河山!」


    「大帥……」


    「如今的陛下絕非是草菅人命、貪圖享樂,相反,她是我此生見過最鎮靜從容、有勇有謀之人!」穆以安道,「我穆以安忠於陛下,信她能為我大殷帶來安樂,能為我穆家報這血海深仇!


    「你忠於穆家,穆家忠於陛下。你,亦忠於陛下!」


    穆以安走到城樓之下,正好看見巧叔正步履蹣跚地跟著幾個士兵一起搬運一個二個的木箱子,看起來箱子中的東西份量不輕,一眾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都搬得滿頭是汗,更遑論巧叔這麽個上了年紀的?!他正奮力將一個箱子向上抬,想要幫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夥子的忙。


    穆以安立刻喊道:「老錢!」


    兩人沖了上去,錢方進上去幫著小兵將那箱子暫時放下來休息一會兒,穆以安則扶著巧叔,焦急地道:「老頭!你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嗎?還在這兒逞力氣!」


    巧叔不服氣地瞪她,因為方才過度用力,導致整張臉白得嚇人,卻還是鼓著道:「臭丫頭!我多大啊?!」


    穆以安哭笑不得:「得了吧……還跟我強什麽呢!」


    巧叔指著那一箱箱的東西,怒道:「若不是你這小丫頭,我老頭子至於那麽累?!自己看看、自己看看!」他指著自己的腦袋,給穆以安展示一片鋥亮的鏡子是什麽樣子的,「老夫我為你掉了多少頭髮了!」


    穆以安深知人越老越像小孩子,隻能哄著,於是放軟了聲音,奶聲奶氣地道:「呀!巧叔最厲害了!」


    哪知道巧叔不吃這套,怒道:「滾犢子!」


    穆以安:「……」


    穆大帥表示自己已經今非昔比,需要樹立一下自己的威嚴,於是湊上去看著那些箱子,疑惑的問道:「您老都搬了些什麽東西過來啊?」


    巧叔用自己短半截的袖子擦著頭上的汗,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噴嚏之後才緩緩道:


    「你自己做的……忘了?你還給它取了個名兒呢!」


    「我做的?」穆以安一點兒印象都沒了。


    巧叔氣急敗壞:「還老貴老貴的!叫那什麽——!」


    兩人名字都在嘴邊,卻一個都想不出來,一個張得比一個圓,「哦哦」得喊著,愣是半天沒想起來。突然,靈光乍現,兩人異口同聲——


    「糞球!」巧叔道。


    「黑石!」穆以安道。


    錢方進:「……我覺得巧叔說的對,確實像是大帥您能取出來的名字!」


    巧叔:「看吧!二比一我贏了!」


    穆以安起得直跺腳:「黑石!黑石!是黑石啊!」


    確實,漆黑的一坨,誰都看不出想什麽,偶爾還會抖落下來一些灰黑色的火藥,讓穆以軒在「糞球」和「羊糞蛋」這兩個名字之間糾結了好久,最後還是覺得小妹好歹是跟著自己和高羽琛念過兩三日書的,當取不出「羊糞蛋」那麽樸實而有技術含量的詞藻,於是就還是拍板叫了「糞球」。


    不過此刻,穆以軒可真的沒那個閑情逸緻去應付穆以安那八個人都拽不回來的取名小技巧了。


    他此刻還扮作柔弱書生,立在攝政王拓跋措的書房裏,捧著自己的暖爐,冷冷淡淡地喊了一聲:「攝政王殿下。」


    拓跋措已經繞著他走了很多圈,穆以軒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量自己一些什麽,隻是那眼神讓穆以軒很不舒服。


    拓跋措聽他開了口,才緩緩地停下了腳步,拍了拍手,三四個小廝就已經抬著幾個托盤進來了,沒個托盤上麵都整整齊齊地放好了紅色的禮服和金色的羽冠!


    都是清一色的婚服?!


    穆以軒的臉色變了。


    隻看拓跋措興致盎然地走到那每一件婚服麵前仔細打量,聲音不高不低:「傅年死了之後,欽天監算是沒那麽忙了,小皇帝說了,近日喜事不多,隻盼咱們攝政王府上麵能出點喜慶的事情,大家也好熱鬧熱鬧!」


    「……」


    「本王想著,難得小皇帝沒作妖了。春天也到了,穆軒,你同瑤兒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吧?」


    穆以軒心中一緊。


    穆軒,是他在北燕的化名。


    他吞了口唾沫,自己向來不喜多說話,隻是道:「草民,配不上郡主。」


    拓跋措摩挲婚服的手微微一頓,似笑非笑地道:「哦?」他轉過身來,一雙鷹眸緊鎖在穆以軒的身上,略有些好奇地問道:「不是上次回去的時候,已經解除了婚約了嗎?」


    「人未解。」穆以軒冷淡地道。


    拓跋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上的婚服拋開,十分無所謂地又擺手讓小廝們下去,然後握住穆以軒的肩膀哈哈笑道:「無妨、無妨!」


    穆以軒略有些錯愕。


    往常的拓跋措,是不會如此親昵地對待他。總是派人監視他、更是對他百般忌憚。


    隻覺得拓跋措緩緩貼近了穆以軒的臉,在他耳邊慢慢地吐氣說話,仿佛一條毒蛇在他臉旁肆無忌憚地吞吐著蛇信:


    「小皇帝不愛收拾,總喜歡在我身邊落下些東西。你別擔心,王府幹幹淨淨的了,不會打擾你們成親的了!」


    穆以軒心下一沉,瞬間就明白了拓跋措的話中話。


    傅年大人揭發拓跋措的事情,實際上是他暗中籌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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