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巧了,程縣令這會兒正在處理一樁家庭糾紛。


    王才和王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兩年前弟弟王富成親後,王父就做主給辦了分家,約定哥哥王才給父母養老,得七成家財,而弟弟則到手三成。家是兩年前就分好的,雙方都摁過手印,經過族中長老認可的。


    可也不巧了,前些時間王父老死了,辦過喪事後,弟弟王富就想另造房舍,不同哥哥住在一處了。於是他便想拆掉原來的老房子去蓋新房,卻沒想到從地基裏挖出一個小盒子,裏頭足足有十根金條。


    這財帛動人心,哥哥王才知道後,立刻就表示這是王父留下的錢,必須按照分家的字據來分。弟弟王富當然不同意,這從他家地基裏挖出來的錢,當然全部屬於他。


    父親死了,兄弟倆立刻就要分開住,顯然關係好不到那裏去,為了這十根金條,兩兄弟鬧了鬧了,裏正上門調解了無數次,這次是王富把王才的頭都打破了,這才鬧上了衙門。


    「大人,您可要為草民做主啊。」


    王才包著頭,跪在地上哭訴著,王富則一臉不忿,望著親生兄長的眼神仿佛像看仇人一般。


    程縣令:……


    這親兄弟的感情未免也太過塑料了一點吧,十成十的親兄弟明算帳啊,王父還挺有先見之明生前就給分了家,不然……現在恐怕鬧得更加難堪。


    「按律,打架尋釁滋事致人輕傷他,需囚禁十日,罰金三錢,王富,你可服氣?」


    王富當即道:「大人,草民不服!他也打我了,您怎麽不關他?」


    「我是你兄長,長兄為父,我替父親教訓你個不孝子,有錯嗎?」王才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肅靜!這裏是公堂,不是你們族中的祠堂,想吵出去吵,仔細本官治你們個咆哮公堂之罪。」


    王富王才:好兇!是誰說新來的縣令好說話的?!


    程晉對普通老百姓當然好說話,對這種滾刀肉,他又不是人爹,慣的他們!


    「既然說不通,那就明日再來,帶上訴狀,若還像今日這般,明日板子伺候。」


    王家兄弟訥訥告退,出門時,剛好就看到站在衙門口聽堂審的陶醉。


    「做縣令,這麽辛苦嗎?」陶醉竟不知,還要斷這等家長裏短的事情?


    程晉無奈嘆了一聲:「超辛苦的,你看看我這頭髮,再幹三年,說不定就禿了,我可太難了。」


    陶醉:……辛苦了。


    「而且你看,還有好多文書,契約改換、變更戶籍,光是這些雜事就一大堆,陶兄,我需要你的幫助!」程晉非常真摯地看向陶醉,陶醉……沒好意思拒絕,特別是在他發現文書上留存著一絲淺淡鬼氣的時候。


    陶醉很小的時候,就被迫從人變成了竹妖,但從他懂事開始,娘親就希望他像那個人一樣讀書,以至於他後來成為竹妖,也依舊完成著娘親的希望。


    不過在縣衙隻工作了半日,陶醉就發現讀書和當官是完全兩回事。


    「陶兄你想得沒錯啊,讀書和當官確實是兩碼事,所以這才有了翰林院清修的美名啊,因為不會當官的一甲進士全在翰林啊。」所以程晉才非常抗拒翰林院,這實在是一群學霸中的學霸都湊一塊兒了,牌匾砸下來十個裏頭八個都是一甲進士,那文人勾心鬥角,還不如他去幫師兄抵擋狂熱女粉呢。


    「……受教了。」


    程晉處理完部分公務,就起身去後院尋祝豐年,他準備了一份印著城隍副印的文書讓其下陰間帶給王父。


    「記住,讓他自己託夢去給兩個兒子,這錢的來歷如何,又如何歸屬,明白嗎?」


    祝豐年接了文書,就立刻下地府去了。


    陶醉藉機出來尋找鬼氣,卻隻追蹤到東廂房就沒了蹤跡,他剛要離開,就看到門吱嘎一聲從裏麵打開,出來的竟是程亦安。


    「陶兄,你怎在此處?」


    陶醉掩下臉上的驚愕,隻道:「出來尋如廁的地方,有些尋不著了。」


    程晉:……茅廁跟這裏完全兩個方向啊。


    等重新回到書房,陶醉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相詢:「亦安,你最近可覺得府衙有什麽奇怪之處?」


    ……那可就多了,比如他的師爺不是人,他的文書不是人,他的牢頭不是人,他的合作對象是城隍爺,最近他還得了城隍副印,剛剛還用了讓鬼文書去陰間叫外援,但這些統統都不能講啊,於是程縣令沉思片刻,昧著良心道:「沒有啊,陶兄有話,不妨直說。」


    陶醉:這讓妖怎麽直說,根本說不了啊,一說身份就露餡了。


    第36章 赤霞 完了。


    倘若金華貓在衙門為非作歹, 又或者有鬼怪戕害人命,陶醉肯定立刻坦言相告,務必救下程亦安的性命。但問題是沒有, 不僅沒有, 那鬼的鬼氣若有似無, 程亦安身上也是陽氣半點兒未損,那金華貓更是私底下跑來敲打他,這讓老實妖如何開口呢?


    程亦安畢竟是人, 萬一嚇到了可就麻煩了。


    還是再觀察看看吧, 大不了他以後每天都來湯溪衙門報導, 想到這裏, 陶醉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沒有,隻是前段時間你連剿三大寨, 我擔心你被山賊報復。」


    「多謝陶兄提醒, 不過我既然敢來湯溪,自然是有些憑藉的。」事實上, 他探花出身,又師出名門,翰林考評也不低, 如果想外放謀個肥缺,便是知州也是能做得的。他來湯溪,隻是他覺得能躲個幾年清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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