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慕蝶對自己的懼怕司徒瑞宏看在眼裏眉心整了整,隨即恢複一貫的溫和,隻有在倪慕蝶麵前才展現出的柔和。


    伸手順了順她剛睡醒有些零亂的發,感受到她的輕顫,手指微微變僵卻沒有停止動作。


    “蝶兒,你很怕我嗎?”低沉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無奈。“蝶兒,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


    強迫自己裝作若無其事卻始終撐不住唇邊的笑,還未盛開便凋零成泥。她不會說謊,更不懂偽裝。


    握了握手,自己給自己鼓勁。抬起頭,直視著那張英氣逼人的俊臉:“周蓮漓為什麽會自殺?”


    如果不問清楚,她會發瘋的。心中,腦裏全是那個美麗絕豔的女子。一個人好端端的怎麽會無緣無故自殺,她好怕,好怕是自己害了她。


    出乎倪慕蝶意料司徒瑞宏十分平靜,甚至連眉梢都不動一下。“我也是早上看報紙才知道的。周蓮漓是我投資的經紀公司旗下一名很優秀的藝人,她的電影和單曲都取得不俗的成績,真沒想到在事業的巔峰時刻,她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倪慕蝶迷茫了,她不明白司徒瑞宏是什麽意思。他的解釋沒有令她釋懷,更有種如墜深淵之感。


    好,既然他顧左右而言他,她就直接挑明吧。“昨天她來找過我,她告訴我,她是你的——女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吐出這兩個字。


    私心裏她多麽希望司徒瑞宏與周蓮漓沒有任何關係,她小小奢望隻要他否認,她就相信。


    可是,她失望了。


    “沒錯,我不否認曾經擁有過許多女人。男人的逢場作戲就像女人的化妝品一樣。斯人已逝,我不想多評論她的事。蝶兒,很多事不是非黑既白。周蓮漓是現今最紅的明星之一,人紅是非多,她所背負的壓力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她犯有鬱抑症已經很久了,她的助理和經紀人都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態。經紀人好幾次向公司提出應該給周蓮漓安排一個假期,讓她好好放鬆一下。


    可是,她最近的檔期排得滿滿的,根本擠不出時間。加上她最近的精神狀態還算穩定,就把這件延後了,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不幸。”司徒瑞宏將周蓮漓的死撇得一幹二淨。


    俏麗的小臉仰望著高大的身軀,在他承認他與周蓮漓的關係時,她的心好痛。知明的事實,可得到證實倪慕蝶才發現自己很在乎。


    可是,高深莫測的司徒瑞宏她真的不敢靠太近。他天上飛翔的雄鷹,而她自認為十分渺小無法與他並駕齊驅。


    壓下心頭泛起的層層漣漪:“你愛她嗎?”固執的姿態如同世上千千萬萬墜入愛河的小女人。


    司徒瑞宏不禁心中一柔,某個冰封的角落淌過一絲暖流,刹那他關閉心門,封鎖起所有感情。


    “我欣賞她。”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渴望愛,為愛赴湯蹈火,風裏水裏。男人則注重事業,女人隻是他們成功的附屬口,可以是純粹生理上的需要。


    倪慕蝶沉默了,垂首坐在床上,絞著手指,有句話哽在喉間,咽不下亦問不出口。


    司徒瑞宏靠近將她的頭按向自己胸口:“以後有事別悶在心裏,你可以直接問我。還有,周蓮漓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知道了嗎?”


    沉穩有力的話字字鏗鏘安撫了她驚慌的心,不明白為什麽沐晉陽說了那麽久,她依然驚慌失措,司徒瑞宏短短幾句話她就相信了?


    明知道眼前的男人深不可測,心卻偏向他那一邊。


    聽著司徒瑞宏強而有力的心跳,倪慕蝶的驚恐奇異被填滿。雖然,她對他和周蓮漓之間的關係一時間仍難以釋懷,可是,她竟舍不得這溫暖結實的胸膛。


    沉默的空氣不是凝重窗外飄入絲絲清香,倪慕蝶昏昏欲睡,抓住最後一絲意識問:“瑞,你為周蓮漓難過嗎?”


    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突然,她覺得自己好可恥,昨天周蓮漓找上她絕非偶然,更不是沒有原因。也許,還是造成她放棄生命的可怕原凶。


    她怎麽還能心安理得靠在司徒瑞宏懷裏貪享那片刻溫柔?


    瞌睡蟲一下子全跑光光,推開那散發著溫暖熱力的胸膛。這個男人太有魅力,身上裝了塊巨大的磁鐵,女人的目光會不由自主跟著他轉。


    司徒瑞宏絕不是平凡女子可以愛得起的男人,而她自認並無特別之處。如果周蓮漓的死與愛有關,那麽,她今天的結局就是她往後的下場。


    不,她不能讓自己變成那樣,她還有爹地要照顧!


    光影落於涼薄的唇上,鍍了一層金箔:“蝶兒,你還小,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從不否認與周蓮漓的關係,雖然我早就和她分手。就算是一個隻見過麵的人突然死亡,我們的心中都會不舒服的。”他沒有正麵回答倪慕蝶,因為他要她看清他絕非癡情種,相反,他眾多男人犯有同樣的毛病。


    “你對她真的沒有一丁點愛嗎?”美目的迷惑越來越深,男人真的可以將性和愛分得那麽清楚嗎?


    “我說過我欣賞她,我們都是成年人彼此知道遊戲規則。她要名利,我有我的需要,僅此而已。”話出口,司徒瑞宏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和倪慕蝶說這些,說這麽多。


    其實,他大可編個謊言將一切撇清,何必跟她長篇大論?


    “你以後也會這麽對我嗎?”忍不住她還是問了。


    麵對倪慕蝶的問題,司徒瑞宏沉默了。從床上站了起來,背過身,陽光遮住他半邊身體。


    倪慕蝶一顆心直往下墜,她真是太傻了,天真得好可笑。居然會以為他對自己是不同的,當他不顧她的意願強行要了她,當他強迫她簽下那一紙荒唐契約,她就應該斬斷所有遐想。


    司徒瑞宏,絕不是她惹得起的男人,她不應該被短暫柔情迷了雙眼,忘了自己的身份。


    卷唇而笑,淒然自嘲。


    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蝶兒,你和她們是不同的。”


    夜色朦朧,盞盞華燈璀璨著幽暗的世界,暈染出一方奇幻美麗的景致。矗立路過的燈在每一輛經過的車上投下無數鑽石。


    一個人走在人行道上,白裙長發,不施粉黛的臉上晶瑩剔透,如上等白玉毫無瑕疵。


    微風吹拂,黑發蕩起美麗的波浪,神情落寞的她似迷路的天使,燦眸失去星子的光澤,被烏雲遮住扁華,黯然失色。


    司徒瑞宏的那句不同,她不敢再追問是何含意。向來喜歡直接說明,不懂迂回,不會拐彎的她,竟又一次選擇了逃避,選擇將疑惑擱在心裏,讓其無邊滋長著恐慌,也不敢要一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極度危險神秘的男人,她應該離他遠遠的,隻好一世不相見。


    可是,她卻淪陷於他時而溫柔,時而霸道的情網裏,不止沒有躲開,反而讓網將自己團團纏住,束住了身,也守不住心。


    是的,她愛上了司徒瑞宏,一個她不該愛的男人。雖然,他未娶,她未嫁,愛上他不犯任何道德和情義上的罪。


    然,自第一眼見他起,那時的感覺烙在心最清楚的位置。雖然她沒談過戀愛且被保護得不諳事情,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分得清善惡,愛恨。


    如果沒有周蓮漓的事,也許她會很坦然接受這一現實。周蓮漓的死如一盆冰水當頭澆下,醍醐灌頂。


    愛情從來是女人躲不開的劫,她不相信周蓮漓的死隻是單純的壓力過大。若是,她又何必找上她,又為何知道她的存在。


    她一定觀察自己很久了,在她沉浸於司徒瑞宏營造的浪漫裏,另一個女人卻因自己的存在而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她對周蓮漓的死一點不在乎,心安理得過自己的生活嗎?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恐怕她這一生都要背負這個沉重的十字架到死了。


    倪慕蝶被這沉重的枷鎖壓得喘不過氣,大口大口呼吸,卻依然覺得胸悶得可怕。


    “小蝶?”清脆甜美的聲音裏夾著幾許興奮與遲疑。


    “咚”地一聲,籠罩著她的泡沫碎裂成空氣,她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銀色奔馳垂下車窗,探出一顆小腦袋。


    利落的短發包裹著精致的小臉,眸燦若明閃爍著驚喜,秀挺的鼻下櫻桃小口因驚訝而微張著。


    “芳芳?”倪慕蝶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錯愕眨眼的時候陳芳若已經打開車門衝了下來,緊緊抱著她哇哇大叫起來:“小蝶,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呀?怎麽都不來找我?我好想好想你啊。”


    熱情的擁抱緊得透不過氣,如果是從前倪慕蝶一定將她推開,再狠狠嘲笑陳芳若一頓。


    可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後,她變得不像自己。此時此刻的擁抱透著真摯和溫暖,眼眶竟有了濕意。


    感受到倪慕蝶不尋常的沉默,陳芳若鬆開攀在她脖子上的手,後退幾步,在看到她慘白的臉色時,焦急又擔憂地問:“小蝶,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哥,哥,你快下來看看。”風風火火的白芳若別被她嬌小玲瓏,可愛燦漫的樣子騙了,骨子裏她是個喜歡照顧人的傻大姐。


    個性直爽,率真的她身邊朋友無數,但她卻和倪慕蝶最要好。倆人從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校同班同桌,直到大學倆人各自去了不同的國度讀書,這才分開。


    時間和空間沒有讓她們的感情變淡,她們常在網絡上聊得天昏地暗,有見麵的機會更是不會錯過。


    由於各自不同的學業和時差,她們聯係的次數慢慢變少。這次陳芳若下飛機後第一個想找的人就是倪慕蝶,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


    嘻嘻……


    一定是上帝聽到了她的心聲幫她實現願望。


    隨著陳芳若的大嗓門,銀色車門推開,穿著米色休閑外套,亞麻豎條T恤和淺灰色長褲的男子走了出來。


    車光交織著霓虹將他襯托得如同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削薄的發隨腳步蕩起輕波。


    一股清新舒適的風隨著他的靠近迎麵撲來,近看,他簡直帥得一塌糊塗,光潔白皙的皮膚,連毛孔都看不見,不知羨煞多少女人。大而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配合泛著粉色光澤的唇,他儼然就是漫畫裏的人物。


    陳芳若拉著帥哥的手,著急地說:“哥,你快幫小蝶看看,她臉色好差哦。”


    倪慕蝶扯了扯陳芳若的袖口:“芳芳,一年不見你還是這麽莽撞,我沒事啦。”


    “小蝶,你就不要逞強了嘛,看一下又不會怎樣。我哥可是G城最厲害,最年輕的院長哦。”揚高的語氣中難掩的驕傲。


    陳軒恒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而對倪慕蝶說:“你別介意,我妹就是這個性。你好,我叫陳軒恒。”


    說著伸手右手,修長白皙的手晶瑩如玉,每一個指關節都漂亮得宛如藝術品。倪慕蝶揚起禮貌性的笑:“你好,我叫倪慕蝶,是芳芳的好朋友。”


    “你好。”禮貌性地握手暖暖熱力由指尖傳遞。


    “哥,你別忤著了,快幫小蝶看看啊。”剛剛倪慕蝶的臉色真的好嚇人,目光無神不說,臉色慘白泛著青光。


    倪慕蝶尷尬地扯了扯陳芳若,低頭在她耳邊說:“芳芳,你別再大驚小敝了,我是突然見到你太高興了。”


    側頭,目光滿是質疑:“我有那麽可怕嗎?把你嚇成這樣?”


    陳芳若無厘頭的話,倪慕蝶一時竟習慣不了,愣愣不知如何回答。倒是一旁的陳軒恒幫她解了圍:“芳芳,總是一驚一乍的。倪小姐沒什麽事,隻是有些貧血罷了。”


    陳軒恒自然看得出倪慕蝶心事重重,初步判斷,她最近的飲食不規律,睡眠質量也不是很好,有些貧血和營養不良。


    其它的需要到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確定。


    “哦。”聽陳軒恒這麽說,陳芳若高懸的心才落下。重又拉起倪慕蝶的手,熱絡地問:“小蝶,你最近到底怎麽了?打你電話沒人接,QQ和MSN都沒在線,回來也不告訴我一聲。”最後一句嘟起嘴,代表她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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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月來發生了這麽多事,一時怎麽說得清?她又何嚐願意鬧“失蹤”呢?


    眨掉眼底裏的落寞,反問道:“芳芳,你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啊,昨天才從悉尼飛回來的啊,我還想著明天去你家找你呢,沒想到在路上遇見了,我們算不算心有靈犀啊?”論起天真無邪沒人比得上陳芳若了。


    倪慕蝶剛要數落她幾句,總是亂用成語。溫和有禮的聲音先一步響起:“倪小姐,芳芳,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前麵有家不錯的日式料理店,我們邊吃邊聊,好嗎?”


    “好啊,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倪慕蝶亦微笑點點頭,隨即被陳芳若挽著拉上了車。很快,銀色奔馳駛入車流,轉眼看不到蹤跡。


    一輛暗色商務車隱於樹下,已經與夜融為一體,車窗降下,冰眸無一絲暖意,直視著奔馳消失的方向,無人知道他的心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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