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凝已經漸漸鎮定下來。


    她抬手抹了抹臉上淚珠,眼睛還很紅,手帕上沾了蛇血,她實在不想再碰,便隨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平複咳意後,她努力站了起來,聽到身邊有人後怕地發出疑問:“這裏怎麽會有蛇!”


    問得好。


    今日可是萬壽節,此地是皇宮,更是靠近登天樓的地方,怎麽可能不事先收拾好,讓蛇溜進來?


    擾亂祈福是對皇上的大不敬,極為不詳,聖上必會嚴懲。


    怕是得喜提九族對對碰。


    也不知誰膽子這麽大,目的又是什麽。


    沉重急促的腳步聲靠近,是皇上太後命人將亂事者帶走。


    露凝瞥見禁軍明晃晃的刀刃,那必然是見過血的,隱隱帶著殺意,她視線勾勒著那自小就沒少見過的冷兵器,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什麽,不由一陣心悸,又往後退了退。


    她這一退,側臉暴露得更清晰,嘴角處殘留的糕點碎屑顯眼極了。


    登天樓上,姬嬰身邊那人看到這裏,終於開了口。


    “可。”


    簡單一個字,裹著冰雪的氣息而來,哪怕是肯定了太子的疑問,也讓太子心頭發涼。


    “那就煩請國師繼續。”


    太子最後看了一眼底下,跟著國師走向前方。


    亭苑中,禁軍統領將斷首的蛇撿起,意外地瞥了一眼露凝。


    露凝老老實實道:“它朝我飛過來,我,我一時緊張就……”


    就掐斷了。


    禁軍統領嘴角似乎抽了一下,很難將能掐斷蛇七寸的事與眼前這位嬌小姐聯係上。


    他聽下屬稟報完這裏的情況,見空中祈福還在繼續,便一揮手,讓人先將擾亂祈福的核心夜舞給帶走,其餘的等祈福結束再說。


    夜舞見禁軍要把自己帶走,當然不肯,她要是走了,接下來的事情怎麽辦?


    她眯眼望向燕卿卿,見對方麵上一副還在後怕的樣子簡直惡心吐了,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膽子可真夠大的,敢用這麽極端陰損的手段,背後定然有所依仗。


    以為這樣她就贏了嗎?


    可笑,就算她無法留在這裏,燕卿卿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將軍。”夜舞順從地跟著禁軍走,卻在離開前指著燕卿卿道,“意外因我失態而起,我不敢推罪,但此事我也是受害者,那個將那蛇引到這裏來的人才是罪無可恕!將軍要帶我走,應也把此人帶走才是!”


    禁軍統領掃了她一眼:“祈福要緊,不可喧鬧,一時片刻難以決斷,事後陛下自有聖裁,委屈夜小姐先跟我們走一趟。”


    “我記得。”夜舞及時說,“我記得方才大家入席之後,隻有燕小姐的婢女離開過。”


    無數雙眼睛移向燕卿卿,燕卿卿驚愕道:“夜小姐何出此言,我那婢女是……”


    “吵鬧。”清河郡主看了夜舞半天笑話,十分滿意,此刻斜倚著道,“既有嫌疑就趕緊把人都帶走,已經打斷過一次祈福,還想再來一次嗎?”


    禁軍統領再不遲疑,帶走夜舞的時候思索片刻,還是把燕卿卿和她的婢女也捎上了。


    燕卿卿對上夜舞冰冷的目光,泫然欲泣地垂下頭,仿佛受了莫大的冤屈。


    和燕卿卿一起來的燕國公嫡次女十分緊張姐姐,想攔著又沒有勇氣,隻能看著長姐被帶走。


    亭苑內安靜下來,天上的祈福已經接近尾聲。


    露凝望著禁軍離開的方向,有點羨慕。


    她也想走。


    她麵上不怕了,可心跳還很劇烈,撲通撲通的,腦子裏還總會浮現出蛇迎麵飛來的畫麵。


    濕滑的冷血動物,不是她熟悉的花色,也不知道有沒有毒。


    越想越可怕,要不是她及時抓住……


    抓住!


    手上滑膩和鮮血的感覺還很清晰,露凝滋生出一股嘔意,但她知道絕對不能表現出來,這是什麽地方什麽場合,她怕是嫌活得太長了才吐。


    生生忍回吐意,為了轉移注意力,她仰頭去看空中祈福華光。


    別人抬頭確實隻能看到華光,但她這個位置被無數人爭搶自有道理。


    比方此刻,她一抬頭就看見了登天樓二樓處,迎風而立,白衣飛舞的人。


    那真的是人嗎?


    如果世上真有仙人,一定就是那個模樣吧。


    他很高,站在最前方時將後方的太子擋得嚴嚴實實。


    他著一身重紗白衣,披著雪色的鬥篷,戴著兜帽,兜帽外露出霜色發絲。


    浩蕩天風吹動他滿身的白,露凝隻能看到他稍稍展露的蒼白下巴。


    他整個人如冰雪墜落,潔淨無瑕,引人心折,充滿了不可褻瀆的氣勢。


    隻是這樣看著,露凝便開始腿軟,本能地想要跪拜。


    她看過很多話本,也想象過能讓不信鬼神的聖上信服尊崇的國師大人該是何等模樣,但所有想象都難以匹敵他真正的模樣。


    哪怕他甚至沒有露出全部麵容,也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出他俊美的神姿。


    空中現出吉光彩霞,他結印的雙手緩緩落下,露凝的位置太巧妙,視力還不錯的她甚至能依稀判斷他的手指如何修長,如何清臒。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麽直勾勾看著太失禮了,後知後覺地開始心慌,將視線從周身杳靄流玉的國師大人身上收回,緊張地抓住了衣袖。


    就在這時,每個人耳中都聽見了屬於大業國師的聲音。


    他的聲音明明不大,卻很清晰,即便在場人數眾多,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也都能聽到這完全一致的音量。


    他的音色極有質感,如他的人一樣帶著霜雪的氣息,聽不出半分溫和與凡情,恍若仙樂天音。


    眾人聽見,都不自覺屏息凝神,包括露凝。


    露凝憋紅了臉,更顯嘴角糕點碎屑明顯。


    她自己半點不知,隻聽著國師的話。


    “天罡大聖,破軍尊星,大業國運昌龍,今上身賦帝王紫氣,壽數綿延,有一統天下之命兆。”


    此話一出,聖上哪裏還顧得上祈福被打斷的事。


    他立刻從龍椅上站起,大笑著一連道了三個好。


    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露凝隔老遠都能聽見,她也跟著高興。


    父兄若知道他們用命守下來的大業有昌盛的未來,也一定會很高興吧。


    這裏麵也有他們的功勞。


    露凝唇角微揚,有些複雜地笑了笑。


    突然,一道涼涼的氣息自唇畔拂過,有什麽東西從她嘴角落了下來。


    她抬手去接,垂目一看……是糕點碎屑。


    她趕緊擦了擦嘴,果然還有渣兒。


    她竟帶著這麽久。


    還和人說話。


    還去看國師!


    若沒剛才那陣風,她怕是要帶著到萬壽節結束了!


    露凝懊惱地捂住臉,不願再笑。


    登天樓上,問卦結束,姬嬰上前迎回國師。


    微寒的罡風自國師指尖消失,姬嬰飛快瞥了一眼對方兜帽下的臉,隻看到一雙被白綢蒙住的眼睛。


    哪怕隻是一瞬間,甚至有白綢阻隔,他也被刺得頭疼欲裂。


    待國師離開他才好了一些。


    姬嬰微微怔忪。


    這就是仙人的力量嗎。


    在如此浩瀚的力量麵前,皇權都顯得脆弱起來。


    作者有話說:


    琢磨了一下,其實這本應該也算是救贖文學?


    救贖文學加火葬場文學,嗯!


    慶祝開新坑,本章所有評論都送紅包,截止到本日24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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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三章


    國師離開後,太子姬嬰獨自在登天樓上站了一會。


    這座樓建立之初本不是為了祈福祭祀用,是父皇尊解離塵為國師後改做此用。


    此樓名登天確實很合適,哪怕隻是第二層,卻因地勢的原因顯得極高,姬嬰衣袂被吹得錚錚作響,他垂眸望下去,幾乎將整個皇宮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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