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殿的僕從從陰影裏快步跟出,隨著華服青年走到隱秘的花園一角才緩緩道:「大皇子殿下,前線傳來了消息。」


    華服青年腳步一頓,擺了擺手, 示意他停下, 問道:「衛總元帥呢?」


    僕從道:「議會會議散去之後,衛總元帥連同其他的貴族大人們一起離開了皇宮。」


    大皇子皺起眉:「一起?」


    「是。」


    「那風家主呢?」


    僕從不敢多話, 跟恭敬地垂下頭:「小風家主仍告病在家。」


    大皇子暴怒而起, 一腳把僕從踹翻在地,語氣森森:「吉爾斯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什麽小風家主,我問風家主。」


    哪怕從小就平庸之至, 身為唯一一個性別alpha的皇室後裔, 他仍然是一個a級的alpha,體能比一般的普通人高出不知多少。這一腳絲毫沒有顧念僕從從小照顧他長大的情誼, 踹得極重極狠。


    「是、是。」吉爾斯連忙按下眸中的怨毒,忍著胸口的疼痛爬回高傲的皇子腳邊,邊爬邊答道:「風家主已經……被送回了風家領地,孟西裏星。」


    大皇子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得更差了,對著花園裏嬌嫩的花木發了好一通脾氣, 吉爾斯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身體一句話都不敢說。


    「你剛剛說,前線什麽情報?」華服映蓋,驟然回過頭的青年的臉色仿佛惡鬼一樣。就在吉爾斯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花園的盡頭,一聲蒼勁的聲音傳來。


    「皇子殿下!」


    大皇子臉色一變,暴虐的情緒迅速斂回皮下。花園盡頭,帝國十八軍團總司令,衛家家主大幾步跨到麵前:「您又在發脾氣了?」


    訓斥的語氣讓大皇子下意識顫抖起來:「沒有,沒有,是這個僕從不懂事,我小小的懲戒了他。」


    衛家主深沉地嘆息著,精神奕奕的眉頭豎起的兩道褶皺,讓他看起來異常狠戾。他一邊揮退吉爾斯,一邊說道:「你馬上就要成為這個帝國的新主,你需要克製好自己的脾氣,否則不止是我們貴族後裔,甚至是十八個星球億億萬的新人類都會質疑今天的選擇。」。


    威脅的語氣晃蕩在腦海裏,像一道繩索牢牢地將渴望權利的奴僕束縛住。


    「是、是。」大皇子宋啟世用盡全力克製自己顫抖的聲音。


    「風家那邊剛剛傳來了前線的消息,說……」


    段少休的報告寫得詳細,衛家家主將前線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概述,包括宋皎皎聘請風誤清理蟲母,減少己方兵力消耗的具體操作,語氣中甚至透露出些微欣賞。


    「我的妹妹我再了解不過了,她隻過是……」


    「皇子殿下!慎言。我在這個時間來到皇宮裏,是想跟你商量另一件事,關於帝國中的另一個雙s級『覺醒者』,風誤的處置……」


    衛家家主屹立在花園的一角,仿佛一座山一樣,夜風呼嘯而過,掀動衣角。


    *


    蟲族清理計劃仍在進行。


    又是一天清晨,科加斯星係上最後一顆受感染的星球——特木裏。


    特木裏星在科加斯星係的宜居帶上,少水多風,地表呈現沙漠狀態,但這裏的溫度和濕度仍在新人類生存範圍內。遠在沒有蟲族入侵之前,這裏是第十八星係裏生存新人類較多的行星之一。


    風誤撥弄著光腦裏能找到的特木裏星的地理信息,邊上的阿加爾團長照例出發前鼓舞士氣。


    經過長時間的清理寄生蛛,軍團士兵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疲憊,作為奔波第一線清理蟲母的風誤亦是。阿加爾團長擔心因勞累過度消耗兵力,提議停航休息一天。


    風誤沒什麽意見。alpha體能調節能力遠比其他性別的新人類高,但她恢復的快不代表那些普通機甲兵體能跟得上,能多休息一會兒就多休息一會會。


    至於清除蟲母的工作,她也算半個閑人,多一天少一天差別不大。不過,讓她奇怪的是,她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見到黑心醫生了。


    前天在上一個星球清理寄生蛛的時,有一位疲勞過度的軍團機甲兵遭到蟲族埋伏,機能耗完從空中墜落,等風誤把人挖出來送回醫療室的時候隻剩半口氣了,當時受傷將士多,唐徹忙得走不開,央她搭把手,她把人救活了才發現,黑心醫生居然不在醫務室。


    唐徹累得癱在地上,恍如一條老狗,恨恨道:「誰知道!這該死的傢夥也許在育種蘿蔔苗吧。」


    就這樣,在風渡沉寂醫務室的第三天,唐徹爆發了。


    「狗子你變了!」他指著醫生一副難以言喻的痛心疾首:「你知道你窩在這裏幾天了嗎?在你百無聊賴發呆的時候,人家風誤感染星球都清空兩顆了!」


    精準狙擊的兩個字讓風渡抬起了頭。一切順利的情況下,算算行程,接下來要清理的是科加斯星係的最後一顆受感染星球,整個清理任務已經過半。


    他沒有再去送風誤,陌生的情緒讓他變得有些迷茫。


    他見過世界上許許多多殘酷的事,如同深海永夜,他潛藏在水裏,看過兇狠爆戾所到之處無一活口的盜匪,看過爛泥堆砌卻衣冠楚楚的達官顯貴們在其中攪弄風雨,看著生活在遠星底層的人們哀求著痛哭流涕,他本來也應該在其中,卻被這個人迷亂了眼睛。


    她像一縷驕陽下的清風,灼熱耀眼,我行我素,又不管不顧。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同所有人一樣站著腳下的土地,卻誰都不能抓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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