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


    她把臉縮進被子裏,隻留雙眼睛在外麵,拿起一旁的枕頭扔林驛,“你怎麽這麽壞!”


    林驛接過枕頭,一臉無奈,“阿月,真正壞的人,是你。”


    話畢,林驛將枕頭放好,在金筱的愕然中,也躺了下來,“夜已深,還請娘子為腹中胎兒著想,歇息吧。”


    金筱聽著這“無比正當”的理由,一陣語噎。


    不料林驛扭頭,朝她眨了下眼,“我盯著,你睡會兒,若那邪祟來了,我叫你。”


    說實話,熬到這會兒,金筱確實是有些困了。


    她心裏裝著邪祟的事,強撐著精神,這會兒林驛躺在她身邊,竟讓她莫名心安,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案幾上的殘燭,燃盡了……


    “嘎吱——”


    門被打開,一股陰風穿堂而入。


    金筱驀然睜眼,與林驛對視,聽到“砰”的一聲,知門被關上了。


    二人斂眸,聽著那不斷靠近的腳步聲,驚訝於這腳步聲一輕一重,卻急促得很。


    金筱心下暗歎:什麽邪祟如此心急?


    待眼睛適應黑暗,她緊盯著裏屋入口,見一佝僂身影闖了進來,東翻西找,一陣丁零當啷。


    就在金筱忍不住要懷疑這邪祟謀財時,邪祟手中動作一滯,僵硬轉頭,朝臥床望來。


    “是什麽?”


    林驛因麵朝金筱,背對著邪祟,用傳音入耳問金筱。金筱就著自窗外灑進的微弱月光,艱難辨別:


    “婦人身形,衣衫襤褸……後頸有顆大痣,手中……提了把剪刀?”


    林驛蹙眉:“你確定這是邪祟?”


    這分明就是個老婦人!


    可金筱還未將這想法傳入林驛耳中,就聽到了“骨碌碌”的聲響。她忍著惡心,回林驛:“是邪祟,她轉頭太過,頭掉了。”


    林驛:“……”


    金筱:“……滾得有點遠,她還沒摸到……她好像生氣了,要現在動手嗎?”


    林驛:“再等等。”


    動手的決定權交由林驛,是二人在天黑前協商好的。


    考慮到多年前,這邪祟的任務等級就被評定為最高,且無從得知這邪祟接連殘害孕婦數年後,修為又漲了多少。


    穩妥起見,金筱把決定權“讓”給了比她經驗豐富的林驛。


    於是二人按兵不動,由著邪祟滿地找頭,把頭重新放回了自己脖子上。


    隨後邪祟小跑出裏屋,很快又端了盆熱水回來。她將熱水放在臥床邊,擺好了剪刀,這才看向臥床上的人。


    林驛:“她在幹嗎?”


    金筱:“……看這架勢,好像是要給我接生。”


    她話音剛落,邪祟口中就冒出了嘶嘶聲,一個尖利森然的聲音響起:“婦人生產,男子回避,你還賴在床上幹嘛?”


    金筱忍笑,調侃林驛:“再不動手,你怕是要被她拖出去了。”


    林驛轉身看這邪祟,沉聲道:“身為穩婆,性格卻如此急躁,怕是不利於助產吧?”


    邪祟似是被林驛的話問住了,回答不上,越發氣惱,那兩隻本就突兀的眼珠不斷凸出,泛起了紅光。


    逼仄的房間陰風陣陣,夾雜著屍臭味,物件乒乓作響。邪祟鼓起的衣袖下,露出雙枯瘦的手,黑長的指甲肉眼可見地變長,朝林驛伸來。


    “你們有考慮產婦的心情嗎?”


    邪祟:“……”


    林驛:“……”


    視線都落在了金筱身上。


    金筱籲了口氣,抱著肚子坐了起來,“你,下床候著。你,是穩婆的話,就過來幫我接生。”


    前一句是對林驛說的,後一句是對邪祟說的。金筱見林驛不動,演道:“夫君真是狠心,你是想挨完她這下,讓我守活寡嗎?”


    林驛的嘴角抽了抽,聽金筱傳音入耳:“乖。”他心下了然,金筱這是在以牙還牙。


    二人除了要捉這邪祟,還要從這邪祟口中獲取背後之人引金筱來此的目的。金筱這樣安排,可行。


    林驛頷首,示意金筱小心,下了床,目光緊盯邪祟的一舉一動。


    誰料邪祟呆然望著金筱,突地嘶吼起來:


    “你怎麽還活著!”


    她說著,兩行血淚自眼眶流下,黑長的指甲朝金筱襲來。


    “啊——”


    電光石火間,恣意劍的劍氣斬斷了自金筱伸來的手臂,邪祟和那斷臂化作一團黑霧,轉為攻擊林驛。


    屋內劍光凜冽,打鬥聲不絕於耳,卻未損壞一物。


    金筱從肚裏抽出枕頭,扔到一邊,心裏正尋思邪祟方才的話,就被林驛精湛的劍術吸引去了目光。待她回過神來,林驛已將邪祟製服。


    林驛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朝金筱挑了挑眉。


    “咳——”金筱下床,來到了衝她齜牙的邪祟身前,蹲身與之對視,“看仔細了,認識我嗎?”


    邪祟欲言又止,盯著金筱的眼睛,“……長得真像。”


    金筱與林驛對視一眼,追問:“像誰?”


    邪祟詭異一笑,“自己看。”


    “都快點!夫人要生了。”


    金筱耳邊一陣嘈雜,她睜開眼,發現四周霧氣繚繞,人影憧憧,自己好像身處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裏。


    她一時拿不準:這是……幻境?


    一女子的痛叫自裏屋傳來,金筱走了進去,眼前逐漸明朗。


    她見丫鬟們捧著血水出去,端著熱水進來,一婦人從臥床女子身上撐起的被子下鑽出,大汗淋漓,滿手是血,顫聲道:


    “夫、夫人,孩子正不過來,這麽長時間,怕是已……”


    “閉嘴!”夫人打斷了穩婆的話,啞聲道,“想——辦法。”


    穩婆隻得再鑽回被子裏。在她低頭的刹那,金筱從她的後頸看見了一顆大痣。


    金筱斂眸,認出了這穩婆便是那邪祟生前。


    然而,不知為何,自打她進了這裏屋,就甚覺壓抑。她深吸了幾口氣,朝臥床走近,發現丫鬟們能穿過她時,便不再躲閃,站到了臥床旁。


    隻一眼,她便被臥床上這位夫人的麵容,吸引住了。


    這是金筱長這麽大,見到的最美的人。


    若不是這位夫人因生產脫力,而麵色慘白,怕是要比現在還豔美幾分。


    金筱的目光落在了夫人的雙眸上,仔細端詳,越瞧越覺得像自己的月亮眼。她一怔,這才發現自己與這位夫人長得很像。


    一個念頭湧入她腦中,強壓不下,她的心隨著夫人的叫喊聲吊起……


    不知過了多久,“夫人,是位千……金。”隻見穩婆手捧一女嬰鑽出被子,一臉驚恐——


    女嬰渾身黑紫,不哭不鬧。


    夫人虛弱道:“打、打她。”


    穩婆雙手抖如篩糠,儼然慌到了極點。正當金筱以為女嬰已死時,就見夫人撐身而起,一把奪過女嬰,開始拍打女嬰的臀部,彈其腳部。


    屋子裏彌漫的是令人窒息的絕望……


    在夫人淚滑落的同時,女嬰終於哭了出來。


    金筱隨之鬆了口氣,見夫人將女嬰遞給穩婆清洗,自己癱軟在了床上。她凝視著夫人的臉,臉上的笑意連自己也沒察覺。


    她原以為這就結束了,卻察覺屋裏屋外異常安靜。


    夫人:“讓我看看孩子。”


    穩婆無視了夫人的話,低垂著頭,抱女嬰站遠了些。


    須臾,外屋響起了腳步聲,金筱回頭,見一女子掀簾而入,“阿荷來遲了,還望夫人勿怪。”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小可愛的支持~鞠躬~


    開始揭秘了~


    第45章 殘缺真相


    阿荷?


    這個阿荷……是金家當年那個自戕的阿荷嗎?


    看到這裏,金筱已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邪祟化出的幻境,還是邪祟生前的回憶了。


    “阿荷”,一個自八年前就驀然闖入金筱記憶的名字,一個一年前金筱誤打誤撞再次聽到的名字,現下,又出現了。


    金筱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偶然,心想,或許這正是背後之人引她來食嬰嶺的關鍵。


    她仔細端詳起了進入裏屋的阿荷。


    阿荷一身侍女服,生得要比一般女子高些,臉龐甚是俊秀,腳步沉穩有力。她走到穩婆身前,接過女嬰,這才看向臥床上的夫人。


    刹那間,金筱明白了屋內四人所扮演的角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哥他想做我道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庭落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庭落雪並收藏假哥他想做我道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