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筱挑了挑眉,聶強卻急了:


    “你——你別不信啊!我這人很仗義的,方才你幫了我,我不會出賣你的。”


    金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於你靈力的事,我隻是猜測。你這般告訴我實情,就不怕我賣了你?”


    聶強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怕,是你不會。”說完這句話,聶強頓了頓。他接下來的語氣很小心,似乎在顧及金筱的情緒:


    “一年前,在林公子成為眾矢之的情況下,你尚能謹記恩情,不惜為其舍去性命……”


    聞此,金筱自嘲一笑,“勿提,我那是不自量力,逞強罷了。”


    聶強急忙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想惹你傷心,我是想說,那種危急處境下,你尚能堅守本心,何況是對隻幫你和林驛說過兩句話的我呢?”


    直到這時,金筱才發現自己有些小瞧聶強了——


    聶強這是清楚她的品行,料定她不會對自己不利,才和她坦誠相待的。


    但把自己的秘事說出來,需要勇氣,更需要對對方的信任。金筱了然,聶強此舉,是在證明自己信任她。


    思及此,金筱終於和聶強發自內心地笑了,“聶公子,既如此,我能向你打聽個人嗎?”


    聶強立馬點了點頭,“你說。”


    金筱籲了口氣,“苟四。”


    聶強一臉愕然,又朝金筱確定了一遍:“苟四?”他見金筱頷首,更驚訝了,“他不是被你哥哥殺了嘛,你不知道?”


    金筱目瞪口呆,許久才回過了神,“你是說,金子源殺了苟四?”


    “嗯,你和林驛墜崖後,石紫山的葉宗主立即派人去尋你了,並抓住了朝你和林驛放箭的苟四。那苟四被抓後,一直狂笑個不停……”


    金筱催促道:“然後呢?”


    “苟四說,你和林驛死得好,話畢,你哥就一劍刺死他了。真的是一劍斃命,大家都驚呆了。可這一劍後,關於金家的風言風語更多了。”


    聶強這些話,在金筱腦中嗡嗡作響。


    她無法想象,他那隻有縛雞之力的傻哥,竟為了她,衝動之下殺了人。可這,葉嵐庭和金子源,都未和她說。


    在她深陷於對金子源行為的震驚時,聶強繼續道:“不瞞你說,苟四之前是我聶家寨的門生,後來他犯了事,本該被處死的,卻跑了。”


    金筱:“這我知道。”


    “……那你可知八年前,苟四又回了我聶家寨?”見金筱搖頭,聶強繼續道:


    “他回來為我聶家寨抓一個人,可抓住那人後,卻違背我爹的命令,對那人下了殺手。然後他便連傷我聶家寨多人,逃走了。”


    金筱不知聶強為何和她說這事,可聶強接下來的話,讓她再也無法淡然:


    “近日,我查到了那日被苟四殺的人姓‘林’,且事發當晚,周圍的村莊盡數起火,無數過往行人被一劍斃命,翌日……”


    “翌日。”金筱接過了聶強的話,“林驛就因弑父縱火而被通緝了,是嗎?”


    得到聶強的肯定後,金筱呆立了很久。她驀地沒了力氣,重新靠回了樹上。


    她雖一直相信林驛是無辜的,可經聶強之口,確定林大俠被苟四害死,林驛又是這般被人汙蔑後,她心疼得陣陣發顫。


    半晌,她抬眸看向聶強,明知故問道:“你告訴我這事,還有別的原因吧?你說吧。”


    聶強:“既然你還活著,我猜你應會為了林公子的事繼續奔波,我是想你知道這事後,能對我爹……我爹他……他是有錯,可……”


    “好了,不必說了。”金筱早就料到聶強和她鋪墊了這麽久,與她建立信任,是另有所圖——


    聶強的最終目的,是想為聶宗棠解釋,怕她日後被人蒙蔽,將罪責都推到聶宗棠身上。


    她當然不會這樣做。她故意問聶強,也是想看對方能不能將這最終目的說出口。


    結果仍不出她所料,聶強說不出口。


    “我說的都是真的。若我想為我爹開脫,何必將這事告訴你,或者,我直接把我爹從這事裏抹掉再說,也行啊!”


    金筱看著白麵娃娃著急和她解釋,覺得可愛極了,“嗯,我相信你,無論如何,謝謝你和我說這事。”


    她說著,轉身離開,正要和聶強揮手作別,聶強道:“金姑娘,若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和我說。”


    金筱動作一頓,“……好,就此別過,你自己小心。”


    說完,她的身影就沒入了夜色中。


    ……


    半月後,金筱來到了距尊勝宮最近的蘭穎鎮,住進了一年前她下榻的那家客棧。


    照例,她點了一桌子的菜,撫慰這些日子半野人生計的自己。這家之前在她看來食之無味的飯菜,現下異常得香。


    她夾起根雞翅,正要放嘴裏,鄰桌的修士大笑了起來:


    “諸位可有聽說,八年前陽城那起‘弑父縱火案’,結啦!”


    “啪——”


    金筱的雞翅掉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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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看文~


    ps:“相見歡副本”在第14章 -第18章。


    第39章 久別重逢


    金筱頓時沒了食欲。她將筷子放下,認真聽起了鄰桌修士間的談話。


    “這位道友,你方才說這案子結了,是石紫山將那姓林的小子抓住了嗎?”


    聽到這裏,金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她焦急地等待下文,對方卻良久未回話。她心下暗歎:真是受夠了這些愛賣關子的人!


    在金筱耐心耗盡的刹那,鄰桌悠悠然飄來了兩個字:“非也——”


    “……”


    金筱簡直醉了,心想:這人就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嗎?這人身邊坐著的人就不能捧捧場,哄這人趕快說下去嗎?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倏地站了起來,朝鄰桌看去。


    鄰桌的三名男修顯然被金筱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到了,朝金筱眨巴著眼睛。


    金筱見他們三人這桌還空著一個位置,走過去拱手道:


    “各位道友好,在下姓莫,是個急性子,對方才三位談論的那樁舊案頗感興趣,一時沒忍住,驚擾了各位,還望見諒。”


    坐金筱對麵的中年修士率先回過了神,“小兄弟客氣了,我等散修人士不拘小節,請坐請坐。”


    另兩名修士一胖一瘦,也紛紛邀金筱入座。


    這正合金筱的意。她致謝後坐了下來,並認出了賣關子不說下文的人,正是坐她對麵的中年修士。


    金筱抬手,叫來了店小二,“勞煩來些好酒,再上些下酒菜,都記我賬上。”


    話畢,金筱對中年修士道:“還請前輩繼續說下去,這案子究竟是怎麽結的?”


    中年修士滿臉堆笑,連連頷首,“前幾日,聶家寨的寨主聶宗棠昭告天下,說這案子是其寨叛徒苟四所為。”


    “說什麽‘弑父縱火’,其實全是苟四那廝賊喊捉賊,把自己做的缺德事栽贓到了姓林那小子頭上。”


    胖修士歎了口氣,“姓林那小子也是倒黴,死了爹已經夠慘了,還被冤枉了這麽多年。”


    “確實。”瘦修士用手撐著下巴,“這也算是石紫山的失職,若想堵住悠悠眾口,怎麽也得給姓林那小子個交代,苟四也得妥善處置,以平民怨。”


    這時,店小二把酒和小菜端了上來。金筱借著給這三名修士續酒的動作,掩飾心中的個中情緒。


    中年修士謝過金筱給他續酒後,對瘦修士搖頭道:


    “你呀,天真!石紫山作為三大仙門之一,實力僅次於享雲閣,在修真界何等地位,哪裏還用得著拉下臉向世人解釋。”


    金筱聞言將酒壺放下,“石紫山的葉宗主溫潤有禮,明辨是非,既知是錯案,定會有所表示。”


    中年修士仍是搖頭,說金筱更是天真,“小兄弟,若真如你所說,姓林那小子逃匿多年,現下沉冤昭雪,為何還不現身?”


    “且那苟四究竟如何處置,石紫山為何還不公布?說白了,這案子都過去八年了,石紫山早就不重視了。”


    金筱默然,她知中年修士這樣說,是因為一年前,尊勝宮聖火大會上,林驛墜崖和苟四被殺的消息被封鎖了。


    她心中五味雜陳,喜的是林驛終於洗清了冤屈,悲的是仍舊不知林驛的生死。


    “對了,以聶宗棠那德行,怎會願意為人翻舊案?何況,這苟四還是從他聶家寨出來的,他就不怕惹一身腥嗎?”


    瘦修士話音剛落,中年修士一聲嗤笑:


    “他本就是一身腥了。半月前,林隱宗端了他的老巢,救出一大批被他囚禁的村民,他能站出來指認苟四,怕也是被林隱宗逼的。”


    金筱見這三人開始談論林隱宗,也不插話,獨自思量。


    有一說一,她覺得林隱宗的人,除了有些失禮外,還是很正派的。


    可令她煩惱的是,林隱宗為何總先她一步呢?


    她前腳剛知道聶家寨搶孩子的事,林隱宗後腳就把人給救了;她才確定苟四汙蔑林驛的事,可還未來得及深入調查,林隱宗已幫林驛證明清白了。


    這讓一個猜測一直盤旋在她的腦中,又被她不斷否定——


    若林驛還活著,這林隱宗宗主最可能是他。


    可林驛在尊勝宮隱姓埋名多年,常伴章習關左右,深受重用,怎可能在自家宮主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一個宗門呢?


    何況還是個人人放飛自我的宗門……


    但這並不是金筱否定這一猜測的唯一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她覺得有可能,但想起來就心寒——


    若這林隱宗宗主真是和她同生共死過的林驛,林驛再次見到她,不認她?


    “喂,小兄弟,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出神。”


    中年修士的話將金筱的思緒拉了回來。金筱抱歉地笑了笑,還未想好說辭,就見一旁的胖修士一臉猥瑣地看著她。


    金筱:“……”


    啥情況?


    胖修士朝金筱使眼色,“小兄弟,光想有什麽勁,你得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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