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的疼痛自不必說, 碧霄站在外麵都時不時能聽到裏麵傳出的幾聲慘叫, 剛剛麵對喬恩的怒火有一小部分轉化為自責和懊惱, 她手指捏得緊緊的,時不時抬頭看裏麵一眼, 耳畔因為匆匆趕來被吹亂的髮絲無暇顧及,黑黝黝的瞳孔好似也失去了光澤。


    即使剛剛想的再好,這一會兒她也不禁有兩分動搖, 她的決定是對的嗎?


    喬恩原本就是因為她才牽連到方苒苒,她也可以先替方苒苒報仇, 需要把人留下讓方苒苒解決嗎?那傢夥可是把人都打成重傷了!


    可是……自己的事情還是得自己解決, 靠別人即使能解決一次, 也不能長久。她這回替方苒苒出頭, 方苒苒被人認為實力低下, 以後照樣容易出事。她從一個不需要戰鬥的修士轉成劍修, 就勢必得麵對這些。


    但是她分明比方苒苒實力高, 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這一次……


    兩種念頭在碧霄腦海中交戰,她的臉色也有些不對勁兒。天和一直時刻關注著碧霄,結合之前的事情, 心念一轉就猜到碧霄再想什麽了。


    「碧霄,你覺得我這個天機門大師兄實力怎麽樣?」他忽然挑起一個話題。


    碧霄的思緒被打斷,看著天和難得有幾分正經的模樣,說道,「挺高的?」


    在認識之前,天和就很有名了。


    天和不知從哪裏抽出來一把摺扇,微微一撚,扇麵打開,「天下無雙」四個字赫然顯露。碧霄一向知道這人背後其實就是個不著調厚臉皮的傢夥,這會兒也不由得被逗笑兩分,剛剛的鬱氣都散開一點了。


    天和扇起扇子,又問道,「那你覺得我這個天機門大師兄當得稱職嗎?」


    「挺……稱職的?」她聽到的消息,都是說這位大師兄敬愛師長,關心師弟師妹,很受弟子們敬重,想來當得很不錯。


    啪!


    天和右手輕敲於左手,扇麵跟著被合上,他挑起眼眸看來,「那不就是了。我可沒有時刻看著那些小崽子們不受傷,該出來玩兒出來玩兒,該吃吃該喝喝……」他微微嘆口氣,「你也知道,要無時無刻看著他們,我準得累死了。平日在山門裏教導一番,他們受傷了關心一下給瓶藥就行了。」


    碧霄聽到這裏,哪還能不明白天和在說什麽?


    「我不一樣……」被看透心事,碧霄隻覺得臉頰都在發燙,有些羞赧和愧疚。


    天和忙把扇子伸過來給碧霄扇風,惹得碧霄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沒什麽不一樣的,實力高強就一定得幫忙?這不是你的義務。」


    天和對碧霄眨著眼,把師父的吩咐都拋到腦後。


    這話要是讓通玄道長知道怕不是得氣死,上麵整天想著如何把碧霄拉攏過去,又小心翼翼地克製著怕惹出其他事故,要是讓碧霄願意無私奉獻那可更好了,偏偏天和又來插一腳。


    他並不贊同這一點。


    這分明就是個普通小姑娘,即使忽然有了能力,就一定得用這樣的方式擔負起那麽多嗎?


    現在還不到選擇的那一天,但真的到來時,天和也希望,碧霄是因為喜愛這個國家,是因為自願而做下決定,而不是因為自己太強大了,理所當然地付出。


    最起碼,在現在,他還希望碧霄有這種自由。


    碧霄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風扇過來半天了,臉頰的熱度卻一直沒有消下去。


    她明白天和的意思,但是……「方苒苒還是因為我受傷的。」


    碧霄抬起頭,看著天和,很認真地說道。


    這不一樣。


    天和和碧霄凝視了兩秒,他看得見碧霄眼裏的認真,清澈見底的眼眸中倒映著他的影子,澄澈極了。他扇風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下來,風速越發柔和,直至停下,心靈好似也被觸動了一般,酸酸澀澀的,有一絲絲心疼。


    他緩聲說道,「碧霄,人和人之間不用分得那麽開的。」


    方苒苒因為你受傷,但是她也是先找你麻煩才有這個因果,中間你也曾幫助她,這些恩與仇,哪裏能分得那麽清呢?


    即使是她本人,又真的會怪你嗎?


    話到了嘴邊,天和卻說不出口。


    到底要經歷過什麽,才會把一切都分得這麽開呢?


    於是,他隻是拍了拍碧霄的肩膀,「不如,你去問問方苒苒吧?你一個人自責也沒有用不是嗎?」


    他們身後,房門已經打開了,剛剛接骨的修士穿著一身白大褂出來,淡淡道,「可以進去探望了。」


    病房內,方苒苒躺在床上,渾身大汗。


    校醫院的醫生都是本職為醫生,靈氣復甦後修煉成為醫修的修士,出於多年習慣,這裏裝修自然還是和醫院差不多,隻是儀器有些變化,醫生治病的手法也有些變化。


    碧霄一進去,就忙不迭問道,「感覺怎麽樣?」


    方苒苒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真他娘的疼!」


    碧霄又看向醫生,醫生說道,「已經接好了,疼痛是身體殘留的幻覺。不過新生的骨頭還不能劇烈碰撞,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後麵的院選賽最好不要參加。」


    碧霄一怔,原本就有的懊惱頓時壓過了另一種念頭。她知道方苒苒參加比賽,有多想證明自己,即使輸了一場,但前麵獲勝場數多,未必沒有機會進入下一輪。可是現在……


    碧霄緊抿著唇,有些難受,她主動和方苒苒說了後續,「今年規則還不完善,喬恩可能得不到多少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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