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兒從未見哥哥這般惱過,想來被枕邊人欺騙,他一定很不好受。


    阿照聽得一頭霧水, 摸著下巴思忖:「我快糊塗了,那個霍康究竟是煙籮養在外邊的小白臉,還是君媚的仰慕者?這三人的關係也太亂了吧?」


    意兒見趙璽臉色鐵青, 便戳了戳阿照的腦袋:「誰說他是嫂嫂的小白臉?你想什麽呢!」


    阿照喊冤:「餵, 大姐,你想一想,如果不是情人關係,怎麽可能從家裏偷那麽多錢給他?」


    宋敏打開摺扇:「這說明我們昨晚的推測不錯,楚家母女一定有把柄握在霍康手裏, 而且這個把柄還不小。」


    趙璽怒道:「等小白臉落網,我要讓煙籮跟他當麵對質!」


    趙庭梧道:「這個時候,官兵全城搜捕,還有懸賞,他能藏哪兒?」


    意兒拉住兄長:「我問你, 楚家的宅子還在嗎?」


    「你懷疑霍康藏在楚家?」


    「不知道,咱們過去找找唄。」


    「好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阿照說完,就近翻身上馬,然後把宋敏拽上去。趙庭梧和趙璽也自顧自的騎上馬背。


    意兒左右張望,反應過來,仰頭瞪他們:「誒,我怎麽辦?」


    「不是教過你輕功嗎?」阿照見狀樂不可支:「飛著走呀。」


    意兒眯起雙眼:「死丫頭,我要是能飛,現在就跳起來把你踹下去!」


    「哎喲,我怕死了。」


    這邊趙璽見她伸手想要拽自己,趕緊踢踢馬肚子:「妹妹快跟上,我在前邊等你。」


    「好你個趙璽!」她咬牙切齒。


    趙庭梧嘲諷:「你這人緣是有多差,混成這樣。」


    她抱住胳膊,惡狠狠地「哼」了聲。


    「還不上來?」趙庭梧伸手:「站在大街中央擋著行人作甚?」


    意兒努努嘴:「四叔我給你牽馬。」


    他搖頭嗤笑:「你幾時變得這麽扭捏了?」


    誰扭捏?


    她抓住馬鞍,踩著鐙子就要上去,誰知趙庭梧往後擋了擋,說:「馬的重心在前麵,不知道麽?」


    意兒稍微愣住,仰頭看他,日光照著,瞧不太清楚,但意識到他也正在打量自己,意兒收回視線,走到前頭,熟練地躍上馬背。


    如同躍入一個寬闊的懷抱,蹄子「踏踏」踩著青石板,玉驄一陣搖晃,她抓緊前鞍,因為慣性而往後砸中趙庭梧的胸膛,於是驚呼一聲,然後聽見他輕輕笑了。


    意兒背脊有些僵硬。低頭見他勒著韁繩,左手戴玉扳指,黛色的暗紋袖子垂落膝上。


    踏花過橋。


    她烏黑的長髮束起,戴小冠,穿一件天水碧的大袖衫,像染過煙雨的清晨,似晴非晴。


    忽然間沒了話語,顯得尷尬。


    好死不死的,肚子忽然咕咕叫起來,好大的動靜。意兒自己也嚇了跳,一顫,趕緊捂住。


    趙庭梧沒說什麽,喊住趙璽:「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好。」


    此刻天色靛青,霧蒙蒙的,街邊酒家點著燈燭,賣稀粥和點心。橋頭的早市也開了,攤販們挑著扁擔,推著小車,把新鮮的豬肉和牛羊肉送入市集。還有夜裏候在城門外的,用太平車和驢車裝載小麥麵粉,等城門一開便吆喝著進來兜售。(1)


    「家裏的油餅真香啊。」意兒埋頭喝粥,忽然動容道:「我好想哭,太好吃了。」


    大夥兒都不想理她。


    「趙意兒,你看你吃得一嘴油。」趙璽嫌棄。


    「廢話,油餅沒油還叫油餅嗎?信不信我吃完拿你袖子擦嘴。」


    「這話都說得出口,真粗魯,你出門不帶手帕,你還是人嗎?」


    「嗬嗬,我不是人,你自然也不是,一母同胞嘛,你怎麽連自己都罵?」


    宋敏扶額,阿照翻了個白眼,趙庭梧搖頭道:「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吃個飯也能吵起來。」


    「誰讓某些人嘴碎,當了爹還這麽刻薄。」


    趙璽怒了:「四叔!你看她!」


    趙庭梧無奈,清咳一聲:「好了,不要鬧。」


    意兒暗自嘀咕:「這麽大人了還告狀。」


    阿照道:「你們兩個嘴皮子這麽溜,怎麽不去跟楚太太吵?」


    意兒一聽便搖頭:「我不敢。」


    趙璽:「我也不敢。」


    閑言少敘,意兒用手肘挨他胳膊:「誒,我正想跟你打聽楚家的情況,楚太太和君媚為何住進趙府,你和煙籮又是如何相識的?」


    「不就在表姑家認識的。」


    「啥?」


    「我那個嶽母啊,慣會交際,不知怎麽托關係結識表姑,成了她的牌搭子。熟絡之後,她便帶煙籮和君媚入府請安,表姑見她們姐妹知書達理,又生得極美,自然喜歡,還說不能糟蹋了清淨人家的好姑娘,定要在親戚裏挑選青年才俊與她們婚配才好。」


    「青年才俊?誰?」


    趙璽瞪意兒一眼:「總之我和煙籮在表姑家的酒宴上一見鍾情。至於嶽母和君媚,唉,說來話長,她們楚家雖是書香門第,但並不富裕,一直靠著祖上留下的財產度日。我嶽父自詡清高,隻肯做先生,不願出去受市儈之氣,煙籮告訴我,當時她們家已然是等著坐吃山空的境況。」


    阿照咋舌:「這麽看來,還挺慘。」


    趙璽道:「可不是麽,好可憐見的,煙籮說,每次楚太太帶她們赴宴,為了打扮體麵些,便去外頭租賃衣物和首飾。不管筵席上多麽光鮮,一回到家就得換下來,為此君媚哭過好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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