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畫感覺渾身上下都痛,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已經遍體鱗傷,緊緊被她抓著的裴容傷口崩裂,在無形震蕩拉扯的力量中血液橫飛,本就破爛的紅衣更加破爛,幾乎衣不蔽體,再扯兩下就要全果了。


    黎畫使出吃奶的勁兒,把他抱到懷裏,替他擋住周圍無形拉扯震蕩的力量。


    黎畫痛得齜牙咧嘴,麵容扭曲,眼淚飆出來,努力控製自己的鬼域,一邊嘴上皮一句,“你說我們現在這樣像不像是在殉情?”


    裴容幽幽回答:“像。”


    話音落下,周圍空間猛然發生劇烈變化,從一個界麵迅速跨越到另一個界麵,屬於鬼母開辟的鬼域景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另一種景色快速膨脹擴張。


    當空間融合到一起,形成新的鬼域,被戰鬥破壞的痕跡已經完全消失,如同時間倒流一樣,地貌也發生巨大變化,天上重新掛著一輪巨大的月亮,幽幽散發著光芒。


    黎畫抱著裴容的腰落地,忽地,裴容膝蓋一軟,差點跌倒。黎畫立馬抱起他,低頭一看,原本隻是爬上腳背的金紅色紋路已經蔓延到膝蓋位置,整個小腿都爬滿了。


    她立馬明白,是裴容最後幫忙推了一把,加速新鬼域成型。


    當場感動的熱淚盈眶,腦子一抽就嘴瓢了。


    “我若為王,封你做後!”


    “……”


    天降軟飯?


    作者有話說:


    裴容:要是那個時候撒手,你就沒了。


    黎畫:金屋藏美人,絕配啊。


    裴容: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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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生平第一次拿到軟飯的飯票,裴容感覺頗為新奇。他保持著完美的表情,不驚訝,不異樣,好似耳邊吹過一陣風,一雙眼睛深邃神秘,好似吸入整個星空,又如一汪春水,透著別樣風情,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溫言軟語道:“姑娘說笑了。”


    “如今我雙腿已廢,哪當得起姑娘這份厚愛。”


    “新的鬼域已成,我於姑娘而言就連最後的用處也沒了,隻是個熬日子的廢物罷了。隻求姑娘看在方才助你一臂之力的份上,能夠在這鬼域為我留一個位置。”


    “年少輕狂,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最終落得現在這般田地,現在好不容易重獲自由,心無他求,隻想平平靜靜,不受打擾。”


    “若姑娘覺得我還有點用,給份體麵也就是。玩笑之語,還是別對說吧。”


    裴容語氣悵然若失,神色間縈繞淡淡的憂愁,輕蹙的眉毛更是含著鬱鬱之色。


    黎畫說的時候是一時衝動,那個氣氛下突然就情不自禁了,聽到裴容這麽說,倒不覺得麵子掛不住,嘴瓢嘛,隻是感覺他實在太悲觀。為了避免人家以為她是一個隨便的人,黎畫認為還是應該澄清一下的,以免他覺得自己被輕賤,自尊心受到傷害。


    “不要妄自菲薄,我不準你這麽瞧不起自己。”黎畫一臉嚴肅的指出他的態度不正確,鄭重道:“你的雙腿是為了幫我開啟新的鬼域才廢,吃水不忘挖井人,我難道是那種忘恩負義,得了好處就把幫過自己的人拋到腦後的敗類?”


    “我承認剛才的話有一時衝動的成分在內,但也不是什麽人都能讓我這麽說的。仙神之血的封印並不見得就無可解,既然天庭對你下得種種桎梏都沒能困住你,還是叫你從封印中醒來,隻能說明你命不該絕,來日方長。”


    “都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過來亦然。”


    黎畫若無其事的說,她承認自己有見色起意,長得好看就是容易叫人心生好感,沒必要為了麵子強行否定,好像喜歡美色是多麽丟人的事情一樣。


    裴容神色微微愣怔,眼波流轉,浮現幾分笑意,“姑娘豁達,倒是我方才顯得略有矯揉。”


    黎畫渾然不在意,“那有什麽,誰都有個想岔的時候。”


    突然腿瘸了,心情有個低落多正常。


    才塗好血餘炭的傷口崩裂,還添了許多新傷,可謂是傷痕累累,黎畫都沒顧得及給自己上藥,先幫裴容重新敷上血餘炭,所幸炮製的藥粉還有剩,不然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上哪裏搞藥。那一身破破爛爛的紅衣徹底報廢,還滿是血跡灰塵,黎畫閉上眼,幹脆一把揪了,白綾好似有意識一樣落到裴容身上,把傷口包紮好,裹得幾乎像個木乃伊,隻露出一張臉和頭發,百會穴的位置也重新纏上白綾,儼然就是重傷人士。


    黎畫睜眼,拉起被子給他蓋好,承諾道:“你安心住下,好好養傷,隻要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你……”


    話音都還沒有落下,一股疾風便從外麵闖進來,硬生生撞飛了宮殿的門,一路勢如破竹,在黎畫麵前堪堪停下。


    闖入者竟然是鬼母。


    黎畫看到是她,立馬高度警惕,到底不是真正的隊友,隻是暫時落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而已,彼此之間還有過節,或許什麽時候就爆發了也不一定,隻是迫於局勢暫時按捺的塑料情,她可不會指望鬼母多和善無害。


    鬼母犀利的目光落在黎畫身上,然後在裴容身上轉了轉,身上煞氣騰騰,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儼然一副打算興師問罪的架勢。


    裴容露出被子的部分裹滿白綾,破爛的紅衣被隨手扔在地上,黎畫也是一身的傷痕,衣服上滿是口子。兩個受了一樣的傷,鬼域驟變,鬼母用腳趾想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之前鬼域的支配權落到裴容手上,好歹鬼母還有一部分掌控權,且裴容才蘇醒,若是跟天庭拚個兩敗俱傷,她說不定還能撿個便宜,現在全都泡湯了!


    鬼母神色有一瞬間的猙獰,爆發出駭人殺氣。


    黎畫神色一沉,把裴容護在自己身後,毫不示弱的與鬼母爭鋒現對。


    兩個針尖對麥芒,鬼母想起被黎畫撕走的力量,心裏更加痛恨了,皮笑肉不笑道:“我可真是小瞧了你,竟然還有這本事,哄得裴容把鬼域轉交給你。你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鑽出來的鬼,怕是壓根不清楚天庭的神仙有多麽可怕吧,別傻傻的被人當了槍使,還對人家感恩戴德。”


    黎畫冷冷看著鬼母,絲毫不為所動。


    鬼母諷刺道:“難道你以為是我在挑撥離間?鬼域到了你手上,天庭派人來攻打鬼域就得由你來出麵應對。原本和你根本沒有一點關係,躲著點也就是了,現在直接被推出來當替死鬼。”


    鬼母冷笑,目光落在黎畫身後的裴容身上,刻薄譏誚,“裴容啊裴容,看來你也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所以才出自下策。天庭的手段果然厲害,就連你這曾經的天庭頭號眼中釘都成了現在這副模樣,靠出賣色相哄騙一個無知的女鬼為你當替死鬼!”


    “你也不過如此,到了窮途末路,還不是一樣把女人推出去替自己擋災!”


    鬼母神色越發猙獰,眼底爆出恐怖凶光,好似餓了許多天驟然看到美味大餐,“不如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到我的肚子裏團聚!”


    話音落下,鬼母撲上來,張開血盆大口,好似要將兩人一口吞了,卻被黎畫一巴掌打在臉上,腦袋一歪重重栽到旁邊的牆裏。


    黎畫走上前,一腳踹在鬼母屁股上,重重往下一踩,傳出清脆的聲響,鬼母發出痛苦嚎叫,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無形的力量禁錮,怎麽也翻不出黎畫的腳底。


    鬼母艱難的把腦袋□□,驚駭道:“不可能,你怎麽還有這麽強大的力量?!”


    黎畫腳下用力一踩,嗬嗬笑道:“怎麽,誤以為我們倆都不行了,便想著趁火打劫,趁我們病要我們命?可惜你失算了,反倒暴露了自己的小算盤。”


    鬼母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求饒道:“我隻是一時糊塗……眼看天庭就要打過來,卻被困在鬼域出不去……”


    黎畫接著她的話說下去,“所以就想拿我們補補身子,增強一下力量?想得倒美!”


    早知道鬼母要是抓到機會一定翻臉比翻書還快,這麽快就原形畢露,可見真的著急。


    鬼母哀聲道:“我們都是女人,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裴容不值得信任,他隻是想推你出去當替死鬼而已,男人都是這副德行,平日裏騎在咱們女人頭上耀武揚威,到了危險時刻就推女人出來頂罪。不想上戰場送死,就送美女討好別人,美其名曰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曾有人想過被當作禮物送出去的女人是什麽下場。”


    “裴容隻是暫時虛弱而已,等他恢複全盛時期,第一個幹掉的就是你,因為你見過他最狼狽的時刻,看到你就會想起現在的恥辱。男人根本不能信,千萬不能信了他們的甜言蜜語虛情假意,都是騙女人的假話。”


    “隻有我,咱們都是女人……你信我!我願意侍奉你為主,我們一起報複這天下的男人,讓女人當家作主!”


    很會見風使舵啊,剛才還想把她吃了。


    黎畫一臉真誠道:“可我不想報複社會啊。”


    鬼母卡了一下,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想要女人當家作主,成為人上人?!”


    黎畫奇怪道:“讓女人當家作主就是報複男人?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幫助天下的女孩子,給她們一個掌握命運的機會,對男人強加於她們身上的枷鎖說不。”


    看來就算當鬼看清了很多東西,也難免受時代的局限,跳不出框架。如果讓女人當家作主就是報複男人,隻能說明鬼母潛意識裏還是覺得男人才是支配者,所以從男人手裏奪走屬於他們的權力就是報複。


    現在這情形跟撕破臉皮差不多,自然不能再讓鬼母自由活動,黎畫沒想好該怎麽處置她,若是放任說不定什麽時候又來一個背刺。


    忽然想到關裴容用的那個棺材,黎畫眼前一亮。


    心念一動,那口棺材就落到她麵前,有著對鬼域絕對掌控力就是不一樣,指揮起來猶如自己的手臂。


    隨手把鬼母塞到裏麵,棺材嚴絲合縫的關上,這下終於清靜了。


    心念一動,棺材瞬間消失。


    轉頭看到裴容一直關注這邊情況,黎畫走過去,坐在床邊給他掖掖被角,給他捋了捋頭發,“你好好休息吧。”


    黎畫正想起身,卻被裴容猛然拉住手,疑惑看著他。


    裴容垂下眼瞼,“你難道不懷疑嗎……鬼母那些話未嚐沒有道理。”


    黎畫:“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若我不幸失敗,也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你沒有關係。”


    最多隻是順手推舟而已。


    作者有話說:


    對名字不滿意,忍不住改來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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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養寇自重


    鬼母之事牽涉到青元真君青華真君和昭明神君,都是有尊號的大人物。


    兩位仙官倒還好,隻是損失了化身而已,昭明神君座下直接損失了三個神官。能混到神君這個位置,位高權重,昭明神君肯定不會是個軟柿子。是否有辦法立馬得知座下神官身隕尚不知曉,但青元真君青華真君發現化身摧毀,肯定不需要多久。


    從發現到反應過來,中間不會耽擱太長時間。


    若隻是鬼母,或許還不夠份量,要麽派的化身,要麽派的座下神官,可若加上裴容這個天庭的眼中釘肉中刺呢。


    本該深藏於封印之中的棺材悄無聲息落到鬼母手裏,足夠引起軒然大波。


    黎畫估算,天庭就算辦事效率再拖拉,開個會,查查封印,再安排個人選什麽的,可能還追究一下鬼母到底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從封印裏偷走棺材,天庭是否有人為鬼母大開方便之門,走完整個程序不會占用太多時間。


    如果明月明玉自動請纓,估摸著最後來的依舊是熟人。


    甭管天庭如何反應,她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黎畫仔細檢查了一下前麵裴容設下的防火牆,原本的鬼域被她的鬼域所吸收融合,這些防火牆卻並沒有一起被吸收,已經“切”下來作為獨立的存在,自然不會受鬼域的連鎖反應影響。她無法深入防火牆仔細檢查,隻能大概圍觀查看一下狀態,短短的時間裏裴容就將防火牆設置的如此緊密精細,不得不感歎牛人就是牛人,舉一反三,觸類旁通,給他一個靈感他能創造出驚喜。


    僅僅是查看,黎畫就能感覺到其中的玄奧,並非單純的在鬼域周圍立起一個又一個防火牆,彼此之間有著奇妙的聯係,環環相扣。若非裴容身受桎梏,法力用了無法恢複,恐怕光是利用玩出花樣的防火牆就能讓入侵者喝一壺的。


    到底是法力限製了他的發揮,隻能把權限交出來,退居二線。


    黎畫觀察這些防火牆之間的聯係,琢磨其中的規律,運用自己對鬼域的掌控力,在不改動的情況下打上屬於自己的補丁,讓已經很複雜的防火牆難上加難,變成防火牆迷宮。隻要入侵者強行撕裂空間闖入鬼域,就會落入這宛如異度空間的迷宮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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