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道什麽謝啊。」徐八遂也笑,「你到地麵來也快有十年了吧,比小薩他們還早一年,論情分咱們是兄弟,你兄我弟,整那麽客氣幹嘛。」


    寒天搖頭隻笑:「那不成,你是魔尊,我是護法,尊卑還是要規整點,在大傢夥麵前要給主上排麵的。私下裏,唔,我盡量放鬆點。」


    「你就是太規矩老實了哥。」徐八遂摸著冰聳肩,「搞得我更好奇,你怎麽和澤厚那臉盲眼瞎的老流氓搞在一起去了呢?」


    寒天:「!!」


    他的笑意頓時僵住,大驚失色:「主上,你、你怎麽會?」


    徐八遂眼珠子一轉,還是給了他麵子,故作睿智:「你們太可疑了,我一看就看粗來了!」


    寒天頓時囁嚅:「我、我,主上,我向你發誓……」


    「什麽?」


    寒天閉上眼,正氣凜然:「我絕對不會用公費和他亂來的!」


    徐八遂差點一個平地倒,一聲豬叫堪堪忍住,憋住笑,義正言辭:「那什麽,我當然信你不會做假帳神馬的,拉你來聊天也不是為了這個……我其實是有點擔心你。」


    寒天剛鬆了口氣,又緊張了:「為、為何?」


    「這還用說麽?」徐八遂晃晃指尖,熱乎乎的食指輕戳寒天眉心的心魔印,「當然是擔心你被他騙了,傷身又傷心啊。」


    寒天腦袋輕晃,眼圈忽然有些紅了。


    「我看你以前就崇拜他,迷弟一枚,可你們在類似雙修那事上,是真自願還是被他花言巧語引入套的?」


    徐八遂認真地說著,那夜乍然一聽,後來越尋思越不對,竟有些細思極恐。他感覺澤厚頗像一個臉盲眼瞎的渣男強迫迷弟,不像歡好,隻為出欲。


    「他這人不著調,隨心逞欲慣了,許多事做得稀裏糊塗的,和你的規矩不同。」徐八遂敲敲手裏的冰,「我當他是大哥,這事上不能偏袒他,他了解我我也了解他,他有時呢,比我還無心。無心而重欲的人不是良配,如果是為強勢所迫,或是被舊情所惑,還不如盡早抽身。」


    寒天眼眶忽然濕熱:「澤哥他……並非無心,隻不在情愛,更不在我。」


    徐八遂唔了一聲:「你知道的啊,那為什麽還縱著他?」


    總不能是因為雙那什麽修起來很爽吧。


    「知道的。」寒天看了看手中杯倒影,「至於其他,那或許是因為……我確實喜歡這樣一個人。」


    徐八遂愣住。


    寒天鮮少會拐彎抹角,他捏著瓷杯,心魔印在杯中顫抖的水裏搖曳:「我仰望著他,不隻崇敬,也心悅。我戀慕著他的時候便是傻的,不見他的壞處,哪裏都是好的。」


    「我隱隱覺出他也有心愛的人,也沒必要怨懟,太自討沒趣。至於怎麽忽然和他狼狽為奸了,純屬一個意外。其實這意外倒是打裂了我對他的期待……我看到了他的可惡,也曉得自己是個什麽角色了。」


    寒天眼睛紅紅地笑了笑:「主上,不用擔心我,其實我……打定主意了。」


    「什麽主意?」


    「澤哥此時還不覺膩味,我多年的心悅也還沒有歸無,我願意陪他一起沉淪些許日子。」他像隻露出了板牙的紅眼睛白兔,無形的兔耳朵立著,「如今的荒唐當是給自己一個死心的開端。哪天他走開了,或是沒心沒肺地紮我心頭一刀,我也當即割捨他,也能把過往歲月的戀慕之情全部剔除掉了。」


    徐八遂不自覺地將手裏的冰塊捏出了裂痕,眼睛瞪圓了:「你真的能做到?」


    寒天點頭,透出股倔強來。


    這倒也符合他的性子……素來規矩老實的人,死理認得比常人緊。


    徐八遂想著,哦,因為心悅他,所以容忍的限度比之旁人是廣出許多的。即便他們開頭的結合有些不愉快在,但他也願意承受。


    因那個人於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在自己這裏獲得些特別的優待是正常的,不然何來心悅與普通的區別?


    當然,容忍亦有底線,縱容不可與犯賤等同,若來日觸到底線,而心悅之人仍然與先前一模一樣,那無非是決絕的一刀兩斷,或者冰冷的漸行漸遠。


    徐八遂從前模糊的想法越發清晰,雖然談不上明智,好歹不至於懵懂。


    他帶著從澤厚和寒天的糾葛裏悟出的微不足道之理入睡,輾轉反側,因著日有所想,夜來夢見自己的不愉快,或者說是他造過的孽。


    小布給周冥治療時說過,有他的回春手,保證讓周六恢復如初,肌理摸上去像剛剝殼的雞蛋一樣。


    周白淵除了那張臉,身上是糙的。


    一摸就知道不同的觸感。


    他們第一遭翻覆雨雲時,周白淵清醒如故,他卻混亂,因本能索取而混亂。理智雖然所剩無幾,卻也不至於就到……全程認不出來的地步。


    他和周白淵的開端就不是好的,不僅不好,他還壞。


    夢到迷迷糊糊的地方,他還夢見澤厚和周白淵勾肩搭背,像他擔憂寒天那樣擔憂:「小周啊,其實我這弟弟是真的沒心沒肺……」


    而他用那獨有的隱忍冰冷沉穩淡然道:「我打定主意了——」


    徐八遂大叫一聲醒來,窗外曙光朦朧,他一抹額頭,冷汗竟蹭到了指環上。


    淦,什麽破夢!


    魔尊這樣嘀嘀咕咕,什麽也顧不上,披好衣服出了南柯閣,二話不說踩著曙光到被封閉的通道前,運力拔鎮生劍,急著投胎一樣溜進了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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