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傷口不再流血,對方的心跳也逐漸恢復正常,葉瀾笙才微微安了心,收回了手,自己卻突覺喉間一甜,險些嘔血。


    他的目光從林落羽身上一一掃過,見他滿身是傷,有幾處傷口還在散發著莫名的黑氣不由得心中一緊,再是不敢多做耽擱,強忍著身體的痛楚將他抱起,帶他飛離了魔界,就近找了間客棧暫時安頓。


    林落羽傷得極重,全身上下已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就連那柔和的麵頰,此刻也被劍氣劃傷了好幾道口子,葉瀾笙看得一陣心悸。


    他小心翼翼的幫林落羽褪去衣裳,又擰了毛巾給他細細的擦去傷口邊緣的血跡,再從隨身空間裏掏出那並不常用的藥物給他擦上,等弄完這一切後,已是五更天。


    葉瀾笙再次看了眼林落羽,看他睡得還算安詳這才微微放了心。但對方傷勢過重,他又不敢將他一人留在此處,便找了把凳子坐在旁邊,等他醒來。


    多日來的傷痛與疲憊讓他感覺有些睏倦,沒一會,他便不知不覺的趴上了床邊,進入了夢鄉。


    林落羽做了一個夢,夢中他還在他娘肚子裏的時候,他娘親總愛撫摸著未出世的他,溫柔淺笑,同他說:「娘親給你找個了修為高深傾城絕色的仙君新娘,你一定要平安出生,然後快快長大,然後把他娶入我龍族大門啊!」


    新娘……


    可是他已經有新娘了啊!又怎麽可以再娶別人?


    於是他踢打著他娘的肚子表示抗議,還神識出竅同他娘講道理,和她說,此生隻愛師尊一人,然後他娘瞬間變得猙獰了起來,溫柔的手變成了龍爪,刺破了自己的肚子將他拿了出來,惡狠狠的道:「你隻能娶仙君,不可以娶師尊。」


    林落羽被她的動作嚇住了,慌忙抬眸間,卻見眼前的娘親突然變成了獵龍者,他正一手掐住了自己的喉,一手將那柄專門對付龍族的劍刺入了他胸膛。他頓感心間一痛,整個人都為之一震,從驚愕中清醒了過來。沉默了,緊跟著世界也沉默了,臉上倏然被潑了一盆冷水冰得他渾身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眼前是灰藍的帳頂,周遭縈繞著師尊的氣息和淡淡的血腥之味。


    師尊!


    他心中一緊,慌忙起身之時卻牽動了滿身的傷口,瞬間疼得齜牙咧嘴,但好在,他已然看到了師尊,就趴在他床邊,哪怕他發了出這麽大動靜,也依舊沒將他吵醒。


    林落羽記得葉瀾笙的睡眠一向是很淺的,但這次這樣都沒能將他吵醒,隻能說明,他實在是太累了。


    他心疼的伸手,卻在快要觸及到他臉頰時又頓然收回了手,嘆了口氣,強行馭靈將他托起,放在了自己身旁。


    二人麵對麵躺著距離很近,近到林落羽能清晰看到葉瀾笙長翹的根根睫毛。他伸手在他睫毛上撫了撫,慢慢勾起了唇角,終是沒忍住,伸手將他擁入了懷中,聞著他熟悉的氣息再次進入了夢鄉。


    葉瀾笙做了一個夢,夢裏春風十裏,百花盛放,林落羽隱在花間笑意淺淺,手中捧著一束白色的小花向他遞來,麵色微紅,「我喜歡你。」


    他沒由來的有些欣喜,想伸手去接那花束,可手還未申出,就見一個俏麗的身影朝他奔去,那女子欣喜的接過他的花束,將頭靠在他肩上,笑得甜美,他聽她道:「師兄,我也喜歡你。」


    林落羽笑得越發情動,緩緩抬眸看向了他,目光誠懇:「師尊,我們兩是真心相愛的,你能不能……成全我們?」


    ……成全?


    他又從未阻止過他們在一起,又何需向他問成全二字?他微勾了唇角,再看向他們二人之時,他們二人的目光之中已然隻有彼此了。他笑笑,再不打擾,輕聲道:「等回龍血之月後,為師便與你們指婚。」


    話落,他轉身離去,再不去看他們二人,隻是心間,卻莫名有了些莫名的情緒,似惱似痛,又似淒涼。


    他抬眸本想望天,那天上卻突然遊來一條藍色的龍,那藍龍在他麵前化了身,變成了羽落的模樣,他朝他笑,偏頭道:「師尊,我……」


    一句話未完,他又變成了那妖龍的模樣,一把將他推倒在地,撕扯著他的衣服,進入他身體,狂妄而又霸道,瘋狂而又深情。


    亂,一切都是亂的,痛,哪裏都在痛,心都好像都在滴血一般,眼角都是濕的。


    他緩緩睜眼,對上的卻是林落羽那近乎無措的眼。對方的腿還壓在他身上來不及收回,那指尖的溫度還停留在眼角。


    若是平常,林落羽若敢這樣冒犯於他,他早就一腳把對方踹下床了,可這會,明明才剛剛從睡夢中轉醒,他卻感到其累無比。


    痛,是真的痛,哪裏都在痛。昨天一心記掛於林落羽,忽略了自身的傷,再加之他一再強行運靈,今日終是食得惡果了。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不再去看眼前之人,可兩道溫柔的觸感從眼角滑落,他識不清那是什麽,也無意去識輕,隻是覺著好累好累。


    「師尊,您哭了麽?」林落羽驚訝於今日的師尊發現自己將他搬上床的平靜,更驚慌於他一大早就莫名的流眼淚,一時間手足無措,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葉瀾笙置若罔聞,閉目了好一會卻仍是未能再次進入夢鄉,他想他可能是病了,可什麽病,怎麽病的,他卻一無所知。但此刻他是痛的,痛得整個身體都在難受,十分的難受,難受到他想讓林落羽也知道,他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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